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粟特与突厥-回鹘的接触 语言接触常常涉及语言系统的不同层面,如语音层面、形态层面、句法层面和词汇层面等。人们发现,在词汇层面从一种语言到另一种语言的借贷屡见不鲜,尤其是在相关专业术语方面更是如此。 大约从公元6世纪中叶突厥人(Türks)创建其第一突厥汗国(Türk Qaghanate)的时代起,作为东伊朗语族成员之一的粟特人就充当了丝绸之路上的商业民族和文化导师(tutor),他们在此后的500至600年时间里,在丝绸之路上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成为中国和西方的中间人。他们在中亚的绿洲上,尤其是在突厥人游动的土地上建立了大量粟特人的商业聚落。粟特人通过语言向突厥人和回鹘人不断施加文化和宗教影响。粟特人不仅把文字传给突厥人和回鹘人,先是把佛教传给突厥人和回鹘人,后来又把摩尼教和景教传给回鹘人,而且在语言上也对突厥语和回鹘语产生了深刻影响。在6世纪下半叶,当突厥语尚未被确定为书面语的时候,东西突厥的第一批皇室成员使用了不少粟特人文秘做语言抄写和记录工作,并成为突厥汗国的新生“内阁”。加拿大学者蒲立本曾指出,东突厥汗国内的粟特人与其他游牧人群因经济、政治、军事上的原因在一定程度上突厥化了,并称为:“部分突厥化”(partly Turkicized)的粟特人①。铃木俊较早使用了“粟特系突厥”(Sogdian-Turk)用来指称突厥化的粟特人②,森部丰沿用了“粟特系突厥”的说法③。森安孝夫也认同“粟特系突厥”这一看法,将具备上述特征的粟特人径直称为突厥化的粟特人(Turkisized Sogdians)④,并认为森部丰所提出的“粟特系突厥”这一概念与法国学者魏义天( de la Vaissière)在其《粟特商人史》一书中所构拟的“突厥化粟特人”(Turco-sogdiens)或“粟特系突厥人”(Sogdo-turcs)的提法类似⑤。 游牧帝国的盛衰起伏和游牧生活的迁徙流动使粟特在漠北突厥社会中的留居和繁衍终究保持了传统中某些根深蒂固的特征,并未彻底完成突厥化过程。因此,直到回鹘时代甚至更晚时期,仍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游牧的粟特人尚未来得及完成旧的民族融合进程(突厥语化),草原上新一轮的民族迁移和融合进程(回鹘语化)已经开始。而远在中亚定居的粟特人却在后来的历史时期里,经历了彻底突厥化的过程,成为中亚突厥语诸族的组成部分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