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亭子间”走向文坛 自从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提到“同志们很多是上海亭子间来的”,“亭子间”文人便成了上海作家的专称。由此李欧梵说:“一个典型上海作家生活和工作的地方是所谓的‘亭子间’。”(李欧梵:《上海摩登——一种新都市文化在中国1930-1945》)陈荒煤可能算不上典型的上海作家,但他的文学创作却是从“亭子间”开始的。 1933年,陈荒煤从武汉回到上海,先是寄居在同学的宿舍,后来就搬进了“亭子间”。周立波曾对“亭子间”有过细致的描述:“上海的弄堂房子采取的是一律的格局,幢幢房子都一样,从前门进去,越过小天井,是一间厅堂,厅堂的两边或一边是厢房;从后门进去,就直接到了灶披间;灶披间的楼上就是亭子间,如果有三层,三楼的格式一如二楼。亭子间开间很小,租金不高,是革命者、小职员和穷文人惯于居住的地方。”(周立波:《亭子间里·后记》)陈荒煤无疑属于周立波笔下的“穷文人”,他跟吕骥、张庚住在一个“亭子间”,一个月的房租只要三四元,房东还管包饭。1934年,陈荒煤出狱后被父亲叫回武汉,后又回到上海继续创作。这次回来,陈荒煤是住在丽尼家后面的“亭子间”里。有一个不愁吃住的地方,他开始安心地创作。 继《灾难中的人群》发表后,陈荒煤在“亭子间”创作了《秋》《茵茵》《长江上》《人们底爱》等小说,在不到3年的时间里,陈荒煤创作了20多篇短篇小说,出版了《刘麻木》《忧郁的歌》《长江上》三部短篇小说集,由此而成为小有名气的作家。陈荒煤的小说,大多是写自己熟悉的日常生活与平凡人物,以此再现30年代初期中国社会的真实面貌。这正如有论者说的:“荒煤的小说,正是通过对普通生活和人物的真实描绘和独特表现,广泛而真切地反映出时代的社会现实,从而使其作品,为我们今天了解当时人民的苦难生活及其精神面貌,提供了一面镜子。”(高鑫、杜元明:《真挚的诗情 沉郁的格调——评荒煤短篇小说的艺术特色》)陈荒煤喜欢将自己的感情熔铸到小说中,其与底层人物尤其是“孤苦者”同呼吸共患难,流露出浓烈的凄惋、郁悒的情调,具有浓郁的抒情色彩——这其实也是陈荒煤散文、报告文学乃至剧本的一个共同特色。 在“亭子间”的小说创作,让陈荒煤获得了进入上海文坛的入场券。陈荒煤在上海的好友,除了前面提到的丽尼,还有沙汀。陈荒煤跟沙汀是1935年秋天认识的,第一次见面就是亲切的无拘束的长谈,完了要走了,沙汀却让他坐下,叫妻子玉颀买两角小洋的肉,让陈荒煤吃了中饭再走。从此开始,每次他到沙汀家里交谈后,总会听到沙汀呼唤妻子去买两角小洋的肉,而陈荒煤也不客气地留下来,因为他喜欢吃玉颀的回锅肉。 在上海,陈荒煤跟巴金也有较多的交往。陈荒煤于1935年认识巴金,那时他22岁,还是个无名小卒,而巴金是个大作家。刚开始,由于两人年龄、身份、地位的悬殊,陈荒煤在巴金跟前不免有些拘束,所以交谈不多。1936年春天,陈荒煤住在丽尼家里,后门就对着文化生活出版社的大门。有一天中午,陈荒煤正在炒红烧豆腐,巴金和丽尼正好从出版社出来,巴金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刚要走,丽尼忽然叫住他,指着陈笑道:“荒煤的拿手菜,味道蛮不错,你来尝尝!”于是丽尼用一个小盘子装了两三块豆腐递给巴金,巴金就站在后门口,穿着整齐的西装端着盘子吃完了豆腐,还连声说:“不错,味道蛮好!”(陈荒煤:《陈荒煤文集(第3卷)》)陈荒煤真切地感受到巴金的平易随和,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严肃、难以接近。后来,陈荒煤即便离开上海了,只要有机会到上海,就会去看望巴金,并且在做电影局长的任上,将巴金的《家》《寒夜》《英雄儿女》拍成了电影,也算是对巴老当年知遇之恩的报答吧。此外,陈荒煤在上海还跟茅盾、靳以、萧乾、芦焚、胡风、艾芜、杨骚、聂绀弩、周立波、吴奚如、林淡秋、戴平万、何家槐、欧阳山等皆有一定程度的往来。 对上海这座城市,陈荒煤有一种特殊的感情。1980年,陈荒煤在《人民需要一个创新的大合唱——悼念瞿白音同志逝世一周年》一文中说:“上海是我生长的城市,我贫困的童年和少年时期是在这个城市度过的。1933年秋我又重新来到了这个城市,我依然贫困,但是我终于摸索、寻求,投入了左翼文艺运动,拿起笔作为战斗的武器。虽然几年间也有过几次离别,我总把上海看做是我的故乡,来来去去,最终总想回到上海。”(陈荒煤:《陈荒煤文集(第2卷)》)上海曾是陈荒煤的故乡,是他心心念念的地方。 (作者单位:复旦大学中文系)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