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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一个叫陈酒月的人——中篇小说《南北货行》创作谈

http://www.newdu.com 2017-11-13 文艺报 林那北 参加讨论


    我认识陈酒月已经很多年。他不是具体的谁,而是站在人群里特别不起眼的某类人,有点迷迷糊糊,不善察言观色,不想迎合讨巧,也不懂为了多分一杯羹而调整此刻的笑容。他懂什么呢?懂诚实宽厚、知恩图报、与人为善、尽职尽责、一诺千金、忠义孝仁……把这些词语罗列出来时,发现它们都具有传统质地,在我们这块土地上已被当成美德褒扬了几千年。换言之,一直以来我们都明白什么该赞颂什么该摒弃,可拥有这些品格的人还是越来越少。在生活中已很难找到陈酒月,他呆头呆脑地站在洪水般汹涌的人群里,似乎又憨又傻,没有任何光芒,既兴不起风也作不了浪。
    号称认识他,是因为他一直住在我隐约的向往里。被坑了,被骗了,被伤了,被辜负了,被出卖了,被践踏了,被亏待了……哪怕不是切身遭遇,却每每总是在沉甸甸的感同身受中,想念起那个叫陈酒月的人。驱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但如果利是以害别人为前提,陈酒月不会去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如果为己必须踩下别人的头颅,陈酒月也会断然拒绝。
    可是每天总是有那么多匪夷所思的悲剧上演,陈酒月怎么办呢?
    我一直想找一个血雨腥风的场景让陈酒月置身进去。两眼那么单纯明净的人,与他身后那个残酷脏肮的背景,是构成反差,还是对比?我因此搬出史书读。虚构的故事,却必须有真实可靠的历史经纬线,甚至钱币、服饰、空气、山川景色这类细节,都一步一步慢慢触摸过去。这事做得不是太用心,东游西逛得有点像走进一家货物丰富的大型超市。不同的是超市仅让人看花眼,而阅读则常常不由得心生灰暗。人在神情黯淡时,总不免创造力低下。陈酒月能够在那样的时代里活下去吗?想象着他局促狼狈地举步维艰,我叹口气,还是罢了罢了。因为心疼他,所以放弃他,一年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但最后陈酒月还是站在40年代南方小县城的日本刺刀丛中。老板有难,酒月想帮上忙。讨债这件事让他充满了成就感。被人信任总是格外愉悦的,尤其是他这样一个天生资质不好的人。长相平平,笨手笨脚,一路遭人嫌弃。一直崇拜的老板突然委予如此重任,酒月欢喜激动中就上路了,不料却险象环生,一切远远超出他理解的范围。万分震惊之余,他得以成长,但初心不改,他还是原来的酒月,忠诚、信义、仁慈、厚道。
    “酒月啊,你这样的人要是都不能过上好日子,这世道能好吗?”这句话我借老板的口说出来。酒月在我心里活了这么多年,已经是位血肉相连的亲人,他必须被温柔以待。
    一个无害的、充满善意的人,他生活的质量不正是检验这个世界质量最好的标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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