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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观匈牙利作家萨博•玛格达小说《壁画》的成功要素

http://www.newdu.com 2017-10-30 未知 newdu 参加讨论

    简介:上世纪中叶前后,欧洲涌现出一批心理实验小说。匈牙利文学在这个领域也作出了尝试和努力。萨博•玛格达就是一名现实主义心理小说作家,她的第一部小说《壁画》不论在作品的编排结构、人物心理刻画还是作品的叙述方式上都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在匈牙利文坛受到广泛的关注。《壁画》为萨博的创作生涯奠定了坚实的风格基础。《壁画》后的许多小说,都继承了这部作品的许多传统。本文将对《壁画》的成功要素,即作品的编排结构和意识流第三人称叙述方式进行分析,管窥萨博•玛格达的创作艺术风格。
    关键词:心理小说 戏剧结构编排 内心独白
    上世纪40年代以来,匈牙利文坛兴起了一批以创作现实主义作品为主的作家。他们运用新式写作手法,创作出了一批具有开创意义的实验小说。但其中取得实质性成功,得到广泛认可的作家则寥寥无几,为数不多。萨博•玛格达(1917-2007)就是其中之一。这位女作家自20世纪40年代起,凭诗歌作品进入文坛。在经历了近10年(1949年-1958年)的社会动荡后,她再携力作《壁画》再次以小说家的身份重返匈牙利文坛。
    《壁画》是一部心理小说,描述的是一名被精神病折磨了29年的妇人去世后的故事。她的辞世并没有给任何人造成震动,却在家里每个人的心中激起了对多年来生活的反思。作者通过女主人公阿努诗卡的一幅孩童时期的画作介绍了《壁画》中的一家。她将画中的每个人都摆放在完全恰当的位置上,并对人物进行了丰富而大胆的心理分析。小说以主人公阿努诗卡的出场为开篇,随着故事的章章深入,这幅“壁画”中的人物形象也逐渐生动、丰满起来。首先是愤世嫉俗、自私自利但也渴求幸福的孤儿阿尔巴德,这是小说中最为让人讨厌的角色。然后是来此参加葬礼的戴琪奶奶,接着是大女儿杨卡、她的孩子苏苏、四十年来一直生活在这所房子中的老高蒂阿姨、现在的家长,“红色教士”昆•拉斯洛,最后是整个家族的精神领袖、象征着专制君主集权的老教士马特•伊斯特万。教士的妻子埃迪特在疯人院中度过了生命最后的时光后,全家人在她的葬礼上聚集起来。故事的时间跨度为一天,从早上教堂钟声响起直至傍晚时分,共13个小时。在这13个小时中呈现了两代人的不同命运与故事得到了清晰完整的呈现。葬礼前每个家庭成员都仔细地思索,细细地体味了一番过去几十年的家族历程,在与内心的斗争中反思这个家庭的过去与现在。
    这部作品在问世后受到了学界和普通读者的一致好评,获得了空前成功,被相继翻译成多种语言在欧洲和美国出版,并一举夺得了匈牙利最高文学奖——科苏特奖。那么,为什么在实验小说普遍找不到出路,得不到认可的大环境下,萨博的实验小说却能收到如此广泛的好评呢?本文对此问题进行了探讨,分别从作品的结构编排,叙述方式等方面讨论了《壁画》取得成功的原因。
    戏剧结构编排
    小说共由13章组成。作者利用传统戏剧的编排手法,将作品一分为二。前8章都在逐一介绍人物形象。甚至可以这么说,她在冲突发生前的最后一刻仍在介绍角色,整部小说都在为最后的相聚的那一刻做铺垫,这是故事矛盾的焦点。实际上,小说中的一切都发生在过去,而读者则成为了小说中对立的、充满戏剧冲突的人物命运与生活纠葛的见证人。二十世纪的欧洲小说经常运用这种分析编排法。但实际上,只有少数作家能够专注于戏剧的紧凑性。贝拉蒂 曾说:” 萨博巧妙地将传统与现代结合了起来。在这部小篇幅的作品中她利用时间的流逝,不断加强小说中矛盾激化时应达到的情绪强度。” 相较而言,在这之前的小说作品都更磅礴、更具体、更发散、自然篇幅也更大。
