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是,墓志本已窜改志主姓独孤氏,但于志文中却未能一一照应,遂造成前后矛盾。墓志载志主死后朝廷对葬事之优待云:“有诏旨曰:独孤某妻亡,还京日,宜给灵舆并递。”此段文字与《全唐文》全同,但作伪者于此似忘记前已伪造志主姓独孤氏,尚云“独孤某妻亡”,前后矛盾如此。又,与《全唐文》相较,墓志志题删去“赠益州大都督汝阳公”一语,但志文中又出现“初,汝阳公夫人元氏”一句,此汝阳公何指?亦极突兀。 二,文字之漏误重出。墓志中此方面问题在在多有,暴露出作伪之迹。具体而言,一是漏字,有时甚至造成句子无法卒读。如志云“大父元”,《全唐文》作“大父元悊”,漏“悊”字;志云“彩黛纷敷,华美”,无法读通,《全唐文》作“彩黛纷敷,焜燿华美”;志云“秉螽斯宜尔之德,著鸠均养之仁”,《全唐文》作“秉螽斯宜尔之德,著鸤鸠均养之仁”,均为其例。二是误字。如志云“倚闾二岁”,《全唐文》实为“倚闾三岁”。于形近之字,亦未能辨析而致误。如志云“提契仅免”,《全唐文》作“提挈仅免”,提挈为手提之意,而提契为提拔之意,二词语义迥然。志云“而为形胜游衍之处者十四五”,《全唐文》作“而为形胜遊衍之处者十四五”,游为今日用法,唐人多用遊。而此方面最大的问题是繁体字误用。如志云“永宁裡”、“德懋裡”,《全唐文》作“永宁里”、“德懋里”。按,里为里坊之意,唐志中无写成裡者,作伪者昧于此,将此二字混而为一。又如,志云“製无越礼”,《全唐文》作“制无越礼”,製为製造之製,与礼制之制不能混用。再如,志云“曷雲其来”,《全唐文》作“曷云其来”,“雲”为雲朵之雲,与“云”亦不同。但该用繁体字时却用简体字,如志题“唐右豹韬卫大将军燕郡夫人独孤氏墓志铭”,“志”,唐人出土墓志均作“誌”,可见作伪者于此似懂非懂,并无文字方面的区别能力。至于因拓本漫漶而未能辨识者,墓志录文虽已加粗标出,但因与辨伪无关,故略去不举。 最拙劣者为墓志在“勒彝□”后忽又重出“元生立及长孙杨氏二女,秉螽斯宜尔之德,著鸠均养之仁。色无偏和,心无殊厚。门庭之内,邑邑如也。唯邑中五服之家,门下三千之客,莫”一段文字,未知何以重出如此?且此段中多有刻错者,如“闺庭”误成“门庭”,“邕邕如也”误成“邑邑如也”,“虽”误成“唯”。但《全唐文》志文后所系铭词却全部失刻,此段文字如下:“乃为铭曰:猗嗟昌兮,月出之光。如叶莫莫,如华皇皇。宜启燕郡,作合汝阳。尊之象服,锦衣褧裳。以慈行训,曰仁之纲。以命易难,曰义之方。妇有柔德,亦惟其常。女之士行,于何不臧。彼天苍苍,胡降百殃。捨我媚子,捐其高堂。邱垅芒芒,风生白杨。象物皆尽,德音不忘。” 而从字体来看,此志亦不类唐刻。唐人墓志书写多用正书、行书与隶书,而以正书居多。观此方墓志,虽亦用正书,但笔势卑弱,刻写亦未现笔锋,整体呈呆滞之感,与丧家身份不符,亦与同时期唐人墓志书法迥异,毫无唐刻风韵。 三,不明志墓体例。《全唐文》所收实系集本,故撰者在涉及墓主名讳、年岁等项内容时往往会因不详而以“某”、“若干”等字代替,以待丧家刻石时自刻。墓志一开始似注意于此,如志云“夫人讳,字”,《全唐文》作“夫人讳某,字某”,因不知墓主名字,故于“字”后空一格,这种情况在出土唐志中亦多见,属于正常。然终虎头蛇尾,志云墓主卒时“春秋若干”,与《全唐文》同。按志墓体例,志主年龄如刻石时不知应予空格,以待丧家自填,而不会刻上“若干”二字,作伪者因昧于此而误。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