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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山:写作

http://www.newdu.com 2019-01-21 《收获》 庆山 参加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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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朋友相约,到她家楼下,早到一个小时,去附近茶店喝杯茶。看到一串雕成莲花的紫檀佛珠,得之,清香可闻。
    朋友说家里十多年不曾来人。我们却相谈欢,泡了多年老白茶喝。看了她的很多老照片,一些风姿绰约的人在相片中,慢慢从年少走到日暮。如今我很喜欢去他人家里做客,仿佛通过房间里的摆设和气场,可以触摸到他们内心深处的故事。
    我们也讨论写作。她说,写作,是为了给一个遥远的另外的自己。我说,那也许是比现实生活中的自己,更精粹更真实的一种存在。也可以说,是我们自身隐藏的一种佛性或神性。但写作可以联结到它。又谈起我们共同喜欢的一位国外作家,她说,这位作家这几年显得相当沉寂。我说,对作家来说,沉寂没有什么不好。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回家后读她的小说,一口气看完180页。她写得坦诚,各种藤蔓重重。个体的生命进展都是艰辛的。我很少如此投入地写过现实生活。想到人在命运中,在各自的轨道上走,如此动弹不得。若不改变自己的心,简直毫无出路。业力的限制极为严格,一旦结果成形,就毫无余地。
    变老,病痛,死去,孤独,都是苦事。身边亲朋离世,生离死别看得多,自己也已走完半程。的确是茫茫苦海。昨晚失眠,想了想,除了要持续写书,继续学习,没有更重要的事情。生活可以一再简化,不需要更多杂念。这几年的感悟太深。说不尽。
    人生变化如此之快,一些记忆来不及思量就成为过去。时间一长,它们会被心吸收掉。要趁着鲜活的感受还没沉没到底处,及时压榨出来。如同人与人之间要及时地好,身体里的字,也要及时地赶出来。哪有那么多时间。只有活生生的这一刻,趁还活着,趁还有力气、精神、愿力。
    有人说,写作的孤独,不在于写作本身,而在于没有写、或者写得太少、写得不够。这个观点在最近深有体会。我已明白了它的价值。以前也想过先不写作,好好休息,享受一下生活。比如吃吃喝喝、到处走走、赏花弄月、听经闻法之类。但总是一念之差,又开始日赶夜赶,写了一本。
    回头看看,能把几年的反省、记录、斟酌、思考,整合成一本书,也是值得的。写书最终的意义,是一种存在的流动。这些文字、思考,在出版之后,已经是你的过去时了,但它会成为不同人的现在进行时。或者未来时。文字会与不同阶段、不同时空的人相遇。所以它有一种不死的意味。
    有人说,“因为写作时思维程度深,所以很多作家在生活中都是不动脑的人,生存技巧就是不说话,少惹事。看作家,只能看他的作品,他小说中的智商比他生活中高好几倍”。我想,其实是,小说中的智力在生活中是用不着的,没有可用之地。生活有其一套不可言尽的规则。而一个写作者,若没有些许出世之心,只是盯着生活的物质层面,会成为一个小说也写不好,生活也过不好的人。
    单纯有时是有效而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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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了一本挪威作家的书,感受到其充满北欧的冷冽与寂静氛围的文字。相比中国人热衷热闹和混乱的倾向,他们的社会仿佛进入一种冷寂的高级状态。如同北欧电影经常出现的广袤空旷的空间,孤行的人。华人电影,则在意强烈情节、怪异人物、夸张情绪和虚假的表演。如此重口味只能说明人的觉知非常麻木。
    也读了爱尔兰作家吉根的“南极”。喜欢“爱在高高的草丛”。她的胜出在于细节,一种疏离而旁观的叙述角度,无用的素材如薄雾弥漫,重要的核心却如闪电稍纵即逝。这也是很多欧洲作家喜欢的方式。他们是把小说当作一种高级手工艺把玩。麦克尤恩也是其中一员。绝佳的叙述,是流畅、简练、克制、准确的。
