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期文学凸显出的重要特征之一,是其具有相当的可成长性。它从10年动乱的荒芜中挣脱出来,在民族大悲大喜的情感迸发中,以稚拙而勇猛的状态成长,从雨后春笋的遍地鲜嫩,到大树参天的宏伟壮观,开创了文学的全新局面。 在此期间,文学历经成长变化的剧烈和艰辛,抱着不倦学习的心态,与全球化和信息化时代展开对话。对时代变迁和社会心理嬗变的积极追随和摹写,对文学艺术的审美特性和艺术表现力的探求,是其成长和变革的内在动力。求诸世界文学和中国文学史,这样的景观,确属罕见。 在探索中更新自我 莫言曾经说过:“尽管我的‘高密东北乡’与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县’毫无共同之处,但我还是愿意坦率地承认我受过这位前辈作家的影响。我与福克纳有许多可比之处,我们都是农民出身,都不是勤奋的人,都没有受过正规的教育,但我与他的不同点更多。我想最重要的是福克纳的创作自始至终变化不大,他似乎一出道就成熟了,而我是一个晚熟的品种。晚熟的农作物多半是不良品种,晚熟的作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进一步阐述道,自己从事小说创作二十年,一直在努力地寻求变化。就像不愿意衰老一样,他也一直在抗拒自己的成熟。这种抗拒的努力,就使他的小说创作呈现出比较多彩的景观。 另一位作家贾平凹,曾把自己的创作经历分为“单纯入世”“复杂处世”和“冷静观世”三个阶段,以描述其不同时期的各自特性。后来他又借用禅宗的话语,把写作与人生的三种境界以三句话来概括。第一种境界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种境界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第三种境界又回归本初,但多了几分大彻大悟,是“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细检起来,一批穿越新时期文学历程而至今仍然活跃在文坛的作家,几乎都是在不断探索和嬗变、不断更新自我中登上了各自的文学高地。莫言从《春夜雨霏霏》《红高粱》《丰乳肥臀》到《檀香刑》和《生死疲劳》,贾平凹从《满月儿》《浮躁》到《秦腔》和《带灯》,王安忆从《雨,沙沙沙……》《流逝》到《长恨歌》和《启蒙时代》,张炜从《一潭清水》《古船》到《九月寓言》和《你在高原》,他们在创作起步时几乎都是以稚嫩而清新的目光,表现新时期之初特有的理想气息和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后来经历上世纪80年代中期的文学创新大潮,上世纪90年代的市场经济洗礼,以及新世纪以来的经济腾飞,他们在持续的探索和变革中渐入佳境。 这批作家的创作样式,也随之由短篇小说、中篇小说转向长篇小说,这不仅是文本篇幅的扩张,更是作家的才能,作家表现社会生活的思想和艺术的深度广度的巨大拓展。比他们年长的作家们,也有着同样的情形,王蒙从《布礼》《最宝贵的》对革命的无条件认同到《狂欢的季节》对革命与社会生活之关系的辨析,张洁从《爱,是不能忘记的……》《祖母绿》到《无字》对两性爱情的认知之迥别,不可以道里计。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