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大树和另一棵大树——关于《桃花鱼婆婆》的创作
如果把一本书比作一棵大树,那么,生活的素材便是一颗颗种子,当然最初的时候,无论是作者还是种子本身都没意识到那是一颗种子,若干年后,它终于破土而出了——通常,它蛰伏的时间会足够的长,它会沉着地放弃掉一个又一个的春天,直到等来一个真正属于它的季节。 草鬼婆的传说就是一颗种子,它和“赶尸、落洞、辰州符”都是属于湘西的。我的童年是在湘西苗寨度过的,那些诡谲灵异的传说和十万大山峭拔而立的闭塞环境,让童年变得与众不同。回想起来,当时只对草鬼婆心有戚戚,“赶尸”什么的虽更耸人听闻却并不参与到日常生活中。草鬼婆就不一样了,任何一个上点年纪的苗族老太太都可能是草鬼婆,甚至可以是牵着孙子的手去赶集的和蔼可亲的老祖母。她们身份隐密,看上去又没有任何异于常人的特征,所以防不胜防。上学放学的路上,如果迎面走来一个穿着靛青色的粗布大面襟衣衫、包着靛青色头帕、面容又不够舒展的老太太,走在前面的孩子就会紧张起来,赶紧把两手藏在身后,拇指插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攥紧拳头,据说这样可以防止草鬼婆放蛊加害。看见前面的孩子这样做了,后面的孩子立马就明白遇到谁了,也赶紧把两手藏到身后…… 不知道小时候是不是真的遇到过草鬼婆,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从没被放蛊加害过。这些年来,她虽一直隐匿在我的记忆中,可早已被成人的理性过滤掉了恐惧,只余下神奇——神秘而奇特,不正是儿童文学最青睐的因子吗?它活跃、生动、别开生面,最能刺激孩子的想象,能把人引入到一个不曾体验过的阅读空间。所以,草鬼婆作为人物形象首先出现在了我很多年前创作的一部小说《你是我的妹》中。 《你是我的妹》最初的责编是蒲公英童书馆的总编辑颜小鹂。大约是三年前吧,她对我说,写本图画书吧,我一直记得书里的阿秀婆,可以用这个人物单独写一个故事。阿秀婆就是传说中的草鬼婆。感念她“一直记得”,也是出于对一位资深童书编辑和优秀少儿出版人的信任,时隔近20年,我们又有了第二次合作,有了《桃花鱼婆婆》。 文字创作的难点在结尾。在孩子们遭到野猪攻击时,阿秀婆挺身而出,把野猪引向悬崖,最终和野猪同归于尽,也就是说,这个故事涉及到了死亡。涉及死亡甚至以死亡为主题的图画书不在少数,无论从哪个角度去讲述,都必须照顾到幼儿的认知和趣味,基于这个认识,我给了故事一个开放性、能启发孩子想象力的结尾。这个结尾得到了颜小鹂和画家马鹏浩的认可,并最终把它拓展到了一个更为广阔的空间,给了孩子自我创作、自由解读的无限可能性。 事实上,在将文字反复修改基本成形之后,接下来的创作便是集体行为了。图画书是作家、画家还有编辑合力完成的图书形式,作家一股力,画家一股力,谁能把这两股力拧在一起、让它们朝着一个方向使劲而不是两两相反呢?编辑!而要控制好这两股力道,编辑也必须是有力量、经验和智慧的——颜小鹂和马鹏浩无疑都是十分优秀的。 而在这个过程中,我需要不断提醒自己的是,切不可以“作家”自居,放任文字的“强势”与“霸道”,因为,在图画书中,无论多么优秀的文字,其表现力都是有限的,文字恰到好处的“退让”、“低调”甚至“留白”,能给图画腾出一个单纯的、辽阔的空间。这个时候,文字不是消失了,而是与图画有机地融为一体,更为艺术地凸显了——所有这一切都只为成全一本优秀的图画书。 《桃花鱼婆婆》最终成书的样子让我十分惊喜,它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期。它在严冬出版,却带着一股春天的、温暖的气息。它告诉我,一粒种子发芽了,成长了,长成了另一棵大树——枝繁叶茂、生机勃勃?我们都希望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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