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纸张的选择。这八部茶书,原书加起来共有386个筒子页,按现代书籍的页码计算,则有772页。这样的篇幅,如果按传统手法宣纸影印,需要装订成一函七册,并不便于日常的阅读;如果用现代胶版纸印刷装订,则有可能变成一个“大砖头”。如何能让读者获得最佳的阅读体验呢?可供案头翻阅,亦可随身赏读,这应该是一本轻、薄、柔软、小巧的书。纸张的选择成为关键。经过反复的比较,我们放弃了新闻纸、号薄纸、轻涂纸等各种轻型纸张,最终锁定了被用来印刷圣经、俗称“圣经纸”的纸张,这正好也契合了“爱茶人的圣经”这一主旨。我们选择了50g纸进行打样,采用锁线空脊装订,结果书脊的厚度被有效地控制在3厘米,一册书握在手中,既有一定的分量,又能完全摊平,具有了极佳的阅读感受。 版式的选择,我们延用中式翻身,将每一页内文都保留了完整的书口(中缝),但是没有保留筒子页的形式。为了让读者能直观感知古书的形式,潘先生精心挑选了最具茶境韵味的八幅作品,并在设计时别出心裁,放弃完整展现书画作品的传统做法,舍去了画面的整体感,而是将氛围的营造放在首位。同时,在形式上借鉴古籍,将原本的拉页通过折叠和装订形成左侧筒子页、右侧递进切口的样式。这可给大家出了一个难题。我们选择了45g的宣纸,以给予这些书画作品最接近其原始状态的载体,但在做样书时,筒子页却常常不小心被机器给切断了。结合到宣纸印刷的特殊性,我们决定单独印刷其中的八幅插页,由手工折页后,再装订到书中。于是,我们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最初印刷好的8000张插页,因局部色彩还原不过关被报废了。折页时参照的规矩线一个毫米一个毫米地调整了数次,但宣纸的柔软,又给装订带来了容易移位的问题,折好的三万两千张筒子页再次返工,让工人在切口位置多刷一层糨糊来定位,才最终解决了插页装订的问题。 最能体现这部书“雅、润、清、静”韵味的,是封面的设计。潘先生不愧为多次获得日本、纽约等多项字体设计奖项的高手,第一次设计提案时,封面素净得只有“茶典”两个正楷大字,却打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略去了所有其他元素,以最简洁的手法突出了主题,厚重且大气。殊不知,这两个字看似简单,却是根据欧阳询的字体笔画精心设计出来的,而不是简单的集字。宋人工书法,崇尚唐人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的字体,早期的宋书雕版,多盛行欧体,“字画刻手古劲而雅”。选用欧体设计书名,苍劲古朴,完美地诠释了“茶”这一中国文化的底蕴。为了配合内文纸张的柔软手感,潘先生舍弃硬皮护封的精装做法,选取了轻盈柔软而富有质感的墨绿色水洗牛皮纸作为封面材料。在具体的表现上,采用了传统的凸版印刷工艺,因其油墨表现力优,色调丰富。潘先生以封面材料为基础色,调以专色,从色彩色调上契合了“茶”的主题。浅草绿的腰封,三面切口喷青金,更与封面色调融为一体,营造出了一种整体表达的效果。 从最初的构想,到最终的呈现,从纸张的选择,到封面的设计,从篇章页的配图,到版权页的字体,反复尝试,反复调整,整整五个月,我们才做出了《茶典》的成品,看到了一部能激发我们的阅读欲望、不忍罢手的现代经典古籍。朱自清先生在《经典常谈》一书的序言里说:“经典训练的价值不在实用,而在文化。”古籍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积淀的重要载体,古籍的研究、整理和出版承担着传承和普及优秀民族文化的重任。而随着当代社会经济生活和文化思潮的变化,人们的知识结构、审美情趣和阅读习惯也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如何让民族文化精粹在当下焕发更新的生命力,让古籍获得更多当代读者的喜爱,是每一个古籍出版从业者需要思索的问题。正如2017年度“中国最美的书”评委点评《茶典》之语“采用现代设计语言阐释古老的茶典”,但愿我们的这一次尝试和努力能为大家探索出一个新的方向。 (《茶典:〈四库全书〉茶书八种》获得2017年度“中国最美的书”奖)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