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困长春》出版后,有朋友问我,全书54万字,直接叙述围困长春战役约占篇幅三分之一,为何用这个书名?我回答,围困长春既是一个战役的局部概念,更是一个东北全局的大概念。 一方面,上世纪40年代末的长春,实际上是东北的政治中心。日本扶持的伪满洲国垮台后,进军东北的苏联红军总部、国民党东北行营、共产党的东北局都曾设在长春。此外,松花江北的国民党黑龙江、兴安等五省流亡政府和省党部,均客居长春。换言之,长春是东北的代称,围困长春即是围困东北。 另一方面,“围困长春”不是孤立的战役,是东北解放战争的大战略,与整个东北解放战争密切相连。究竟南下打锦州还是打长春?毛泽东与林彪进行了长达半年的讨论与争论。国共双方领袖们的战略与策略考证、将帅们的战术研究,是本书第一重要任务。 长春围困战是国共双方在一座城市争夺时间最长、最惨烈的一场战役。70余年来,围绕围困长春战役有若干似是而非的说法,成为中国革命战争与军事史上一桩重大历史事件,还原历史真相是本书写作另一重要任务。抓住了长春之争夺,等于抓住了研究东北三年解放战争的钥匙。 把战争置于大历史观中进行考量,我们发现,作为人类暴力行为的极致,战争一直客观存在着,一点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毛泽东指出“革命战争是一种抗毒素”,用正义战争消灭非正义战争是“以战止战,虽战可也”。这是书写《围困长春》一条重要的指导原则。作为战争的参与者,以毛泽东为首的共产党人经过三年解放战争,打倒了国民党,结束了多年军阀混战、人民流离失所、社会动荡的局面,为中国人民赢得了70年的和平。 大历史观告诉我们,战争从来不是单纯的军事问题。从某种意义上讲,甚至主要的不是军事,而是经济、政治、社会、精神实力的综合反映与比拼。《围困长春》主要不是战争场景的专著,而是用相当篇幅叙述剖析了国共两方不同的方针、政策、制度等对战争走向的深刻影响。从而发现貌似强大的国民党短短三年迅速垮台的深层次缘由,以及共产党执政的历史必然性与合理性。 客观评价“变化”了的历史人物,是写作中不可回避的难题之一。要坚持马克思主义历史唯物史观,摒弃历史虚无主义与实用主义。世界上任何事物都不是静止不变的,而是运动的、发展的。不能因为历史人物后来出了问题而文过饰非,要怀着虔诚态度尊重历史。要坚持秉笔直书,有勇气直言不讳,不受任何政治意识形态影响。有功即写功,有过即写过,既要写胜利与成功,又要写失败与教训。在这方面,我们惟一的有力武器是实事求是,靠证据支撑观点,靠原始档案资料说话。 做到这一点,重要的是肯下“笨功夫”、吃大苦头。面对2000多万字的资料、典籍、档案,要有嚼烂吃透的决心,一遍不行看两遍、三遍、更多遍。还要到若干战场的城市、乡村、山沟去查看与体验。几年来,为本书整理的笔记、索引比书稿多了许多。切肤的体会是,创作报告文学与其说是脑力劳动,不如说是艰苦异常的体力劳动更准确。 只有着力在探究历史人物的思想脉络与性格上下功夫,才能写出有深度的作品。诡异的历史事件与扣人心弦的战争场面会使人眼花缭乱,但仅仅写清历史人物决策过程,弄清楚历史真相,这只是完成了纪实作品的第一步。大历史观要求,不仅要报告第一步,更要剖析为什么有这第一步?历史人物的心理、性格对决策行为有什么影响与作用?这是第二步。第三步则要剖析历史人物为什么形成那样的心理与性格,他出生及生长的环境对其心理与性格有何影响等等。 总之,面对五彩缤纷的军事及战争题材佳作的笼罩与包围,报告文学突围的惟一途径,便是向别人未曾深入的战争场景背后的区域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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