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写母女关系,采用情感言说路径并不新奇,甚至可以说天经地义。然而,我们需要注意的是这里的情节处理,场景、叙事角度的选择:女儿的反抗期,花季年龄十六岁。面对着处在“像一个错误”年龄中的女儿,母亲以母爱的巨大包容性来承担女儿的一切叛逆,任你“踩踏我的浸染过彩虹的目光,踩过一层鸟鸣,又一层鸟鸣”。那是因为,母亲坚信那些花季里肆意挥舞的“雪花”、即洁白的叛逆者,其叛逆性行为是为了追赶下一个“目的地”、即春天到来的必然过程。这种经过了艺术化处理的内容,让一个极其个性化的家庭事件,获得了社会化的内涵。为此,如果对此文本进行实证性的阐述将会失去其公允性。我们应该注意,作者在这章作品中刻意省略了带有个性化的、排他性的具体细节,虽然诗中有摔门动作、书包沉重等场景、物象的描述,但是这些看似属于个体情境的特定性内容,其实都只是作为象征性的细节而存在,不具有作者个体性的内涵。而诗中其它的关于母女关系的叙述基本都是虚构性的叙事泛指,这样就把母女关系的描述从特定的家庭向所有的家庭的社会性扩散,获得了所有母亲与花季年龄中的女儿关系的共性回响。那么,很显然,这章作品中的事件性,是否在作者的现实生活中真正发生过,深究其事实性与否已经没有意义,也就是说,不能进行实证主义的文本研究,这样的文本,只有从形式主义的美学立场、即文学性角度解读才更具备审美的意义。 如果说写祖国,写亲情的题材容易选择情感言说路径,那么,下面这章作品无论怎么说都与情感相去甚远,然而,作者仍采用情感言说策略来表现,让此诗达到奇妙的艺术效果。 我还是期盼着它们。当大片的夜色从远方袭来,当窗棂轻轻地敲打几声三月,当你的名字与历史的厚重碾过我的呼吸,我多想,掠过未知与它们相遇。 每天,我都和阳光一起走进。我小心翼翼藏在日复一日的空白处,孤单清冽。我微笑着,不断嵌入养分,保鲜一颗易碎又易蚀的水样心愿。似乎,我的生死已系在它的脖颈上。 远方,依然芳菲着梅雪。我似乎,看见一扇门在三月,如何沉重地拒绝着一只蝶。 而时光将与我相伴,等待属于我的章节。我唱不出的低音,必将喑哑着你的行板。 我静默着,在薄雾蔓延的云端,我(近)是被你忽略的笔画,无法完成的排列。 ——《方块字》 把“方块字”作为审视、审美对象,一般的情况下都会围绕“方块字”展开想象,完成创作。然而作者却不写方块字如此这般,而是通过方块字诉说爱情,这种爱情当然是指对于诗歌创作的爱。虽然方块字暂时还不能完全实现自己的艺术表达,不能圆满自己的诗情倾诉,但“时光将与我相伴,等待属于我的章节。我唱不出的低音,必将喑哑着你的行板”。因为现在的我“静默着,在薄雾蔓延的云端,我仅是被你忽略的笔画,无法完成的排列”,所以“我多想,掠过未知与它们相遇”。“它们”是什么?当然是“方块字”。这种初涉写作,却无法写出自己满意作品的心情,犹如一只被三月拒绝在门外的蝴蝶,“藏在日复一日的空白处,孤单清冽”地翩然。 这章散文诗,属于弥唱的早期写作,虽然其艺术性不及后来的许多佳作。但是,这里所表现出来的写作特点,是弥唱写作中贯穿始终的一种倾向,那就是情感言说叙事策略。后来的大多数作品也都是这样,比如同样是早期的作品《倒春寒》、《沙尘暴》、《微生物》等,以及之后的《植树节》、《雨夹雪》、《慢板》、《合唱》等等,在此后的“纯五度”、“布鲁斯”、“慢板”几辑中的大多数作品也都是如此。可以说,任何一章作品的题目,都只是作者的情感或情绪的倒影,作者只是借用某个概念、场景、物件作为标识,以此承载属于自己,却要触及当代社会多数女性的灵魂叙事。如果从这个意义来说,理解弥唱的诗歌作品,接受美学的方法论有时是有效的。也就是说,有些作品需要读者根据自己的生命经验、生存境遇进行自主性完成是必要的。 从上面例证引用的三章作品中,我们不难看出,作者写作中的情感言说叙事策略,都是通过场景、细节、情节的虚构性表现来达到其内在的思想与审美的展露,情感的诉求在其中既是抒情的需要,也是虚构的基点,由于虚构的运用,把现实的一切确指都引入审美性的能指,在成为审美虚指的同时,让叙事抵达比现实存在更高的真实境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