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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新小说最后一位代表作家米歇尔·布托尔:小说诗人的精神旅行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文艺报 张迎旋 参加讨论


    
    米歇尔·布托尔
    
    ①《度》法文版 ②《变》法文版 ③《时间表》法文版 ④《米兰弄堂》法文版
    秋风乍起,提醒人们盛夏已经成为回忆。8月24日,法国新小说代表作家米歇尔·布托尔(Michel Butor,1926-2016)离开了人世,世人目送他的背影,希望他只是远去,开始一场他一直推崇的精神旅行:“旅行是在两种意义上进行着,一种是从巴黎到罗马的实际旅行,一种是精神上的旅行,即精神上的追求与探索,由无知过渡到有知,由无意识过渡到有意识。”
    在评价米歇尔·布托尔时,人们会用上很多头衔:诗人、小说家、教师、杂文作家、文艺评论家和翻译家,但他的自我评价却是:“我非常清楚我是上个世纪的人,但我希望自己还是一个年轻的诗人。”对于他而言,最伟大的小说是没有边界的,可以与戏剧、随笔和诗歌相互交融,成为真正的叙事诗。就像波德莱尔将巴尔扎克视为“我们最伟大的诗人”一样,在布托尔眼里,福楼拜、乔伊斯和司汤达首先是诗人。新小说派的五位巨匠罗伯-格里耶、克罗德·西蒙、萨罗特、克罗德·奥利埃和米歇尔·布托尔各有千秋,但都在寻找一种新的小说表现形式,都在进行着精神上的旅行:对小说诗学的追求与探索。
    “我先有旅行然后才有作品……旅行实际上是我整个一生的原动力。”米歇尔·布托尔的人生之旅并非一帆风顺:虽然他从3岁起全家从北部重镇里尔迁居到巴黎,在巴黎接受了良好的学校教育和艺术熏陶,青年时代又在巴黎大学攻读文学和哲学,但几次参加教师资格考试都没有通过。拿到了高中任教资格后,1950年他又到埃及担任法语教师。1952年一整年他都在欧洲游历,几乎走遍了欧洲所有的博物馆。1956年,他在瑞士日内瓦国际学校教授哲学、历史、地理和拉丁语。旅行成了他文学创作的原动力。1957年,他出版的小说《变》(La Modification)一举获得当年法国勒诺多奖,这是和龚古尔文学奖齐名的知名文学奖项。小说通篇以第二人称“你”为叙述主体,是“新小说”的重要代表作。刚刚登上文坛不久,布托尔就在1960年以小说《度》(Degrés)告别文坛,并在1962年宣称自己在文学中引入了“超文本”的概念:超文本是将各种不同空间的文字信息组织在一起的网状文本。此后,他开始了大学教授的学术生涯:先在美国执教,1970年至1975年在法国尼斯大学教书,1975年又转入瑞士日内瓦大学任教,直至1991年退休。从1986年开始,他就定居法瑞边境的一个法国村庄的高山牧场里,毗邻日内瓦,从此过上了隐士般的生活,直至仙逝。2006年,他的全集得以出版,2013年,法兰西学院将文学大奖颁发给他,以奖励他多年来笔耕不辍地完成的全部作品。
    这样的奖项对于从1954年就开始文学创作的布托尔来说,是实至名归。1954年,他的第一部小说《米兰弄堂》(Le passage de Milan)出版,也可译作《鸢飞过》,因为milan首字母小写指鸢鸟,作者的题目有双关寓意。小说用12个章节讲述了巴黎一栋楼里的居民们12个小时的生活际遇,从底层的门卫到顶楼的画家,从20岁庆生宴到谋杀案,在新现实主义的色调上,又涂抹了一层魔幻的神秘色彩。“谁决定了这一切,竟然无视夜间活动的这些居民们偶然造成的伤害?或许是因为人们在这里居住,在这里吃饭,在这里点燃耻辱的炭火,火焰狂乱跳动着,烧毁了人们不需要用很复杂的工具就能击碎的东西,人们为之悲伤为之痴狂,竟从未发觉自己早已经被定格在对面窗户的黑框中,每天晚上同一时间,被同一个趴着栏杆张望的人锁定。”这部小说的开篇就充满了哲学意味,从楼对面的旁观者的角度来审视楼内的芸芸众生,这些存在的个体有各自的生活轨迹,对于旁观者而言,他们没有声音,没有名字,来去匆匆。旁观者抬头仰望,看见“天际张开一双翅膀,不是飞机,就是鸢鸟”。
