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的中国叙事(八) 抗战题材小说的新突破 □贺绍俊 ■编者的话 一直以来,中国的抗战题材小说写作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着缺陷和不足,作家能否在面对这样的宏大历史时寻找到小说写作的入手点,是这一题材文学作品是否能取得突破的关键所在。 贺绍俊的观察从近期几部有关抗日战争的小说作品入手,认为它们在不同领域实现了对这一题材的突破:黄国荣的《极地天使》将抗日战争放在国际视野中,是一部关于战争与和平的大合唱;何顿的《来生再见》和范稳的《吾血吾土》从战后老兵的生活现状入手,以“打扫战场”的方式实现了对战争的重新叙述;曹文轩的《火印》延续了作家一贯的唯美主义写作倾向,以非暴力的美学处理血与火的战争现场,在抗战题材文学作品中独树一帜。 战争小说,特别是反映关乎民族命运的抗日战争和国内几次革命战争的战争小说,在当代文学中一直占有很大的分量,但因为题材的特殊性,形成了比较顽固的写作模式和思维定势。最近的几部反映抗日战争的文学作品,在不同侧面显示出了作家对这一题材的新突破。 今年是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文学的纪念方式就是推出一批反映抗日战争的文学作品。我更加感兴趣的是,作家能否以此为契机,寻找到当代战争小说的突破点。战争小说,特别是反映关乎民族命运的抗日战争和国内几次革命战争的战争小说,在当代文学中一直占有很大的分量,但因为题材的特殊性,形成了比较顽固的写作模式和思维定势。问题在哪里无需多说,关键是在创作实践中如何去突破。也因为如此,我在阅读最近的反映抗日战争的文学作品时,格外在意作家们点点滴滴的新突破。 《极地天使》: 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眼光 黄国荣的长篇小说《极地天使》在题材上给人们带来新意。小说写的是在乐道院里发生的故事。乐道院在山东潍坊,是美国传教士在19世纪末修建的一个教会中心。抗日战争时期,日军占领了乐道院,将这里作为关押同盟国侨民的集中营。毫无疑问,关押在这里的难民遭到了非常不人道的迫害,因此人们将乐道院称为东方的“奥斯维辛”。黄国荣发现了这一未曾涉足的题材,小说同时通过这一题材打开了一扇窗户,将抗日战争题材引向一个更加开阔的空间:国际主义的空间。小说开头,黄国荣告诉读者,远在英国伦敦的主人公之一苗雨欣,决定回中国的故乡,是要去参加在潍坊市召开的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纪念大会。这就一下子把中国抗日战争纳入了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伟大洪流之中。 的确,并非黄国荣所写的乐道院才涉及国际性的话题,比如早有人写过缅甸战役。但黄国荣所写的乐道院把我们的视线从战场扩展到了抗日战争时期的民间日常生活。众多同盟国的侨民曾经与当地的中国百姓友好地生活在一起,也帮扶着中国人克服战争带来的艰难,但最终,他们仍然逃不脱战争的厄运。透过乐道院这一小小的窗口我们发现,日本发动的侵华战争不仅危及中国人民,也危及世界人民。黄国荣显然认识到了乐道院的特别意义,他说:“我们过去老说外国帮助中国人抗日,很少有人说,也不知道中国人是怎么帮助同盟国的。而1942年3月至1945年8月,山东潍县侨民集中营的历史,就向世人做出了有力的回答。”小说集中写了关在集中营里的同盟国侨民与当地中国普通百姓之间特殊的关系。小说中苗雨欣和许子衡这两个人物尤其光彩夺目。苗雨欣是乐道院里教会医院的助理医师,在日本军队强占乐道院的那一天被日本的宪兵队长山本正浩强奸了,但她忍辱负重,坚持留在乐道院的教会医院,帮助关押在这里的同盟国侨民。许子衡是乐道院内广文中学的校长,学校被日本兵占有后,他在乐道院外精心组织着一次次对抗日寇的行动,暗中促成侨民们成立起自救会,千方百计为侨民们筹钱筹粮,最终在战斗中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他们虽然身处中国大地,却成为了世界人民的“天使”。黄国荣说他这样写的目的就是要“突出反法西斯斗争的民间性”。 此外,小说还塑造了不少感人的外国人形象,如美国领事格拉斯特担任起自救会会长的职务,以外交官的智慧与日寇周旋。还有深爱着苗雨欣的音乐老师托米,带着懵懂眼睛去看待战争丑恶的、刚过10岁生日的黛丽丝,身不由己参加战争却有着正义感的韩侨朴元直,一个个都栩栩如生。黄国荣努力接近他并不熟悉的外国人物,可以说,乐道院也开启了黄国荣的世界性眼光。他从乐道院这一题材中拓展出过去抗日战争题材中被忽视的主题,这就是对生命的尊重。格拉斯特在小说中有一段话,他认为战争已经给人类带来了灾难和痛苦,希望参战的任何一方都不要再制造人祸了。博爱、和平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极地天使》是一部关于战争与和平的大合唱,尊重生命是其中的一个声部。略感不足的是,这个声部还没有达到它应有的强度。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