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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梦:纷乱现实中的驳杂与生长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文艺报 聂梦 参加讨论


    2016年文学现场的驳杂和生长,说明整体切割、分类、收纳的不可靠,说明文学的着力点终究要落在具体的作家作品身上。与此同时,这种纷乱也提醒了我们,在这些分歧背后,是否还藏匿着更多的文学信息?这是不是表示,曾经长久支撑我们的文学共识正在渐渐破裂,一些新的因素正在加入进来?
    2016年的文学排行和盘点尤其多,学会的、刊物的、读者俱乐部的、个人的等等,琳琅满目,热闹非凡。但也恰恰是在这样的热闹之中,一种纷乱的景象逐渐凸显出来——此排行和彼盘点之间,竟然存在着如此大的差异甚至矛盾。这当然首先说明了文学现场的驳杂和生长,说明整体切割、分类、收纳的不可靠,说明文学最切实的着力点终究要落在一个个具体的作家作品身上,落在它们贴身的风格、气质乃至语调之上。但与此同时,这种纷乱也提醒了我们,在这些观念的、审美的高度分歧背后,是否还藏匿着更多的文学信息?这是不是表示,曾经长久支撑我们的文学共识正在渐渐破裂,一些新的因素正在加入进来?这种分歧将一直持续下去、愈演愈烈,还是最终会凝聚为一种新的共识,与创作更紧密地贴合在一起?这些问号,或许才是众多排行和盘点传递给我们的更为重要的信息。
    与现实辩诘
    在文学的范畴中,现实如同一个词语的黑洞,它裹挟着自我与他者、遥远与当下、记忆与憧憬,无限延伸至漫无边际,扩张到大于想象。因此有人说,我们已经进入到了一个现实过剩的时代。现实为什么会过剩?一方面是时空飞速运转,现实变得越来越庞杂、混乱、光怪陆离,另一方面可能也在某种程度上表明,我们的小说家正在逐渐丧失一种对现实整体把握、整体观照的能力,以及深入现实细部观察和描摹的能力。在2016年,一些作家在把握现实,与现实论辩方面做出了积极的尝试和努力。在他们笔下,现实又重新恢复了弹性。当从个体经验的角度出发谈论现实时,曾经一度虚无缥缈的庞然大物迅速塌缩成固体一块,各具形貌地横亘在每个人物面前,成为一切表达和叙述最实在的起点。
    左手拿着钉子,右手拿着锤子,对着天空叮叮当当,这是徐则臣《狗叫了一天》中傻子小川正在面对的现实。小川想要给天打补丁,想要把路过的云和飞机都打进天空里,却无论如何也难以修补自己偶然却又必然会戛然而止的人生。发小广告的、无证摊贩、土狗的狂叫、不自然的儿化音……这一次,徐则臣为我们展现出另外一种喑哑、缄默的伤口和沉痛。张楚则从“意象控”的形象中走出,在《风中事》代孕、直播、夜店、相亲等一系列无可置信但又活生生存在的现实里坐实了生活。他解释说这是一部“世相小说”,作者借助一个不圆满的故事,与我们探讨了莫名的时代里求而不得的人生难局。文珍《牧者》的现实是矜持和无奈的,牧者与被牧者之间永远隔着晦暗与光明,和“等着看好戏的全世界”。还有一种现实是荒诞、分裂和异化,是“死而复生”(陈鹏《半生》),是换了手机换了身份仍旧能过的日子(范小青《谁在我的镜子里》),是资本压榨和“革命意识”的深渊(陈河《义乌之囚》),是主角绝不会露面的热闹大宴(鲁敏《大宴》)。
    在大部分作品中,现实从来不曾大开大合,而是悄然运行在人与人之间复杂的关系网络中,运行在自我与世界的对应周旋里。但总有不服气之人要质询,要辩论。石一枫笔下《特别能战斗》中的岳母大人、旧海棠《橙红银白》里一直在找寻女儿的三叔、安勇《舌头》中执意要拼凑儿子全尸的母亲,都是这样的辩诘者。