    1956年,他的第二部小说《时间表》(L’Emploi du temps)成为新小说作品的典范之作。作品是以一个名叫雅克·赫维尔的法国年轻人的生活记录的形式呈现的,这个年轻人在英国某个城市的某家公司担任实习生,工作了一年。在此期间,他每天都记录下生活的点点滴滴,并自认为有谋杀的企图,但他的记录里只标注星期而不标注日期,所以这个从周一到周五的时间表永无止境,不断轮回,让读者如坠云里雾里。在评论家们看来,米歇尔·布托尔试图通过这部作品反映二战后人们的精神危机,因为人与时间的关系也是这种危机的始作俑者之一。另外,这部小说的文风也为人们津津乐道:“这是我第一次用一个周六的下午来回顾从五月初开始经历的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在未来的日子里,我力争这样的岁月蚕食不再重演,因为今后的每个周六的夜晚我都会进行挖掘和捕捞,用智慧和效率,来介入那些曾经对我而言,只有周末才能够从事的活动,因为以前一周其它的日子都是牺牲品,活生生地被马修安德森公司给侵吞了。”它再次证明,语言风格不仅仅是“牙齿上的珐琅质”,更是超越言语界限的手段。
    从以上两部作品中,我们能够发现,布托尔的小说题目别具匠心,这也构成了他的小说诗学的一部分。在一次访谈中,他说道:“我们经常会遇到一些题目,其本身就是约定俗成的语汇,但它们的呈现方式很特别,好像是沐浴了青春的不老泉,在这些为人们所熟知甚至不被人们所关注的俗语背后似乎隐藏着礁石下面的海鳗。”布托尔本人也曾强调,所谓“Le passage de Milan”,其实并不是指的街道名“米兰弄堂”,而是指捕猎的鸢鸟飞过。这种神秘的鸟儿掠翅而过,在地面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好似笼罩了时空的界限。所谓“L’Emploi du temps”不仅仅是指“时间表”,也可以是对时间的“利用”和“占有”等其他的含义。布托尔的另两部作品《度》(Degrés)和《动》(Mobile)的题目也是多义的。“度”既可以是圆弧的度数也可以是气温的度数,《度》这部小说讲述了老师给高二学生讲解哥伦布航海经历时,三个人各自的叙述。这也是一次对小说新形式的“哥伦布式的探索发现”。至于Mobile,一看到这个题目,人们会立刻想到美国阿拉巴马州一座叫做莫比尔(Mobile)的城市,而且这部作品的确在开头提到了阿拉巴马州,但是布托尔并没有局限在这一区域,而是试图展示整个美国的现代图景。
    在美国旅居的日子,启发布托尔摆脱了传统小说的模式,尝试创作了实验小说《动》,通过各种文本的剪辑拼贴(美国百科全书、报刊文章和汽车描写等等),来表现当代美国的风貌。这种实验的意愿也表现在米歇尔·布托尔的游记《地之精灵》、梦录《梦之材质》以及和许多当代艺术家们合作的作品中。以绘画为例,他最初的艺术论文是关于绘画的;后来演变成为伴随着绘画的;最终深入画作当中,成为文学与绘画交错而成的作品。他也和多位造型艺术家合作创作“书—物”和“艺术家之书”等作品,显示出他在艺术追求上的标新立异。在他看来,这种创作是在与雕塑家、画家和摄影家等其他门类的艺术家进行对话。在西方,艺术作品特别受到保护。它们被装进玻璃柜中。进入这个“柜子”,也就是闯入禁区。布托尔想打破这个禁区,足见他锐意创新的勇气。
