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的意境 将丰厚的生命体验浓缩进简短的诗句 “诗歌有自己创作的规律性的东西,我们每个人心中的诗和真正能够流传下来的诗之间,距离究竟有多远?我今天想把这个距离消灭掉”。王久辛从中学时代开始读诗、写诗,从那时起,他就想要写出“感动全世界的诗”。今年,他刚过了自己的六十岁生日。他从自己丰富的写作和阅读经验出发,告诉大家一首诗的写作过程。王久辛称,写出一首优秀作品的时候,常常会产生虚脱感,那是因为诗人把心灵、情感、智慧等所能调动出来的所有经验、教训、疼痛等,浓缩为几行诗,具有迸发出来的诞生过程的诗歌,才是闪光的。“这样的东西才可能浓缩了人类的痛苦,尤其是带有个人生命与命运色彩的痛苦”,因为浓缩,所以深入。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诗人公刘说,诗是精神的稀有元素,绝对正确。 《狂雪》是诗人王久辛以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血案为内容创作的一首500行长诗,发表在1990年的《人民文学》上。“大雾从松软或坚硬的泥层慢慢升腾,大雪从无际也无表情的苍天缓缓飘降,那一天和那一天之前预感便伴随着恐惧悄悄向南京围来”。以此作品为例,王久辛认为,要具有王国维先生所说的“写境”“造境”的功力,才可能达到“意境”上的极致,如“野兽四面冲锋/八面横扫/像雾一样到处弥漫”“刺刀实现了真正的自由”等,在境界里面,极致的诗句处处闪耀着光芒。所以这是诗歌创作的基本原则,而这也是符合审美规律的选择。 在长诗《肉搏的大雨》的写作过程中,王久辛看完了一厚摞的报告文学,去了易水河两岸,去了狼牙山五壮士跳崖的山顶,脑海中却始终没有浮现出诗歌应有的意境。直到参战的抗日老兵对他说:“没有什么故事,当时只要下大雨,就肯定有任务。”当天在采风中被雨淋得湿透的王久辛,霎时便获得了一种“头皮发麻”的意境——灵感来了。“我一下子就觉得看到了这场战斗的情景。他认为,获得意境后的写作是舒服的,在自己的精神指引之下进入状态的写作,有如破门而入,别有洞天。而此时,对于诗歌的品质把控,诗人才能做到心中有数。 极致的思想、语言 用思想架构高度,用语言展现逻辑 “思想的极致,就是要到别人不敢走、不敢想的地方展开自己思想的翅膀”。在《零刻度》中,王久辛由“失败”写“伟大”,“在休止符的地方,奏响了新的旋律,而且一口气写了四百多行”。他认为,对于思想深度的探究,同样符合诗的审美创造。他这样形容自己在写这首诗时的身体反应:“我感觉凉凉的一种灵魂顺着我的五指爬到我的整个身心,我知道我能写好这首诗。我在没有历史材料的情况下写了这首诗,就凭了我对失败心理的想象、猜想。”在思想中凝练高度,王久辛也是靠着这一点而愈加自信。在他看来,单纯的阅读无法构成诗人的个体经验,而加以思想的架构,才能够让诗人获得高度。对此,王久辛引用了他的朋友、曾执导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闭幕式的张继刚大导演的话:“要出手就在巅峰上。” 不仅如此,对于语言的极致追求,也是王久辛长期以来所追求的。在《肉搏大雨》中,有上百行对于声音的描摹。“这种展示的方式是我对拟声词、动词、形容词等各种词汇交合在一起进行语言的陌生化实验。用语言去创造语言,来寻找的一种意境。那么这首诗从语言的角度上来说,就是更纯粹的,不会有任何人的影子,每一句都会打上你个人的印记、个人的语言习惯和个人对语言试验的成果”。王久辛认为,诗人需要对语言进行打磨,首要的功课就是修辞学、逻辑学。“诗歌的逻辑从来都不是形式逻辑,不能用反逻辑来否定诗歌的内在逻辑。诗歌是有同一律的,它不是一个简单的反逻辑,因为诗的逻辑更丰富,有形象、情感、声音、色彩、感觉等等的逻辑,不能用单纯的语言、思想的逻辑来判断,诗歌的逻辑是:断了思想有情感、断了情感有形象、有感觉,包括味觉触觉与知觉等等,它的逻辑是发散式的,根本不能规定限制它的自由创作。谁规定,那谁就是无知。” 极致的形象、情感 让回忆足够美好,“要钻到小虫子心里去体会蚂蚁们的古城” 诗歌能够构成一种回忆,因此也要捕捉、创造出一个极致美好的“形象”。王久辛写过一部名为《初恋杜鹃》的作品。他怀着一种对初恋美好回忆的情感,赋予百里杜鹃以一种纯美的情愫。“我用这样一种情愫提炼形象,然后我创造性地用妖娆、鲜活的语言将这种形象推向极致。” 能够挖掘出可描摹的形象,在王久辛看来,诗人需要具有“感同身受”的天赋,对于情感的极致追求中,诗人会有一些“大惊小怪”“小题大做”,需要一点“惊世骇俗”,需要一点“异乎寻常”,“因为他要钻到一个小虫子的内心世界里面去体会蚂蚁的古城”,“在钢筋水泥中他要看到血肉灵魂,要允许他们流泪、颤抖、发出尖叫惊呼”。那不是他们错了,而是他们对世事对人,葆有敏锐敏感脆弱的神经——这正是诗人与常人不同的地方。而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不同,他们总能找到不一样的感觉与情感世界,创造出伟大的诗歌。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