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莹的话剧剧本《秦岭深处》虽在几年前已经搬上舞台,但是,作为一剧之本,依然有其独到的赏析价值。 《秦岭深处》以别开生面的方式,让主人公刘娟一开场便以牺牲者的自白视角讲述故事。“在我们祖国南北分界的秦岭山脉的深处,有一座现代化的军工厂,那里有一群默默无闻的军工人,他们整日与野花绿草为伴,却似乎缺少浪漫;他们在大山脚下为我们祖国的国防建设奉献着自己的汗水,甚至生命。但是,很遗憾,就在刚才,我牺牲了……我叫刘娟,死于自己研制的导弹……其实,我不认为我会轻易死去,因为我的爱人,我的同事,都还在秦岭厂,我熟悉他们的气息,熟悉这里的味道,熟悉机床飞转的声响。所以,我会永远活在秦岭深处!” 而今天,是秦岭飞狐导弹首飞试验的日子,这对她来说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她来到了靶场,来到丈夫周大军身边,尽管他主持过多次导弹试验,但今天的任务还是让他感到压力,甚至嗓音都莫名其妙地有些发颤。 为了新型反坦克导弹秦岭飞狐的首飞,他们都忙活了五六年。尤其在国外观摩演习,人家的新型坦克排山倒海,转眼工夫就到了眼前。他们回来就向总部首长汇报,如果我们没有打击纵深目标的反坦克武器,就只有等着敌人坦克从我们身上轧过去了。于是,便有了新型反坦克导弹秦岭飞狐的研制,更有了这一群奋斗在秦岭深处的军工人可歌可泣的故事。他们的欢笑,他们的成功,他们的情感纠葛,他们的壮烈牺牲,一幕幕、一场场,绵密而洒脱,激情而冷峻,一一展现在读者和观众面前,从舞台深处迸发的正气,无不感染着读者和观众。 30多年前,国家勒紧裤腰带建设秦岭厂,老兵罗天柱跟老军长乘着嘎斯吉普,开进秦岭深处,当时这荒山沟里,杂草丛生,野猪成窝,没有路,也没有人……但老军长坚决要把秦岭厂建在这儿!因为这里是我军在西北的第一家兵工厂旧址,那面山坡上还埋着当年牺牲的军工战士,其中就有主人公周大军父亲的墓碑。每一座墓碑下都是一个年轻的战士,一个鲜活的生命,他们的平均年龄只有23岁……但是,秦岭厂军工人没有退缩,他们毅然决然战斗在秦岭深处。那片军工墓园啊!那里不但埋着周大军们没见过面的父辈,还有牺牲在解放战争时期的可爱的辫子雷。 而在今天,秦岭军工人正在进行新型反坦克导弹秦岭飞狐的实验。主持设计者正是周大军。出乎意料的是,导弹一喷火腾地飞出去,突然一头栽了下去,落地后又弹跳起来横飞过来,“轰”的一声闷响,正砸在刘娟所在的监测台上。而36岁的刘娟正是为了顶替临场崴脚的技术人员主动要求上三号监测位的。此时,剧本独具匠心地以刘娟第一人称方式叙述,平添了话剧艺术的独特效果:“这个突如其来的灾难,怎么就落到了我的头上,我一下子就没有了呼吸……现在,我就静静地躺倒在靶场对面的山坡上了……我的脸颊不再温热,头发不再柔软,脉搏间触摸不到生的律动,胸膛里感受不到活的颤音,而且……我肚子里刚刚开始萌动的生命也瞬间消失了。我知道在秦岭厂的前区,在那排军工人的雕像旁,又要树立一尊新的雕像了……我将永远地和这一尊又一尊的军工先烈们守候在秦岭深处了。大军啊……对不起,我不能兑现要给你的那个惊喜了……” 剧本告诉我们,其实,这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因为每一位秦岭厂军工人,都会作出像刘娟一样的选择。而今刘娟牺牲了,牺牲在她的丈夫周大军亲手主持设计的试验里…… 人生的得与失之间似乎往往存在一种矛盾。周大军一心扑在新型反坦克导弹秦岭飞狐的研制工作上,总想着等到试验成功,与妻子一起回家……直到妻子牺牲了,他才发现刘娟怀里还揣着两张电影票,是想跟他去重温那个甜蜜的时刻吧?他懊悔莫及。刘娟却是义无反顾,她的旁白道明:“但我们看到了秦岭飞狐成长的步伐,而这个成长需要代价。我不后悔成为这样的代价。”一种凛然的英雄气概气吞山河。正像剧本表述的:“我们崇拜同样的英雄,那些为了共和国付出艰辛的每一个军工人,都是你我悠然神往的偶像。”的确,“人可以没有钱,但不能没有骨气!”这就是铁骨铮铮的秦岭厂军工人的誓言。 《秦岭深处》剧本富有历史文化内涵。“秦国所以能够统一六国,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秦国的剑比六国要长两寸,两寸定天下!”一种往往容易被常人忽略的历史文化积淀的揭示,使剧本的厚度与历史担当跃然纸上。在解放战争中以历史条件所限,在秦岭深处我军兵工厂只能打造石雷迎战。这也是一幕难以忘怀的真实历史。我们前进的脚步就是从那里走来。剧本的真实性和作者直面现实的勇气可见一斑。 而今的军工领域是科技密集型行业,也是这些年来发展突飞猛进、令人瞩目的行业,应当说涌现出无数英雄人物。相比之下,我们的艺术视角鲜有关注,这除了行业特殊性,不能不说是一种缺憾。阿莹的话剧剧本《秦岭深处》,自觉关注这一特殊领域,得益于他当年在军工领域工作的独特生活积累。这符合党的十九大提出的“在深入生活、扎根人民中进行无愧于时代的文艺创造”的宗旨要求,也是每一位有责任感的作家艺术家,应当自觉遵循的艺术创作道路。 话剧作为一种独特的艺术形式,引入中国也就100来年,但是,随着新媒体的兴起,似乎大多数作者的目光投向了电视剧或网剧创作,话剧的天地似乎变得越来越狭小,然而,这并不能取代话剧的作用和价值。阿莹的这种艺术坚持便值得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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