    不过,布托尔的第三部作品《变》才称得上是他的代表作,也是新小说派的经典作品,这部作品为他赢得了1957年的勒诺多奖。小说中莱昂·戴尔蒙坐在一辆从罗马开往巴黎的火车车厢里,他要去给自己的情人一个惊喜,告诉她自己要离开妻子和孩子,和情人一起在巴黎生活。一路上,读者跟随着小说里的文字进入了莱昂的内心世界,而小说的第二人称叙述方式也使得读者不得不将男主人公当作自己,随着地点和环境的变化,投入到小说主人公的回忆、计划、梦想和幻觉里。但是正如小说题目“变”所预示的,当男主人公到达罗马后,心态发生了变化,他决定不去找情人了,而是当场开始写作,把自己一路上的心路历程写成一部书。这种“书中有书,你中有我”的叙事形式特立独行,意味深长,彰显了新小说没有情节、对故事以外的周遭情况更为感兴趣的特色。通过桂裕芳所译的《变》一书中的片段,我们能感受到米歇尔·布托尔笔下的长句好似长长的火车,奔向未知的远方:
    星期三,你走进饭厅吃午饭时(窗外,十一月份白色的阳光照耀着先贤祠柱头上精美的叶饰,阳光很快就暗下去了),你看见你的四个孩子直挺挺地、嘲讽地站在他们的椅子后面,你看见在她脸上,在她那被阴影遮住的双唇上,有一丝胜利的微笑,你感到他们合谋给你设下陷阱,你感到你盘子里的礼物只不过是诱饵,这顿饭自始至终是经过精心策划的,为的是引诱你(你们共同生活快二十年了,她怎么会不了解你的趣味呢?),一切都是经过策划的,为的是使你确信: 从今以后你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循规蹈矩的、被驯服了的男人,而就在这之前不久,你开始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你在罗马那几天的生活,那是另一种生活,而这里,在巴黎家中的生活只是它的影子而已,因此,尽管你很不痛快,你还是万分谨慎,你逢场作戏好使他们满意,你装出一副很欢快的神气,夸他们的礼物选得好,认真地吹灭那四十五支小蜡烛,但你暗中却打定主意,一定要尽快结束这种成为家常便饭的虚伪,结束如此根深蒂固的误解。是时候了!
    而且,作者从一次旅行出发,延伸出另外九次旅行,它们像铁轨一样纵横交错,围绕着眼前这次旅行而展开。沿途真实可见的罗马景色和风物以及莱昂心里所想的情妇的居室与巴黎的办公室和先贤祠广场那套住宅交替出现,让读者领悟到,这不仅是一次身体的旅行,更是一次精神的旅行,是一个男人内心的矛盾和挣扎的过程:“夜里,先贤祠广场上嘎吱的刹车声将你吵醒,你拧开了在你右边的帝国式烛台上的电灯,你端详可怜的昂里埃特,她躺在床的另一边,稍稍灰白的头发披散在枕头上,她半张着嘴,和你中间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亚麻布的河流。”
    《变》这部作品和新小说派的理论家罗伯-格里耶的观点不谋而合:“世界既不是有意义的,也不是荒谬的,它存在着,如此而已”。布托尔反对把人作为世界的中心,一切从人物出发,使事物从属于人,他认为这样会抹煞了物的地位,忽视了物的作用和影响。这个世界是由独立于人之外的事物构成的,而现代人处在物质世界的包围中,因此小说的主要任务不在于塑造人物形象,而是在写出一个更实在的、更直观的世界,并且在现代人复杂的、混乱的日常生活中建立一个有条不紊的精神世界,以填补生活的空虚。最后一位有影响力的新小说作家布托尔在今夏去世,新小说流派也不复盛行,但文学创作的探索之旅还没有结束,将会有越来越多的文人墨客追随着他们的足迹,开始精神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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