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勇,一个出身国民党高级将领家庭的现代派作家,在特殊的历史时代,辗转于中国内地、香港、台湾和美国之间,以他特殊的视角和特别敏感和执着,审视着最根本依赖的人性,审视着最热爱的传统文化。而在审视的过程中,白先勇的心情是复杂和沉重的,因为他看到了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衰亡。他想努力挽留,于是他通过他的创作,在作品中对逝去前的美好和逝去后的衰微作对比,给读者留下一个强烈的反差,让读者自己从内心萌发一种对美的渴望和追求,从而达到“不衰亡”的目的。于是白先勇这个“敏感的伤心人”写了一部《台北人》的短篇小说集。 有人说《台北人》很像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和曹雪芹的《红楼梦》。正如白先勇先生自己说的那样:“中国文化的一大特色就是对历代兴亡感时伤物的追悼,从屈原的《离骚》到杜甫的《秋兴八首》,其所表现的人世沧桑的一种苍凉感。正是中国文学的最高境界,也就是《三国演义》中‘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历史感。以及《红楼梦》的‘好了歌’中‘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的无常感”所以,在白先勇的《台北人》中,我们也能感受到作者一种痛,一种对正在逝去的美的哀叹,一种对“已经不再,已经不能再从头”的哀悼。 白先勇也说过:“美到极致便难免衰微”,所以他要为“逝去的美照像”。正是出于这种情结,于是他完成了《台北人》的创作。即表现了一种逝去的人的美。人的美,除了主人公外表美的丧失,更重要的是指人性深处那份可贵的情感的沦丧。而《台北人》集子里主要是通过对各类知识分子的追求理想和信念的不再,以及纯真女孩转变为风尘女子的堕落这两个角度来诠释。除此之外,文章里又表现了一种逐渐衰亡的中国传统文化的美。这种美是通过作者以海外华人这个特殊的身份和角度出发,抓住《台北人》中对中华传统文化的刻意描写,感受作者心里那种见不得它衰微,极力试图挽留的心情。“爱之深则痛之切”,正因为作者对人性中闪耀光辉部分的重视,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热爱,他才能用如此炙热的情感,去表达一种近乎切肤的痛苦。 我们都知道,“台北人”是一群特殊的人,在军事冲突和政治冲突中处于僵持对峙的时期,文化冲突却由于这些特殊的文化主体的心理失衡而被激发。这是作品中的人物,包括作者本人,都有一种情绪化了的文化心理体现:狭窄的生存空间、尴尬的国际地位、咫尺天涯的故土亲人,这些都成了他们的心理困境。而帮他们走出精神饥荒的,只有他们血肉相连的中国传统文化,以及他们生于斯长于斯的中国山水风土所孕育的文化情结。中国传统文化在他们心里,是民族的象征和根结。于是,那批流离在外的“台北人”有着更敏感更执着的文化意识,和比大陆的中国人更自觉更强烈更根深柢固的文化情感。所以他们更容易察觉到文化的衰弱和流逝,于是也更痛苦和焦虑。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唯一联系民族情结的文化传统衰亡,于是以白先勇为代表的海外华人想用自己的方式去把握住渐衰亡的文化。白先勇选择了写小说,想在小说里提醒人们这种传统文化日趋衰微的现状而引起警戒。也想通过在小说中再现那些传统文化的氛围,再度勾起人们对那些美的热爱和执着。白先勇写下的《台北人》,也正体现了他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台北人》对我比较重要的一点,我觉得再不快写,那些人物、那些故事。那些已经慢慢消逝的中国人的生活方式,马上就要成为过去,一去不复返了。” 即便已读完这本书,我还是很难把那时的台北、那时的生活与现在的台北做连结。塬来无论再怎么繁华的城市,也会有一段昏暗的过去,《台北人》中的台北就是,它让我觉得沧凉、颓靡,就像一个已经穷途末路的舞女,有一种无可奈何的凄艳之美。 白先勇的《台北人》中所描写的是国共内战时期的人们以及他们的故事。这已超乎地域的限制,他所描述的既非台北,亦非中国大陆的故事,而是在这个时空下,这些征战时代的人们的故事。作者异乎常人的成就,也就在于他所传承的不仅仅是这十几则故事,更是整个时代吧!他们的故事在作者的笔下走入歷史也走出歷史……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