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由于缺乏潜水设施,人们对于鲸鱼的了解除偶尔看到它搁浅外,更多的则是在远航的航路上与之同道而行。中国海路自唐代便开始繁盛,至明时随着航海技术的突破发展而蔚为大观:无论是佛教东渡还是万国来朝,无论是商贾如梭还是旅人如织,深海航渡逐渐打开了中华民族了解海洋的路径。 鲸波,作为最普遍的意象,与它同类的尚有鲸浪、鲸立、鲸吞等用鲸的不同状态来指代海路艰辛的词汇。明代是一个值得注意的朝代,多样化的海路诗歌诞生于此,同时也是这些细致地描绘鲸状态的词汇大量应用的时代。 随着明王朝与东亚东南亚岛国交际的增多,大量的航路交织在鲸波之上,也出现了“岛屿鲸鲵千浪息”“鲸波万顷变安流”“鲸涛安中流”“舟中玉节鲸鲵避”等诗句。显然,在文学创造中,鲸已经不再是一种生物,而被赋予了象征意义,这种大国气象来自于雄踞陆地的自信,既书写着海洋,又游离于海洋。 值得关注的是,明代的鲸意象中有一部分形象地传达了海上丝路之上商贾们的信息。如王世贞的《偶书》:“贾客狎风波,黄金如山积。人云贵明珠,遂适海外国。垂老鲸鲵身,呜呼竟何惜。”漂泊在海上商贸间,重利轻离的商人已经完全异于耕读传家的传统,诗人用垂老之鲸鲵作比,结合鲸的死亡意象,其所要表达的含义则更为深刻。还有一首林光的《鳌鱼抢宝石》,也颇有异趣:“破浪穿云涌石鲸,波心遥见瑞光呈。那知物象俱含欲,只恐蛟龙见亦争。舟楫频年渔子戏,风涛终日旅商情。海门万里不归去,也欠僧繇一点睛。”虽然是一首写物诗,但不失为一首展现海上商路的海洋诗。石鲸带上了商旅们对珍宝的欲望,“游动”于周而复始的海上丝路。 深海航渡是海洋文学中最为直接的与书写客体接触的方式,鲸意象如是,海洋文学的其他书写亦如是。如上,我们只是挑选了在鲸意象书写中最具本国特色的意象,来诠释中国海洋古代文学的几个比较有趣的走向,它虽然书写着蓝色文明,却又谨慎地将内陆文明的印记刻在其中。这是中国古代海洋文学有别于西方海洋文学的重要一环。 有人曾认为,中国作家与海不积极发生关系。其实并不尽然,不但在中国古代海洋文学的创作中我们拥有着大量的宝贵财富,新时代一些新锐作家也在坚持着海洋书写。比如,作为一部航海题材的冒险小说,人民文学奖得主马伯庸的新作《四海鲸骑》体现了中国古代的海洋精神与大国意识,也可看作对古代海洋文学的当代接续。 从想象到近海,再到涉海,鲸鱼的出现一直与人类对于海洋的观察、体验分不开。作为海洋文学的书写标本,鲸的意象为我们传递了这样一段中华民族海洋文学的书写史:它始终葆有对海洋的想象与渴望,并一直与海洋不断碰撞,形成有着自身文化自信的海洋文学。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