三、仕途对状元文学创作的影响 翰林院的文化属性,远大的政治前程,政治风云的变幻,都会对状元的文学创作产生一定影响。 《词林典故》卷五《艺文》云:“在昔儒流,遭逢明盛,供奉清班,著作专家,汗牛充栋,故从来记翰林者不载艺文,非不载也,不胜载也。”(23)翰林院为状元从事文学创作提供了优越条件。状元在馆阁任职期间,除了应对日常公务之外,有大量的时间可以用于文学创作。 翰林院内有文渊阁,为国家藏书之所。正统之前,文渊阁面向所有翰林官员(包括庶吉士)开放。翰林官员们每日退朝之后,便入文渊阁中翻检自己未曾读过的书。“盖馆阁无政事,以讨论考校为业,故得纵观中秘。”(24)所谓“中秘”,即国家藏书。景泰年间,文渊阁划归内阁管辖,由于编修周洪谟等人随便出入文渊阁,引起内阁不满,便将文渊阁上了锁,禁止随便出入,读中秘书始稍有不便。 状元自进入翰林院之后,不再受举业束缚,可以博览群书,这对提升他们的文学素养大有裨益。天顺年间,状元柯潜在任翰林学士之时,负责教习庶吉士,教学内容以古文词为主,以帮助新科进士们摆脱举业的束缚,转化气质。《词林典故》提到了当时教习庶吉士所用教材:“明学士掌教习庶吉士。……其教庶吉士,文用《文章正宗》,诗用《唐诗正声》。”(25)可见,古文、诗歌是庶吉士学习的主要内容。正德年间,状元杨慎在翰林院期间博览群书,成为明代最博学的学者之一,这也为他卓然自立于正、嘉文坛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翰林院作为国家的高级文化机构,其文风也体现了国家的文化政策导向。状元在翰林院任职期间,虽然摆脱了举业的束缚,有了更多从事文学创作的自由空间,但其文风依然会受国家文化政策的引导,以牺牲创作个性为代价,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体现官方意志的文化样本。 明代状元拥有远大的政治前程。他们虽然也留心于文事,但一般不把文学视为至高无上的毕生追求,其诗文创作往往用于怡情养性,或者带有一定的功利色彩。这对状元的文学成就无疑会产生一定的消极影响。 馆阁为人文荟萃之地,馆阁文人之间的诗文酬唱也很多。明初,这类倡和活动的主题依然是为皇帝歌功颂德,带有浓厚的政治色彩。正统以后,馆阁文人集会倡和的政治色彩渐淡,社交意味渐浓。在这类馆阁文人的倡和活动中,状元往往扮演着十分活跃的角色。 馆阁文人有大量的文字应酬。状元身份特殊,文字应酬更多。成、弘时期,文坛领袖李东阳视此类应酬为馆阁之“盛事”:“惟馆阁以道德文字为事。”“情交而义达,喜有庆,行有饯,周旋乎礼乐,而发越乎文章,倡和联属,亹亹而不厌,此词林之盛事也。”(26)在翰林官员中,凡有奉使给假、侍亲养疾、致事迁官、贺寿、之任南京等情形者,馆阁中必推与事主交情最好的一人为序,其余皆赋诗赠之,谓之“例赠”。(27)这些文字,往往更加侧重于交际功能和实用价值,对于文学自身的思想和审美价值关注较少。 明代状元的仕途,决定了其文学创作是馆阁文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但状元的诗文创作又不完全受制于馆阁文学。特别是某些状元在仕途上受到挫折后,其创作便呈现出与馆阁文学完全不同的面貌。 成化十一年(1475)乙未科状元谢迁,正德时便已官至大学士,因与权阉刘瑾不和,辞官归里,流连于山水之间,过了一段怡情养性的隐居生活。至嘉靖六年(1527),谢迁被重新召用,不久辞归。谢迁著有《归田稿》,其诗文带有较多的山林之气。 弘治十五年(1502)壬辰科状元康海曾经是“前七子”之一,年轻时大力提倡秦汉之文,志在扭转庸弱的台阁文风。正德年间,太监刘瑾垮台后,康海也无辜地受到牵连,被迫远离政治,改革馆阁文风的愿望遂成为泡影。康海归田后,投身于散曲和杂剧创作,不复过问政治。 正德六年(1511)辛未科状元杨慎身为大学士杨廷和之子,又是李东阳的门生,本来很有可能成长为新一代馆阁领袖。然而,在嘉靖初年的“大礼议”事件中,杨慎坚定地站在护礼派一方,得罪了皇帝,被发配到云南,此后诗酒自放。 综上所述,仕途对状元的文学创作活动既有正面影响,也有负面影响。明代状元中不乏才华横溢者,其创作心态往往受到仕途左右,进而影响其文体和文风的取向。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