    在许春樵的《麦子熟了》里,与现实的辩诘远离了廉价的愤世嫉俗,结结实实地生长在生命的罅隙中。表面看去,小说讲述的是打工群落为生计而操劳、为情爱而困顿的经历和遭遇,故事背后,却充满了来自人心深处最暖最疼的护持与慰藉。麦叶、耿田、麦穗三个人物,成熟的大麦一般挺立在作者情韵真切的文字当中,他们在不同的路向上对抗离乱与苦楚,始终没有放弃用言语和行动守持本心。小说的最后,扣到房梁上的绳子由绝命绳变作秋千,麦叶领着女儿一路询问老耿的坟在哪里,充分印证了一位出色的小说家对人性深湛的思考和挖掘的能力。
    疾病的隐喻
    苏珊·桑塔格认为,疾病是关于道德批判和政治压迫的隐喻,而在下面这些作品中,疾病却摆脱了具体的形貌,自如游走在人物的精神层面,记录着他们与现实辩诘过程中千姿百态的溃败。这种灵魂安居的焦虑,既是个体的内在性难局,同时又对整个时代的某些症结构成隐喻。
    2016年,许多人物在作者笔下患上了精神疾病。无论在乡村还是都市,无论是学生、打工者还是艺术家、知识分子,都无一幸免地陷入到精神焦虑和困境中。蔡东《朋霍费尔从五楼纵身一跃》中的周素格、张悦然《天气预报今晚有雪》中的周沫、宋小词《直立行走》中的杨双福、张惠雯《欢乐》中的“他”……这串名字可以无限延伸下去。附加在人物身上的精神痛苦来自于方方面面。每个人的眼前,仿佛一夜之间都铺满了稻草,随便拾起一根就够压垮整个生命。于是,有的人策划只有自己懂得的奇怪行动,试图逃离;有的人在落入绝境的最后一刻睁开双眼自我审视;有的人亲手将自己与人本该有的尊严埋进泥泞里;有的人身处欢乐,却不断叨念“快乐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人们因病象而躁狂、失控,灵魂找不到栖居之所,只得与虚无为伍。
    陈谦的《虎妹孟加拉》中,移情于一只孟加拉虎的小留学生玉叶的遭遇尤其令人喟叹。6岁便只身一人外出求学的玉叶,心里始终有个隐秘的透风的空洞,里面盛满了对家庭和社会的疏离、怨怼,虎妹孟加拉是这空洞最有效的填料。对玉叶而言,孟加拉是她自我认同的另类对象,更是她发声甚至发泄的替代性表达。少女与猛兽,本是一对颇具戏剧性的概念组合,陈谦却通过前者对后者的迷恋和认同,探讨了在与人性相对的兽性身上寻找精神安慰的可能与可悲,是一篇不可多得的上乘之作。
    值得安慰的是,在诸多病症的亢奋和喧哗中,我们仍然听到了一种矜持、宁静、平和的声音。这声音里有倔强的天真(马小淘《小礼物》),有族群经验的漫长积淀(徐则臣《日月山》),有世代相传的人生智慧和信仰(肖江虹《傩面》),还有来自天地自然的洁净与美德(迟子建《空色林澡屋》)。这声音标识出的,是一种稳健的、不受诱惑的趣味,它时刻告诫我们,即使身处的环境再轻浮,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会一击即散。
    《小礼物》讲述的是居高临下一厢情愿要对别人负责的男青年冯一锐,在师妹极具暗示性的“小礼物”面前,如何一步步退缩。虽然作者在小说中对其多有讽刺,但丝毫不影响冯一锐这一形象的可爱与难得。试想,在一个来者不拒的年代里,居然还有一位男青年,希望谈一场按顺序出牌,不鲁莽、认真严肃、被审美指引、无与伦比、小心翼翼的恋爱,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可爱、更难得?