    但他人有时为什么无法模仿?写作真正的核心,需要对事物的感受力和理解的能力。词句和技巧的单纯袭用极为薄弱。
    安妮.普露的短篇小说集。某些细节细微到了骨子里,令人心尖悸动。常有神来之笔,寥寥几句。自然景观描写细致入微。只是惯性地把人物往罪恶残暴的沼泽里推,仿佛是西方主题的一个传统。以宗教角度来看,不过是泥地里打滚,全是自己的无明。喜欢她的一些比喻、措辞。李安的“断背山”过于温吞了。原著其实相当迅猛。
    说看小说是为了看故事的人,是有多简单粗暴。我们看小说,分享的是这个作者的世界观、价值观和自我特性。比如神经质的性情,或者繁杂反复的思维方式,诸如此类,这才是主要。至今喜爱的几位寥寥可数的小说作者,大多有自己的叙述腔调。或者如寒冰般理性和冷峻,有时又如孩童般纯真和诗意。他们说了一些什么有时并不重要,但他们怎么在说,令人难忘。很多同行都败在后面一步。
    泉镜花的小说值得一阅。读完“歌灯行”和“高野圣僧”,写得优美、放荡、充满禅理。他后来娶了一个妓女做妻子,两个人白头偕老。文字和意象耽美而奇幻。
    前段日子,朋友推荐看了一篇小说,跟作者早期写的好像完全不一样。中年时期的作品,轻盈、透彻、温婉,也不过是写了世间的微小情事。在地铁里,一字一句,读得内心安静。看到好的字,对写作这件事会产生一种信心。
    读完一本薄薄的德国小说。字句简练,细节准确,通篇所写是人所犯下的各种罪恶。作者没有任何立场和评判。仿佛有某种超越人间的视线。好久没有读到这样冷酷而清洁的作品。
    在公众中迅速流行的用语大多有简化、粗陋、贬抑的特征,会扭曲和抹煞抹事物的真实本性。所以追随、模仿流行俗语,不是一件好事。现在也不接受一种纯粹是为文艺而文艺的文字。这是二十年前的自己会觉得好玩的,现在看看,全是儿戏。文字的质地需要灵魂的重量,力透纸背,即是说的这个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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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这可能就是我一生的幸福了。趁着没人瞧见,我该回去了。”
    小说“古都”那一段淡淡的结尾。第一次读这篇文章我尚年少,二十年后,我写了个长篇的结尾,向这个结尾致敬。一个聪明人感受到了,他写邮件告诉了我这个发现。带着本川端康成的“雪国”,在去湖北采访的路上,在高铁上慢慢地读完它。到这个年龄,重读川端康成会有新的所得。那种带着晦涩感的传统的日本调。“古都”也会重读。至于村上春树,已经在我的系统之外。也许因为他的文艺性对我不起作用了。
    文学奖颁给张爱玲还有点意思,不过她已经死了。貌似也没什么巨著。“小团圆”很好看,也只是她一个人的小团圆。读了“少帅”,对她的苍凉感更有体悟。但这小说幸亏只写了三万多字,感觉有失败的气息。她的特长,在于对细节和心性的犀利描述。她的心里有一把解剖刀,我想她一定不怎么喜欢自己。
    “我小时候有一回去打猎,捉到一只鹿,想带回家养,抱着它在地上滚来滚去,就是不松手。最后我困得睡着了,醒过来它已经跑了。”这样的句子,读着让人内心寂寥。感觉她越是年老,越是什么也不信了。她的心境,像沉沉的暗夜冷冷的星。
    相比起川端康成、张爱玲那个时代,以前写作的人仍是较为体面的。在非信息化没有网络的时候,从事写作的人可以保留更多空间,隐秘而优雅地活在别人的想象里,直到离世。读者会有距离地远远地爱着他们,而不是把他们当作娱乐工具。因故,在过去的时代才能产生传奇。
    4
    有人发我一张图,图片上是她的书架,摆着一列我写过的书籍,可以看到书脊和封面都有磨损,显得破旧。把书看成这样,大多是经常在路途上携带,或者看得过于勤快。但也许封面的纸质大多采用纯质纸,也不是很坚固耐磨。我现在看书,不喜欢书被弄脏,有破损。所以,一般在旅途中看书,都会用棉布制书衣包起来。平时很小心对待。只是书中画满长长短短的铅笔横线,也做各种符号的标记。一本内文洁白如初的书,通常代表我还没有阅读过它。如果画满了线和符号,则代表我会在以后也多次阅读它。
    “除非我们对痛苦有一种理解、能接受痛苦,我们就无法超越痛苦……就如在摄影时,不仅光线是唯一的要素,阴影亦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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