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天》剧照 纪录电影的返潮,一定程度上满足了观众的另一种期待,也不断丰富了电影的类型和题材。但是,纵观近年来的纪录电影,“纪录”痕迹过于浓重,甚而造成既不是“真实”又不像电影的尴尬境况。要想把纪录电影拍成电影,而不是纯粹的纪录片,尚需回到电影的本质上来。 刚刚上映的《七十七天》足够“新鲜”,让人眼前一亮。尽管不能尽善尽美,但拙中见朴、拙朴为美。影片与《冈波仁齐》有着相同的意象,也明显具有生态纪录电影的类型化特征。而令人欣喜的是,其独特的创作价值和艺术魅力却“超然物外”地表达了出来。这种价值和魅力,集中体现在对意义世界的探索和对复合类型创作的尝试方面。与其说这是一部探险电影,不如说是一次艺术创作的探索实践。 影片所有镜头捕捉的画面,穷尽了羌塘无人区的自然之美、生灵之美、生态之美,甚至连荒原意象都呈现出美的脉动。无人区的奇、险……狼、熊等一切生态,应是“人”探访这个图像世界的对象和理由,也理所当然地构成了一个意义世界的原型。但在整体技术表现方式上,影片则把画面铺展得开阔宏大,“人”在其中的分量仅仅被显影为一个“点”,即便是对人物局部和动作、神态的特写,并在迅速切换中,形成与大画面大场景的强烈比照。 这种比照和反差,在一组组温暖的镜头中,被消融成了富有温度的画面。凶险、惊悚、刺激的镜头几乎没有,就连那些狼特别是小狼都显得尤为可爱,还有那场龙卷风,竟演化成了一道艺术风景,主人公如坐木马一般随之优雅旋转,随即落入海中,浸染成水墨画卷,尽现人与自然和谐之美。如此种种的不可能和不合逻辑,一经艺术化处理,就显示出了唯美的意境,也关照了创作的题旨。说到底,探险也好,旅行也罢,都是寻求美、实现审美价值的过程。《七十七天》的视觉美感为植入其中的故事情节和情感戏份以及所要表达的价值观发挥了奠基作用,已然完成了对意义世界的原始构造。 如果说“无人”是无人区的特征,那么“人”的介入势必打破这种存在的常态。人的介入,赋予了影片所要表达和探寻的意义世界的核心——精神和价值。不速之客也即主人公的“闯入”,从人的视角和思维,界定了影片已经不只是把图像世界还原给观众,而是引导观众随着主人公的步履和行迹反思一系列“是什么”“为什么”“意味着什么”的哲学命题。比如关于为什么要穿越无人区,男主人公用一句话回答:“活了半辈子,总要做一件自己喜欢做的事”。就是想做,就是喜欢,这何尝不是对意义世界的另一种阐释和表达。 影片中,挑战和抗争,是“人”探索意义世界的基本途径。这种挑战和抗争,不光界定于体力、理想信念、意志力方面,还有对自由的理解和追求。男主人公更多的是挑战生存极限,女主人公则与命运进行强烈的抗争;这种挑战和抗争,自始至终都控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没让自不量力的行为和“征服”的野心乘虚登场,非常节制地表达了“人”之所以敬畏自然、敬畏万物、敬畏生命的深层情感,竟连脆弱、无助也透射出一种强大的真诚、乐观和温暖。正所谓“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如此,就不难理解影片何以把所有的凶险都给予美化、何以把“人”的个体英雄气概都渐渐弱化,也因此,就不能轻易从常识和科学层面给它一个简单的评价。 爱情是艺术创作永恒的主题。把女主人公拉扯进来,有意设计一场“艳遇”,一方面让“疑似爱情”为故事情节增添生动元素,另一方面让人性的光芒反射于“精神之恋”。无爱则不美。高位瘫痪的女主人公在片尾幻觉般站了起来,微笑着伸出了迎接的手臂,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不是对男主人公的安抚,也不是对观众的慰藉,而应是影片探寻新的艺术路径的变相交待——用“爱”穿越“人”自身的“无人区”——让“爱”丰富意义世界的内涵。男女主人公无疑是融入美景的另一“美”的代言,而其代言的“美”,已非传统意义上的指征。从中找不到英勇无畏、聪慧伶俐、专业精到的性格特征,看不见高富帅、白富美的人物形象,反能于平淡无奇中见诸思想性,于朴实无华中表达真感情。 不难看出,影片在“纪录”和“电影”的权衡上略有所失度,对“电影”艺术的表达和对作品意义的探究着墨过重,不可避免地造成了技术层面上的不精细、不成熟。不过,在电影创作已至“高位徘徊”的当下,这部影片能够别出心裁探索新的创作类型,寻求新的艺术突破,不失为一次成功的价值引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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