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品味《罗刹因果录》的选文标准及译名架构,还是多多少少能嗅得到那股“遗老”气息的。 首先,开篇《二老朝陵》的译名,就极可能是影射林纾自己的朝拜光绪帝陵之事。1913年三月初六,林纾第一次拜谒崇陵的光绪陵寝,当时帝陵还在修建,尚未完工。当年11月16日,光绪皇帝的陵墓终于竣工,林纾立即前往祭拜。时值大雪兼天,冰冻三尺,林纾刚至宫门,遥望数十丈外的祭殿,情不自禁,匍匐陵下,哀声大呼:“呜呼!沧海孤臣犯雪来叩先皇陵殿”三叩九顿之后,伏地失声大哭。这一次失声大哭,惊动了被废黜的宣统皇帝溥仪,他亲笔题写了“四季平安”春条一幅,颁赐林纾。为表感激之情,林纾昔日的绘画功底得以展现,他精心绘制一幅《谒陵图》,又作《谒陵图记》,称颂光绪与隆裕皇后的恩德,表示“图付吾子孙,永永宝之。俾知其祖父身虽未仕,而其恋念故主之情,有如此者。”自1913年始,1914、1916、1917、1918、1919、1920、1921、1922不间断的11次拜谒光绪皇帝的陵墓,成为他晚年近10年间极为重要的生活事件。 再来看《观战小记》、《幻中得道》、《天使沦谪》、《觉后之言》、《岛仙海行》(即《三隐士》)、《讼祸》等后边的各篇译名,也几乎都是作为“遗老”的林纾,在民国初建时期的感触主题。这些切身感触,有的是译者林纾曾亲力亲为的,有的则是他冷眼旁观的。换句话说,托尔斯泰各篇小说的文化背景与故事内容本身,此刻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在某种主题上与译者林纾达成默契,重要的是能让译者林纾借“洋酒”销“今愁”。 应当说,林纾以遗老心态译介托尔斯泰,虽然确有历史巧合与因缘际会的成分在里边,但无巧不成书,这无形中却也为“五四运动”之前的俄国文学译介添注了强劲动力。仅此一点而言,作为译者的林纾就功不可没;而这些百年前的译作,也在中国新文学运动史中自有地位。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