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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汉语的险境和诡谬(4)


    我们的汉语遭遇着双重的脱节和断裂,其一是与自然世界脱节。汉字似乎是从气象万千的世界中给强行切割出来的,它的方块性与宇宙的圆融性似乎构成了一种截然对立的形象。当然,这一脱节与其他民族的文字相比还不为过,因为它毕竟是一种表意的象形文字。问题的严重性主要表现在第二种脱节上,即汉语与汉人社会生活的严重脱节。似乎这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世界,是两个独立的自足系统,语言是语言,社会生活是社会生活。按理说这两者应该有一种互动关系。两者应该相互透射,相互映照。语言不仅来自生活,反映生活,更重要的,它还应促进生活,改变生活。但汉语世界给我们的印象是:语言是高度自治、自洽、自足的,它仿佛自成一体,有它一套自我发育、繁衍和完善的机理。汉语从没有顾及、垂怜过汉人生活世界的存在真情。国人的罪孽,在汉语中找不到悔词;国人的苦难,在汉语中找不到表达。在沉重的现实生活面前,汉语所表现出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潇洒、逍遥和轻逸确实让人吃惊。一边是语词的莺歌燕舞,语言的纵情狂欢,一边是现实的沉重枷锁,生活的苦难血泪。这两者的反差说成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这情形就好像是,汉语插上了一双升天的翅膀,直上云霄,已进入一种理想世界的天国,它一味地自恋、手淫和陶醉于自身的安乐,而全然不顾现实的沉沦、邪恶、堕落和毁灭。当语言在享受天国之福时,现实却堕入地狱的深渊,仿佛中国人所有的幸福就仅仅是一种语言的幸福,所有的理想仅仅是一种语言的理想。仿佛中国人是一个只能自己给自己写情书,让自己来阅读,自己来陶醉的自恋者。的确,在语言那儿,也只有在语言那儿,我们才能够发现中国人所有梦想的寄托。那儿不仅真,而且善;不仅善,而且美。但这种以语词形式来满足的幻觉却是以现实生活的无限苦难来作为其惨重之代价的。汉语严重缺乏一些用于表达哲学思想的关键性语词、元件和要素。结果,理所当然地是唐宋诗人赢得了汉语发展的历史高峰;书法家和国画落款人占领了汉字的艺术天地。政客和末流文人们创造并利用了汉语言的诡辩术。结果是哲学家成了名副其实的失业的人。“一流天才总是在门外抽大烟”(王康语)。范庆先生成了静坐修炼的人,连齐白石这样颇具苏格拉底脑袋的人最终也不得不去点弄些所谓灵气充溢的花鸟鱼虾。
    汉字具有一种“球体模型”的特点。这一特点极易在汉字的书写和印刷形式中得到识别。每一个版面的汉字都是各自独立、相间排列的。即是说在其字与字之间总是有那么多难以令人满意的间隔,总是具有一种“漏气”和“断气”的视觉效果和读音效果。它太缺乏一些必要的元音、圆润音和柔滑音,读起来总使人有一种音步齐整的单调感和受阻的钝挫感。汉字是与欲物对应的文字,它以欲为本位,以物为对象,最多在这一切之上附着了一些人为“审美性”(实质是泛欲性)的眩光。它是对自然之象(或物形)的形象性复写和临摹,而不是对神之声音和存在之隐含本质的执意追求、倾听和表达。它不对世界作质的追询,因为它认定世界本没有质;它不对世界作推理分析,因为它假定世界根本就没有什么理。所以它先验地就闭入了自然,先验地就互化于自然。无从由自然里脱身,反诘自然,敞亮自然,观照自然和提拔自然。总之,汉字成了一道心智思维透视世界的视觉屏障,所有的目光都随着文字形象的泛滥变形而变形,所有的知性都仅在相应的二维平面里作了过度浪费的铺张。汉字让人在“审美”了自然的同时,也让人欲享了自然,在最终的意义上耗尽了自然。所谓“我在,世界不在”的一种自恋性文化皆由此产生。在这之中,的确吊销(或悬括)了认识的深度和世界的质感,的确没有了推理、分析和神设,更没有世界与文字的对质、互问和相应的警醒。
    三、汉字与字母
    我们认为中西方社会的所有差异和奥秘就蕴藏在汉字和字母这两个基本的要素和构件之中。两个社会肯定在历史、政治、文化和哲学诸方面已呈现出迥然不同的面貌,甚至可以说已形成了两个完全异样的世界。实际上,这种惊人的反差就存在于汉字与字母的本质不同之中。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