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V了N”单句作为话语中的一个单元与类/例的关系。其实,实际说话都处于一串话语中,因此,我们必须扩大观察的范围,来研究为什么它们有时可以成句。其实,汉语中的复句和多个句子集合成的话语并无截然的区别,复句可以认作是小的话语单位。因此下面一些分析也同样适用于复句。情况大致有以下三种: 6)单句作为更大话语单位的话题或概说。这些句子组成了一个整体,共同表达一个事件,是一个大的话语单位。而其中作为话题或概说的单句,尽管有句号,但却很难孤立地成句。例如(〖〗内的文字是本文作者添加的,表示前后的关系。下同): (33)老大上了当。老二凑近窗前:“妈!这你可听见了?大哥叫我滚蛋!”(话题) (34)人的行动有时候莫明其妙。娶了儿媳妇以后,也不知怎么我以为应当留下胡子,才够作公公的样子。我没细想自己是干什么的,直入公堂的就留下胡子了。……怎能觉得不是味儿呢? 哼!我的胡子惹下了祸。〖原来〗总句局长忽然换了人,新局长到任就检阅全城的巡警。……[我·十五](后一句群的话题) 7)单句作为更大话语单位的结论。与6)相似,虽然是单句,但孤立地成句很难。例如: (35)(我)……,决定扔下了手艺,而得不到个差事,我又不能老这么闲着。好啦,我的面前已摆好了铁轨,只准上前,不准后退。 〖于是〗我当了巡警。 巡警和洋车是大城里头给苦人们安好的两条火车道。…[我·五](结果) (36)我们要是一个月准能在外边白吃半个月的饭,我们不就省下半个月的饭钱吗?〖于是/所以〗我高了兴。[我·十二](结果) (37)我爱烟爱酒,原本不算说明稀奇的事,大家伙儿都差不多是这样。可是,我一来二去的学会了吃大烟。[我·二](结果) 8)对话中的陈述句。对话中的一次对答即话轮中的一个最小单元,对话中的任何一句呼应也都决定于一来一往两组句子,即一个话轮,这时的语境决定了“V了N”中的宾语实际上是个具体有所指的例,并使部分句法成分例化。例如: (38)他跑来说:“北京来了电话!” 我问:“北京?谁打来的?”(该语境已确定“电话”在此时是例,即“一个电话”) (39)我问:“什么事?那么紧张!” 他故作神秘地说:“北京来了电话。”(说明同上) 4.3 小结。“我喝了水”是不能单说的,“有界/无界”理论认为这是因为“水”是无界的⑧。可是只要按照4.1增加些除数量词和句末“了”以外的成分,那么情况就大不一样。例如: (40)我刚喝了水。(当前化)|我在对面厨房里喝了水。(增加处所条件)|我照他的做法也喝了水。(增加比照条件)|就在那个最紧张的时候,我喝了水。(增加时间条件) 而上面这些例子是“有界/无界”理论很难解释的。根据以上分析,我们认为,以概括范畴(类/例)的概念来分析“V了N”的成句问题似乎优于用“有界/无界”理论来做的解释。 〖附注〗 ①本文首次从汉语自身出发提出“概括范畴”的概念,并较为全面论述其中类和例两个侧面。原还有讨论与“V着/过N”成句的关系一节,此次发表因字数限制而全部删去。 ②笔者孤陋寡闻,没有查到国内所指“有界/无界”这一理论的合二为一的术语,也没有找到所对应的英语术语。与此相当的理论在日本称为“限界”(Boundary)。中文似可借用日语此词,也可译为“界限”。 ③在词类学说中曾有type和token的区分,吕叔湘曾非正式地把前者翻译为“型”,把后者翻译为“例”。本文的“例”与此完全不同。为了避免混淆,我们建议把token译为“件”。 ④关于“型”的概念请参见注3。 ⑤朱德熙早就对“形容词/名词/动词+名词”所形成的直接组合有过论述,指出这是分类型的组合。从本文的观点来看,这实际上就是一种类称。相对而言,中间加“的”的组合就具有某种程度的例称意义了。 ⑥“程度副词+形容词”在使用上可以描写类,也可以描写述例。这是很有趣的,尤其是“很”在许多情况下并无程度意义。因此,我们认为这样的组合在应用上仍可归属于类称。 ⑦我们认为应该把认知语言学的术语和认知心理学的术语作适当区分,以避免误会,并使人们在接触时有更多的语言学意识。 ⑧例子采自老舍《我这一辈子》,本文用[我·二]表示,后面的数字是该例句在书中的章节序号。下同,不另。 ⑨严格地说,“好多水”也是无界的,因为并未限界究竟是多少具体的量,但却可以说“我喝了好多水”。 参考文献 大河内康宪 1985 《量词的个体化功能》,《日本近。现代汉语研究论文选》,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1993(原载《中国语学》总232期,东京)。 沈家煊 1995 《“有界”与“无界”》,《中国语文》1995,第5期。 史有为 1997 《数量词在动宾组合中的作用》,《中国语言学报》第八期。 (刊21世纪首届汉语语言学学术讨论会论集(香港),全文刊于《汉语学报》2002,第1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