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西游记》,演绎了长达九百年的文化交融过程。从玄奘到唐僧,贯穿了一个不变的主题——取经,其内蕴则是对信念的执着,对理想的追求,这是中国人的价值观。借助于佛教题材、道教营养、儒教规则的融合和吴承恩的文学天赋,《西游记》最终登上了世界文学的殿堂。 大唐贞观十九年春正月,一位从印度求学回来的僧人轰动了长安。僧人入城的这一天,长安的官民百姓填街塞巷数十里,沿途伫立,争相瞻仰这位僧人的仪容和他带回的经卷法器,其盛况丝毫不逊于刚刚过去的上元赏灯佳节。 僧人法名玄奘——17年前他违反朝廷禁令,冒着被抓捕的危险,混在难民中走出长安,踏上了向西而去的求学之路;如今他学成归来,成了全民崇拜的偶像。20多年后他逝世时,为他送葬的官民达100多万人,在白鹿原墓地守夜的竟然有5万多人。 从那时起,他求学的故事开始流传,在官员文人的笔记里,在百姓大众的传闻里,在寺庙僧人的功课里。渐渐地,遥远而模糊的印度被夸张为佛祖的“西天灵山”,为探索佛教精义的求学被简化为“取经”,沿途经历的艰难险阻被描绘成“妖魔”,事件的主人公也由玄奘演变为神化的“唐僧”——源自西域人口中的“大唐之僧”。900年后,吴承恩为散漫流行的故事做了最后的修饰,故事就此定型,即今日所见之《西游记》。 唐初:真人演绎,玄奘事迹故事化 整个事件的操手是唐太宗李世民。 玄奘从印度回国后,到了古丝路重镇、今日新疆的和田,休整的同时他给李世民写了封信,为自己17年前“违规潜逃”表示道歉,因为大唐立国之初,为了防范突厥部族入侵滋事,曾有过不准擅自通行西域的诏令。玄奘希望朝廷能理解自己过去的无奈选择,准允他回国。信中还简要叙述了自己西行印度、行程5万余里所经历的种种艰难险阻,以及在印度周游各国的求学经历。信通过驼队送到了当时正在洛阳布置征讨高丽事务的李世民的案头。读罢,李世民被这位僧人的求学经历打动了:他深知西行路途是何等不易,如果没有十分的毅力,穿越浩瀚的沙漠戈壁、翻过终年积雪的天山,都是不可能的;他也充分理解玄奘孤身—人在异乡求学的艰难,如果没有十二分的执着,仅语言文化的隔膜、生活习俗的不同,便足以让人半途而废。于是他亲自给这名法号玄奘的僧人回信,尊其为法师,并告诉玄奘:听说法师西行归来,我非常高兴,已命令沿途的官员迎接护送,请法师速来与我相见。 在之后的20多年中,朝廷给了玄奘的译经事业诸多必要的支持,李世民、李治父子 与玄奘过从甚密。有人认为,李世民表现出的对玄奘的厚爱是宗教利用。这貌似有理,但其实李世民并不笃信佛教,他曾宣布大唐天子姓李,是老子的后代,所以佛道两家的排名应是先道后佛;他也曾告诉玄奘,那些为佛经命名庆贺的事就免了。他在《大唐三藏圣教序》里用四个字评价了玄奘的取经之行:“诚重劳轻”。就是说:(玄奘)历经的艰难险阻并非不可复制,但取经求学的精神值得尊重。 可以说,玄奘的意义已经远远超越了取经的具体价值而成为一种精神意义。英雄是什么?就是有能力实现理想的人。崇拜英雄,就是玄奘事迹故事化的初心,也是题材赋予《西游记》的历史规定性。后来的故事,不管如何演变,万变不离其宗。从文学的角度讲,追求理想,执着信念,就是《西游记》的根基。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