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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兆言:我的小说就是和喜欢文学的人共同回忆历史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文学报》 何晶 参加讨论

    作家叶兆言最新长篇小说《很久以来》在《收获》杂志新年首期刊发。在这部从汪伪政府成立一周年开始至2010年上海世博会结束的小说里,叶兆言通过两个南京女性的童年、少年、恋爱、死亡,串联起民国、“文革”、当下的历史进程。在他去年出版的中篇小说《一号命令》中,时间起讫点也是从民国至“文革”。通过这两部小说,叶兆言对这段历史进行了个人化的言说。
    1 “历史言说是我端给读者的一盘菜肴”
    为什么要反复言说历史,在叶兆言看来,这与自己的小说观相关,“历史跟现实是分不开的,历史就是一种现实,现实也是一种历史”。但他同时也强调,这样的言说,更多的是为了引起读者对历史的关注,“我没有过多的强调历史,我只是将历史作为菜肴来做,把菜肴做得精致一点,让读者吃得好一点,让读者对它有兴趣然后对历史进行关注。我希望我和读者之间有这样一种关系。我从来没有那样的野心,想要以自己的小说去启迪读者。我的小说就是和喜欢文学的人一起共同回忆历史,共同去探讨这个话题。”
    记者:您的新长篇题为《很久以来》,为什么会取这个标题?在我看来,“很久以来”包含了很多的意思:其一,小说的故事开始于1941年,主体故事在1941-1976之间,对于当下的我们而言,这似乎是“很久之前”了;其二,这个小说您酝酿了很久,故事的生长、停顿、接续在一个长久的时间里完成;其三,很久以来,您都在关注“过去”、“历史”,反复对其言说。
    叶兆言:其实怎么理解都可以,但我觉得最直接的原因是我挺喜欢这几个字搁在一起。这几个字组成的语调、意思好像就是我想写的一篇小说,我一直觉得小说的名字含有一种节奏,你会觉得我的很多小说都适用这个名字,而这篇小说也就恰恰用了,既有刻意,也有随意。我的题库里备了很多这样的标题,要写什么我不一定会想好,但在我要写什么的时候,我就会在当中挑选比较合适的。“很久以来”,其实这倒不一定与我写了很长历史相关,因为我有许多小说写的是长时间的历史故事。这或许跟我一向的小说观相关,对于我而言,历史跟现实是分不开的,历史就是一种现实,现实也是一种历史。
    记者:《很久以来》写的是欣慰和春兰两位女性的一生,她们的行踪轨迹代表了那一代人的生活和生命体验。而且作为一位男作家,您特别擅于将这样的女性塑造得灵动、逼近生活的原始面貌。
    叶兆言:欣慰和春兰有点像《红楼梦》中的林黛玉和薛宝钗,两者之间显然有互补的东西。小说中欣慰的死是一件重要的事,春兰作为她的好朋友对她的死的那种在乎,欣慰的死在春兰心里留下的那种感觉恰恰是我写小说所在意的。我没有写春兰为欣慰的平反如何殚精竭虑,但春兰心中对欣慰的死说不清道不白的那份痛,通过春兰的感觉读者感知到了。欣慰和春兰像镜子里互相映照的两个人,有相同的地方,也有相反的地方。这两个人物是一种镜像关系,我强调她们的同与不同,她们的相似与不相似都很有意思。这种镜像关系也是塑造人物的一种手段。
    欣慰和春兰这样的女性代表了那一代人的共同生命体验,但我的小说却不一定只限于在塑造女性角色上。之前的《一号命令》以一位男性的视角展开故事。我想一位小说家的职责在于,无论你写的是男性还是女性,你都应该走入你写的人物的内心深处中去,你就应该是他。这是写什么应该像什么的问题。强调小说的“逼真”,这其实只是写作很重要的一种手段,即使你写的是一种虚构的东西,但作为小说的技法来说,写作时要有一股认真劲儿,要将假的东西写得和真的一样。
    记者:此前,您的小说《一号命令》写的也是解放至“文革”的故事,《很久以来》的主体故事同样如此,为何如此热衷写作这段时期的故事?对于这段历史为何要反复言说?另外一个问题是,关于这段历史您无意写作宏大的政治事件和人物,《一号命令》看标题似乎是个重大的政治事件,但故事却是一段对初恋的回忆;《很久以来》也是平常人物的生活与死亡。您也提到,并不喜欢以“伤痕文学”的形式写“文革”。您的“文革”书写似乎格外审慎?
    叶兆言:某种意义上来讲,《一号命令》和《很久以来》都不是纯粹写“文革”,我真正纯粹写“文革”的是我之前的一部长篇《没有玻璃的花房》,它以我自身的经历、对“文革”的感受为基础。《很久以来》和《一号命令》其实要说的更多,譬如说它想探讨的是为什么会有“文革”,它想向“文革”的源头进行追溯,而且《很久以来》写到了“文革”之后,还想向它的未来探寻,它其实探讨的是一条时间与历史的河流。我想强调的是,“文革”不是一个片段,也不是一个简单的黑与白。
    很多人对“文革”的判断就是一个黑和白或者对和错的问题,我作为一个“文革”的亲历者知道,“文革”恰恰不是一个单纯的黑白对错的问题,在这里包含着很多复杂的东西,并不是造反派就都是凶神恶煞的土匪、知识分子就完全被打倒了,当官的就是走资派,历史并不就是那样的,这是其一。第二,很多年轻人完全不知道“文革”是怎么回事,我在网上看到有个电台主持人发微博,说我这篇小说不忍卒读,“通篇呈现一种老人家的自说自话”,换句话说,就是一个老家伙在胡说八道。我在后记中提到林昭的《十四万言书》,谈到看到她为柯庆施这样的人写下那些文字时感到说不出的悲凉。事实大概就是这样,如果你不知道柯庆施是谁,你对我这篇小说的理解一定会打折扣,你也不可能理解我为什么会那样悲凉。
    有人认为“文革”是一个禁区,但说老实话,对于我这样的小说家而言,让不让说其实并不是问题,怎么说才是一个问题。从来没有人告诉我“文革”不让写,不可以写,我要思考的只是,如何将故事说好。其实我并不愿意多谈这样的问题,因为对我来说它不是一个现实问题,我没有感到任何禁忌,也不存在要突破的禁区,对我而言的现实问题就是你怎样才能说好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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