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媛的中篇小说《我准备不发疯》是一部直击表现现代人孤独生存状态的作品。小说并没有连贯性的故事情节,只是若干生活细节与场景的连缀。 小说中有两条线索。一条是女主人公“我”(莫莫)的情爱故事。莫莫是一位32岁的未婚女性,在广告公司从事广告策划工作。和她发生情感纠葛的是一位名叫陈杰的画家。按照陈杰的说法,他虽然爱莫莫,但却不准备和她走进婚姻殿堂。一次偶然的机会让莫莫发现陈杰居然为自己的闺蜜小雅画过全裸画像,顿时激发出莫莫其实已经沉潜许久的嫉妒心理。她用手中的美工刀彻底毁坏了这张精美的画像,也终结了两人脆弱的情感关系,“我买了新手机,补办了新的手机卡,电话依然没有来,我知道他的电话永远不会再来了,是的,永远,我这个时候特别想用‘永远’这个大词,我知道就算一直到死,他的电话也不会再打来了,这新的SIM卡将是一枚永远寂寞的卡。”手机卡的寂寞,所象征隐喻的,显然是莫莫一种彻骨的精神孤独。 小说的另一条线索是莫莫母亲的发疯。“父亲死了多年,母亲再婚又离婚,现住在外公外婆家。时间久了,外公开始烦她,觉得嫁出去的女儿老住在家里不像样,彼此分开吃饭,母亲再次落单,几乎是自己在屋里打发掉一天的全部时光。”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导致了母亲的发疯?我们所能看到的,只是她发疯之后那些讲给女儿听的疯言疯语——那明显有着迫害妄想症的表现。母亲被送进精神病院治疗,却跌入了另一种“被迫害”场景:“她俩把母亲往床上一摁,手脚一捆,母亲便呈大字状被绑在床上了”,“她扭动着,好像知道自己即将被扔进滚烫的煎锅里似的,不停挣扎,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以上两个方面的情形叠加在一起,对莫莫构成巨大的精神压力。更何况,莫莫本就生性孤僻。备受精神折磨的莫莫曾经一度产生过自杀的念头,非常认真地思考过死亡以及死亡形式的问题。在死亡想象完成之后,莫莫的最终决定是要发疯:“在做过一番上述的死亡预演之后,我忽然不想去死了。我好像已经死了一遍,此时又重获新生,现在可以审视从前的自己了。我干吗死呢,死虽痛快,怕就怕‘痛’的是我,‘快’的是别人,那我就疯吧,疯给她们看,然后我再狠狠地传染给她们,让她们也都变成疯子。” 小说结尾处莫莫对于疯子母亲一种强烈认同感的形成,显然建立在此种心理基点上。“不知怎么,我不再烦母亲的电话了,我在听,在倾听,在倾听一个真正的独白,渐渐地我已分不清是谁的独白了。”所谓分不清是谁的独白,实际上就意味着这独白,既是母亲的,也是莫莫自己的。小说的标题是“我不准备发疯”,但小说结尾处的实际情形却是莫莫的发疯,否则,街上的行人也就不可能面对“我”露出“奇怪的笑容”。就此而言,祁媛的标题具有十足的反讽特质——虽然不准备发疯,但实际上却发了疯。莫莫一发疯,就会被视为人群中的另类。而祁媛借此写出的,自然也就是现代人精神层面上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生存状态。 祁媛,1986年生人,2014年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同年开始小说创作。小说散见于《收获》《人民文学》《当代》《十月》《西湖》等刊物,也曾获小奖二三。中篇《我准备不发疯》和《眩晕》均刊载于《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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