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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不能依附市场


    对话人:张 江(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教授)
            王 尧(苏州大学文学院院长、教授)
            梁晓声(北京语言大学人文学院教授、作家)
            丁 帆(南京大学中国新文学研究中心主任、教授)
            朝戈金(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所长、研究员)
     
    阅读提示
    ●文学生产与市场经济发生联系以后,最初的担忧是文学位置的边缘化,而后意识到文学的危机在于价值的边缘化。避免价值边缘化的可能途径,是在市场中坚守文学的审美理想,保持文学的独立价值,否则面临的将不是边缘化,而是文学的死亡
    ●社会越文明,人心对真诚的感受应当越细腻才是,为什么反而越来越麻木不仁了呢?如果不是时代跟着人的感觉走,而是人跟着时代的感觉走,那么人是可悲的
    ●不当市场的奴隶,当然不是不要市场。作家要引导市场,当市场的主人,以自己的美学理想带动美学潮流的形成,让它来影响市场。时代的美学风尚不能只是市场消极选择的结果,而应该是文学创造的结果
    ●中国近年的文化消费方面,市场化倾向越来越突出,作家在坊间的受欢迎程度,往往与其作品的市场表现直接挂钩,形成了市场制导文学消费的格局,文学越来越成为迎合特定趣味的消费品,其生产过程也越来越模式化
     
    张江:文学和市场的关系,常常令人纠结。市场经济条件下,文学走近百姓必须依靠市场。有些时候,文学与市场是一致的,好作品有好市场,流行市场多年的中外经典名著就是证明。但更多的时候,市场背离文学,排斥经典,淹没经典,走俏的只是俗品、艳品。文学是有独立性的,是引导人类精神生活的旗帜,其价值和作用非市场所能衡量。如果把市场标准当作文学标准,依照市场法则经营文学,毁弃的将是文学自身。
    文学面向但不顺从市场
    王尧:今天的文学生产不仅无法避开市场,而且需要市场,通过市场扩大文学的受众面,从而影响读者的精神生活。事实上,不断调整的当代文学制度也在容纳与市场密切相关的文学现象。这些年来,无论是吸纳作协会员,还是在评奖中增加网络文学类型等,都反映了文学界对“市场”和“大众文化”的重视。
    市场对文学的选择,和文学自身的发展规律并不等同,但这种选择在很大程度上左右了一批作家,也影响了文学创作。随着体制的调整以及市场的作用,很多文学杂志放弃了原有的办刊理想,转向适应市场,在克服生存危机的同时却也瓦解了文学的园地。当市场介入文学生产已不可避免时,作家、出版社(或出版商)、读者(或消费者)形成了一个新的链条。在文学生产与市场经济发生联系以后,文学的诸多困境和困惑随之而来。最初的担忧是文学位置的边缘化,而后意识到文学的危机在于价值的边缘化。避免文学价值边缘化的可能途径,是在市场中坚守文学的审美理想,保持文学的独立价值。如果丧失文学的理想和价值,其结果不是边缘化,而是文学的死亡。因此,在任何语境下,作家只有通过创造性的劳动建立起文学的世界,才能在市场中获得自己的位置,保持文学的尊严。
    对消费主义侵蚀文学的警惕和担忧始于上世纪90年代。文学在80年代重点处理的是与政治的关系,在“二为”方向确定后,文学与政治的关系回到正常状态。在当时,文学的“商品化”问题虽然也引起关注,但不是重点所在。90年代以后,随着市场经济的逐步推进,文化转型给作家、文学创作和文学秩序带来了深刻的影响和变化。
    我们不能否认作家通过文学作品在市场中获得合法的利益,但这不是文学作品的主要功能。文学与市场之间,存在着一个双向选择的关系。市场选择文学,读者改变作者,但文学同样不能放弃对市场的选择,对读者的塑造。单向的选择和塑造无法建立起有序、健康的文化生态。在我看来,这些年来文学在引导选择市场、塑造读者方面的成就令人担忧。当作家没有自己的价值判断,创作没有自己的价值追求时,由此而来的作品只能淹没在市场的潮流中。
    所以,我们有必要重申,文学生产机制不等同于市场机制,作品在市场的成功与否不是评判文学价值的标准,市场不是文学创作的出发点和归宿。在这样的前提下,文学面向市场,但不顺从市场。在消费主义语境中,文学需要以独特的方式认识世界、把握世界和反映世界。在各种利益的诱惑中,作家需要排除干扰,在浮躁的氛围中沉潜下来,回应现实的关切,承担历史的责任,从而创作出坚守文学理想、无愧于时代也禁得住历史检验的作品。
    真正的文学趋义不趋利
    张江:市场滋生浮躁,金钱蛊惑欲望,精神日渐枯索。面对如此病象,文学当有所作为。文学是人类精神的栖居地,安详,丰盈,充满诗意和生机。如果文学也沦落,精神将无所归依。文学不是经济,作家不是商人,为文趋义不趋利。文学必须担当。
    梁晓声: 商业时代的本质是一种大寂寞,它使我们几乎每一个人的灵魂都有一半儿像商人。商业使商人像马克·吐温说的那一种人——“如果金钱在向我招手,那么无论是《圣经》、地狱,还是我母亲,都决不可能使我转回身去。” 在商业时代,嘴是可以暗地里计价出租的。“原始积累”使人欲膨胀,人心贪婪。追求财富的欲望成了罪恶的根源。
    印刷机每天都在不停地转动。成吨的纸被印上无聊的、无病呻吟的、玩世不恭的、低级庸俗的、黄色下流的文字售于人间,“花边儿”炒成大块儿新闻的事例比比皆是。我们已进入空前的泡沫话题泛滥成灾的时代,整日淹没其中,谁都烦得要命但是无处逃避。
    时代淘汰某些事物,真仿佛秋风从树枝上掠下落叶。有时我百思不得其解,社会越文明,人心对真诚的感受应当越细腻才是,为什么反而越来越麻木不仁了呢?
    我不认为商业时代文学就彻底完蛋了。因为真正的文学是趋义不趋利的,是有自己的定向与定力的。如果不是时代跟着人的感觉走,而是人跟着时代的感觉走,那么人是可悲的,人终究不过是时代的奴隶。
    我们是有幸的,因为面对缭乱的商业时代,我们不乏对社会历史和当下现实有清醒的认知,并富有使命感和责任感的作家,显而易见,越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的存在与作用就显得越发重要。因而,期望他们担负起更重的责任、发挥更大的作用的,不只是我们,还有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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