    肖江虹在《傩面》里设计了许多两个一组的关系以及时空回转。小说中的两个濒死之人,一个是傩村最后一位傩师,一个是返乡的绝症女子,前者能够看到落下的日子,返回到降生的一刻完结生命,后者虽早早形容枯槁、充满戾气,却在最靠近死亡的时候有所念、有所得。小说中一切机缘巧合,都笼罩在一种对神、对信仰、对漫长的人类经验的敬畏中,这将小说同一般意义上的民俗书写区分来开,获得了独立的精神空间。在这空间里,灵魂得以安居。
    简朴与丰饶
    形式问题,永远是叙事文学中占据关键地位的重要问题。当文学走到今天,绝大多数言语和形式的区域都已被前人开启时,如何处理文学表达的“表”“里”关系,就成为了小说家们面临的最根本、也最具持续性的考验之一。尽管尹学芸的《李海叔叔》和双雪涛的《光明堂》在许多方面都十分优秀,但我仍然坚持在形式的话题之下重新谈论这两部作品,因为它们身上集中体现了形式之简朴与意蕴之丰饶的深刻辩证法。
    以小说家对讲故事的方式为背景,不管从哪种形式的审美向度看,《李海叔叔》都不能算作是一次合时宜的写作。尹学芸在小说形式层面上所付出的,就只是本分地讲出了自己的人生经历而已。从开始处开始,到结束时结束,一切技巧,在《李海叔叔》中尽数被打破,小说彻底回到了表达的荒野中,回到一种形式技巧匿名的状态里。这种文体略显模糊的“旧式”写作,形成一股原初的生命本真的力量,让人读过小说后,有种东西窝在心里,从里往外疼,又散不出去。近些年,人们常常劳烦本雅明先生,利用他关于“讲故事的人”的只言片语探讨如何为小说搭建一个漂亮的架子。但事实上,无论是谈历史关联性还是小说的诗学传统,本雅明的重点都不在于故事本身,而在于重申“讲述”的意义与价值。从这个角度来看,在小说中不断回忆李海叔叔的尹学芸,的确称得上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讲故事的人。
    很难想象一位信奉海明威的小说家,会容忍繁复或者晦涩的表达。双雪涛对待语言的态度一向克制,克制到近乎冷淡。就好像先盖起了10层的高楼,一下子推倒,捡着那些轰塌过后毫发无伤的砖块,重新来过,最后能盖多高算多高。因为语言的缘故,他的小说总伴随着一种急剧收缩的力量,有如大兵压境一般,审慎、决绝、压抑、沉重。《光明堂》也是如此,冰疙瘩一样的表述,掷地有声,极具现实感,当你给它温度时,它才吸收热能,化为流动的水。小说由3个短章组成,前两部分发生在现实之中,第三部分则进入到梦境和隐喻里,但其间的转换无比自然,甚至可以说根本就不存在转换。这一方面是作者的天赋和智慧使然,另一方面也得益于小说语言的实在的质感。
    野蛮生长的力量
    近年来,随着青年作家的来源不断扩充、身份不断丰富,许多新的经验被带入到文学场域中,极大地影响了写作的面貌。在2016年的中短篇写作中,青年同样是重要的关键词之一。
    《人民文学》第9期“青年小说展”推出肖江虹《傩面》、南飞雁《天蝎》、李宏伟《而阅读者不知所踪》等11部中短篇作品,《当代》第6期青年作家专号,收录宋小词、李清源、李云雷、王凯、西元等8位青年作家的作品,在这些作品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年轻一代的小说家丰富多元、意味深长的才情与思考。在《大家》第3期的“先锋新浪潮”栏目里,李昕的《废墟》探讨了城市经验的精神归属问题,水鬼的《五食记》用字、行文颇具古风,写出了崩坏世界里的信与真,两者都称得上是“有想法有新意有冲劲的小说”。在文学大刊集中推介青年作家作品的同时,还有一些新生的文学力量正在更广阔的天地里野蛮生长。豆瓣发迹的植物爱好者、中文系毕业生徐晚晴推出小说集《我不知道该如何像正常人那样生活》,以幽默犀利的笔触描写了年轻女孩的爱情、理想与现实生活。旅居德国的“IT男”梁柯出版了硬汉侦探小说《第十三天》,一经推出便广受好评,目前已在筹拍电影。
    在这之中,“90后”的身影尤其显眼。《山东文学》曾举办首届全国“90后”小说作家笔会,《作品》杂志推出“90后推荐90后”专栏,《文艺报》开设“新天·90后专栏”,将选稿权交到更年轻的写作者手里。在许多评论家看来,目前比较活跃的“90后”作者,大多拥有良好的教育背景和多元的专业支撑,文学起点较高,有些人甚至从一开始就在国际化的视野下展开写作和思考。
    上文提到的蒋在就是这方面的适例。蒋在14岁发表诗歌,3年前转入小说创作,同时远赴加拿大留学,自称是古典主义拙劣的学习者。在《举起灵魂伸向你》《虚度》等作品里,她着力于“个体生命在异国的各种形态上的表达”,将信仰与人性、歧视与隔膜、理性与对抗融汇在富有哲学意味的经验体认之中。除此之外,王苏辛的《白夜照相馆》、林为攀的《你眼中的世界》等中短篇小说集,也显示出了不俗的写作质地。整体而言,青年作家的写作,尤其是“90后”小说家的写作,正在为文坛带来新的气象,注入新的活力。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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