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书写的文化维度 ——新年首期《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观察
【从新年首期选刊看文学新气象】 秉持“撷千种书刊精华,创独家选刊气象”办刊原则的《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在选刊阵营中有着独树一帜的文学风貌。中篇小说被认为是“百年来成就最高的文体形式”。这本选刊聚焦中篇小说,从而更加迅疾、深入地展示出当代小说的整体面貌。具体就2024年第1期杂志而言,这种整体性突出体现在以小说的方式书写文化的价值与意义上。这里撷取的中篇小说作品,正好体现了文学书写的若干文化维度:试图在文化传承中讲述文明的意义,在文明互鉴中认识自我的价值,以及在文化批判中发现人性的亮色,这也是当代文学努力寻找的文化方向。 沈念的《造水》是一篇富有文化内涵和人生启示的中篇小说。作品讲述的是作为传统餐饮金字招牌的造水楼面临的“内忧外患”。作为家族产业的造水楼,其本身就是巴丘乃至湖湘文化的一部分。而弘扬造水楼的饮食文化,正好彰显了文化传承的意义所在。此外,家族内部的意外事件,以及父子兄弟之间的情感联结,也恰如其分地体现了传统伦理德性的现代意义。小说中,渔火季项目所包含的“引爆夜经济”,以及由此而来的文旅新业态,都指向造水楼这张文化名片,而背后涉及的问题在于,传统餐饮行业如何适应现代新发展。小说结尾处,主人公陈家川经历一番苦思,终于有所领悟:“造水楼不如就推出最本味的菜,发扬传统烹饪技法。”这种返璞归真的文化选择,也体现出他的人生感悟,以及对世事洞明之后的某种通透。正所谓:“失传的不是手艺,而是人心。”“吃东西不只是靠牙齿的咀嚼、舌头的味觉,其实和心的感觉关联更大。”因此,所谓的“传统”和“本味”,其实也是人生的味道,这也正是小说的文化启示所在。 同样试图在文化传承的意义上讲述文明价值的还有刘永涛的《宠儿》。小说以寓言化的方式呈现了今天的乡村命运。作品中来路不明的阿毛,这个命运的弃儿,不幸的孤儿,最终却成为十九村的宠儿。阿毛的形象如此独特:他总是迷惑而茫然,却如思想家和哲学家一样神秘;他独食了毒蘑菇,竟然如长生不老一般停留在二十出头的样子原地不动;他对沙漠如此着迷,而那些神乎其神的故事,更是令人震惊不已。如小说所呈现的,村庄几乎成了老人、孩子和女人的天下。阿毛用他的出走与回归,证明了乡村文明的价值与意义。在阿毛心里,乡村才是世界的中心。作为村庄的“魂魄”,他让外出的十九村人开始相信无数座延绵起伏的沙丘才是祖辈们最后的归宿。无论走到哪里,遥远的村庄在召唤着他们,而神秘的阿毛犹如洒下的一道光,照亮了他们重返乡村的道路。小说结尾处,所有人都在翘首等待着阿毛的回归,他要将世界各地的美妙与精华连根拔起,装进行囊,回来的阿毛会把世界各地的影子种植到十九村的每一阵风里、每一粒沙里。正是在这种寓言的意义上,小说已然在讲述文化传承可能面临的困境,在顽强诉说乡村文明的强大感召力。 在今天经济全球化的文化场域中,文明互鉴已然成为世界不同文明之间交流沟通的价值基础。很多时候,文学恰恰构成了这种文明互鉴的重要媒介。对于今天的写作者来说,传统意义上的城市与乡村,不再是他们理解空间的基本结构,跨越国家地理边界的快速流动已然成为新的文学现实。“故事在世界发生,人物在世界行走”,正日益成为小说的基本视野。这显然为我们在文明互鉴的意义上理解文学的普遍意义,进而重新认识自我的独特价值提供了重要契机。 袁滕笔下的“加那利”是位于非洲西海岸的西班牙群岛,也是作家三毛和她的男友荷西生活过的地方。粗略看上去,小说《加那利》试图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讲述自我与世界的关系。然而,我还是读出了其中的荒诞意味。所谓的“加那利”和三毛的故事,其实只是某个具有隐喻意味的触媒。在袁滕的小说中,生活的悖论在于,面对琐碎、单调的日常生活,人们需要某种心之所向的目标来予以调剂,这也就是“生活在别处”的意义所在。但是,“生活在别处”所构成的永恒吸引力,又让人陷入无意义的执念之中,导致人们与身边之事、与身边之人产生永恒的“时差”。因此,如何从执念中解脱,重建与身边人的密切联系,去爱自己和爱他人,这恐怕又是今天所有心向远方的人不得不扪心自问的重要问题。 (作者:徐刚,系中国社科院文学所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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