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明中叶社群社稿的声气之求与自然适性 自明永乐以后,社会渐趋稳定,经济开始复苏并逐渐走向繁荣,到嘉、隆之际,社会发展达至鼎盛。此期优裕的社会环境导致以怡老为目的的诗社十分繁盛。明天顺以后,社会承平日久,此类怡老会社更加繁盛,李邺嗣言:“循至成弘之际,海内久治平,气淳俗厚,人风益高,于时名荐绅若兵部洪公常、给事卢公瑀、太仆金公湜六七人俱解组归田,因得从高士宋弘之恢、张景心憬、先栎轩讳端诸先生,相结为高年诗会,每值风日佳时,辄剪蔬共蔌,欢共为集,逍游散带,里人望之若仙。”[11]106此期怡老诗社的文学活动多为致仕官僚文人雅集之点缀,重在怡老养性,对文学发展影响不大。郭绍虞认为这一阶段的怡老性会社并不重要[12]538,社内社稿刊刻活动较少。虽在明弘治十一年(1498)兵部、刑部尚书项忠等九人里居时结檇李耆英会,“所赋诗文,文渊撰为一集”[12]538,编为社稿,可惜不传。 明嘉靖年间,怡老性会社与纯粹之诗社并行。纯粹之诗社(代表为前后七子诗社)成员多在朝做官,文学家结社重在诗歌理论的建树,派别门户观念增强,而且多了几许文坛霸气,尤喜标榜。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对此描述道:“(李攀龙)高自夸许,诗自天宝以下,文自西京以下,誓不污我毫素也。宦郎署五六年,倡五子、七子之社,吴郡王元美以名家胜流,羽翼而鼓吹之,其声益大噪。”[13](丁集上“李按察攀龙”)诗社传世文本开始成为宣传本社文学思想,参与文坛论争的工具,明中叶以后文坛“各立户庭,同时并角,其议如讼”的“声气之争”也就深深地表现在社稿中。如明嘉靖壬戌(1562)年间,祝时泰与光州知州仁和高应冕、承天府知府钱塘方九叙、江西副使钱塘童汉臣、诸生徽州王寅、仁和刘子伯、布衣仁和沈仕等人在杭州结西湖八社②,其社稿《西湖八社诗帖·春社诗·秋社诗》即规定:“凡诗命题止即景物不取远拈,各集众思,要在古雅为贵。”③由此表现出西湖八社在诗歌创作上的门户意识,《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西湖八社诗帖》因此批之为“吟诗者结社,声气盛而文章衰”。 此期怡老性会社成员多致仕官员,结社多为怡老,不在诗歌理论的建树和创作成就的高低。社稿多集体创作,形式上重雅趣,不为门争。表现出怡老性诗社追求“自然适性”的人生旨趣。如嘉靖乙未、丙申(1535—1536)年间,冯裕与同郡石存礼、蓝田、刘澄甫、刘渊甫、黄卿、杨应奎七人“结社于北郭禅林,编辑所作成帙”[14],社稿编为《海岱会集))。“八人皆不以诗名,而其诗皆清雅可观,无三杨帙习,亦无七子模拟之弊……盖山间林下自适性情,不复以文坛名誉为事,故不随风气为转移,而八人皆闲散之身,自吟咏外无别事,故互相推敲,自少疵类,其斐然可诵,良亦有由矣。”[14]在明嘉靖年间文坛标榜习气日盛的现状下,怡老性会社以一种异趣的姿态流行文坛,其社约规定“不许将会内诗词传播”[14],表现出怡老会社追求“自适性情”的诗歌风格。明嘉靖壬寅年(1542),襄阳府知府徐咸致仕归海盐,招同邑布衣朱朴、思南府知府钱琦、福建布政使吴昂、布衣陈鉴、海宁指挥使刘锐、济南府知府锺梁、龙岩县知县陈瀛、僧永瑛并咸兄光泽县知县泰等十老人结小瀛洲,明崇祯己卯年(1639),钱琦孙孺谷、梁孙钟祖述辑十人诗为社稿《小瀛洲十老社涛》(四库全书本),也表现出相同的怡老会社社稿风格。 从某种意义上讲,怡老性诗社为经济发达的衍生物,一旦社会衰败,经济衰落,此类会社便会退出文坛。明万历间,神宗皇帝几十年不理朝政,吏治几乎瘫痪,政治日趋腐败,社会经济维持着表面的繁盛,怡老性诗社逐渐衰落,社稿也随之减少。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