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至:“我又为什么要活着?!” 这两年,我收到了多部赠书。宁瑛的译著《恶的美学历程》、张玲的专著《旅次的自由联想:追寻美英文学大师的脚步》、林洪亮的译著《肖邦通信集》和专著《肖邦传》、郭家申的译著《西欧文学史指要》和学术著作《普希金的爱情诗和他的感情世界》、张振辉的专著《20世纪波兰文学史》与译著《旅美书简》、韩耀成的专著《德国文学史》、吴元迈的专著《苏联文学及论文研究》、张捷的专著《斯大林与文学》、高莽的《墓碑天堂:向俄罗斯84位文学·艺术大师谒拜絮语》,这些作者绝大部分年龄都已80岁上下。两年前,陈燊还赠我几本新版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内有他数以万言计的序言,当时他已93岁高龄。 他们大都比我年长。我常被妻子“训斥”:“这是你最后一本书!以后再不许你写东西!”这不怪妻子。的确,我的大病小病把妻子吓怕了。但几位学长何尝不是?林洪亮在一篇访谈录中说,他浑身上下没有不病的地方。严格说来,大家都是病人。但“舞文弄墨”起来,却都精神抖擞,一本又一本地出书,仿佛钢筋铁骨一样。在这方面达到极致的,已故著名意大利文学翻译家、研究家吕同六可算一位。在他生命最后的日子里,有的著作就是躺在病床上口述成章的,这不禁让人想起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躺在床上的主人公保尔·柯察金。 把这种治学精神演绎得最圆满、表现得最完美的应该是老所长冯至。1992年9月29日,冯至因严重尿血住进协和医院时,身体已十分虚弱,但还是随身带了一大袋子书。在做检查、服药、治疗的间隙,他认认真真地阅读,密密麻麻地摘记,不停地写呀、改呀。照看冯至的护士对这位年近九旬的老专家如此“用功”赞叹不已。从9月29日住院到11月11日出院,冯至应报社之约,共写了3篇散文,还孜孜不倦地为《世界散文精华》写总序。血刚止住,重病尚未确诊,他就急着出院,又把“书案”从医院病床搬回家里,可惜精力枯竭,再无机会。临终前,冯至说:“写作对我是种享受。要是什么都不做,每天只能吃和拉,行尸走肉,活着有什么意思?我又为什么要活着?!”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