    萨博从戏剧文学中吸收精华,以便在作品中更简练地塑造人物形象。小说以女主角阿努诗卡为开端。九年前,阿努诗卡从这座家的监牢中逃了出来,现在,又在家乡的旅馆中醒来。离开九年后,所有的声音、标志、动静在她的脑海中都变成了童年的回忆:早上七点的钟声叩响了对少年时期的回忆,她想象着当时匆忙飞奔去学校的境况,父亲的吼声依然回荡在耳边。记忆中童年已变得模糊,当时的她相信,教堂的大钟穿着铁衣,吃着铁药片,就像她一样,希望能够更强壮。望着窗外,她看见这座城市。这座大平原地区的卡尔文新教城市,让她想起了安如,那个教会她生活的人。在阿努诗卡的眼中,安如就是亲切、温柔、循循善诱的化身,让人信赖,给人信心。
    我们可以看到,随后,随着视线的推移,读者开始跟着阿努诗卡游览街景:
    饭店矗立在主广场上,就像所有的外地城市一样,广场的周围则分布着其他市政建筑;
    沉默的新教堂正对着饭店,一两个迟到的信徒一直谨慎地徘徊在楼梯边。远处,科苏特向天高举着手臂,似乎充满疑虑地大喊着提醒学校:“着火啦!”,也仿佛满怀激情的脸上布满了无奈和无望。老市政厅和省政府——现在是省、市顾问厅——在广场的两个端点遥遥相望;
    像往常一样,赛佩西大叔的商店橱窗里还用同样的大木盘盛着虾眼糖,只是旧招牌不知哪儿去了。。。。。。现在的新招牌上写着:公社商店——城里早已不存在其他种类的商业形式了。豪伊杜大叔的工作室还在,但已不是理发店了,而成了一个办公室。
    。。。。。。
    接着,阿努诗卡在安如破旧寒酸的住处找到了那幅童年时代创作的壁画。这幅壁画表现了一个充满情绪的儿童对这个教会家庭的本能感受,初步地将小说涉及的人物做了一个简单、大致的介绍:
    大斑点狗亚宗趴在地上,旁边站着妈妈,留着曳地的金色长发。她手中捧着一本书,紧紧地拦在怀中。扬卡在妈妈的身边,手中抓着一根椰树枝,依偎着一头毛驴。爸爸闭着眼,披着斗篷。满脸通红的那个是昆•拉斯洛,身侧佩剑。高蒂阿姨的脸蛋火红,胸前挂着一大串蒜圈,还有一只青蛙——那原来是孤儿阿尔巴德。她自己,背对着画面,只看见脑后黑黑的马尾辫,一只袜子滑落了下来。安如头戴莲花花冠,满脸大胡子,看上去比任何人都威严,漂亮。他打卷的发圈蓬松地顶在头上,这情景就像一个国王与一屋子平民在一起——只有安如的脸与自己的相似,他的手中还托着金苹果和权杖。
    我们从这幅画中可以看到,这些顶着清一色僵硬面孔的家庭成员就像各自的灵魂一样——长长的头发、斗篷、丑陋的红色——没有个性。因为他们或遵守清教徒式的纪律,或无言地接受刻板的教会要求, 只为一颗枯槁的心灵忙碌奔波。所有的这些惹人厌烦的人和事,在阿努诗卡的童年记忆中都代表了僵化和粉碎个人意志的无情。
    接下去,萨博聪明地在每一章中穿插了对人物形象的介绍。首先登场的是孤儿阿尔巴德。萨博对这个人物进行了浓墨重彩的描写。比起作品中的其他人物,萨博有意无意地将更多苦涩的笔墨泼洒在该人物的塑造上。他狡猾、奸诈、伪善,是一个与阿努诗卡完全对立的形象。萨博一生都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像阿努诗卡一样能屈能伸、善良友好、怀有梦想的艺术家,也努力在压力和挫折中调节自我,在心灵中寻找真实的自己。因此,对阿尔巴德的恶毒刻画,在编排的过程中将这两个极端的典型捏合在一起,也表达了萨博对人物的深入反思和对阿努诗卡式形象的不断追求。这两种完全对立的好与坏(阿努诗卡和阿尔巴德)是小说中唯一的人工痕迹。也是为了让读者能够更真实地感受到这一设想的惊人之处。从作品的编排上来看,在阿努诗卡登场之后,作品从外部环境开始向故事中心深入发展,层层递进。作者借由那些在中心圈外围线上的人物介绍开始对事件进行叙述,多角度多方面地让读者熟悉最后位于风暴中心的家庭成员形象。
    阿尔巴德之后,出场的顺序依次为戴琪奶奶、大女儿扬卡、扬卡的女儿茹若娜(苏苏),然后是在大房子里长期借住的老高蒂阿姨。沉默的扬卡在十岁时便成了“母亲”似的家庭主妇。她为不幸、痛苦、疯痴的妈妈承担了家里所有的烦恼。如果有人问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不要。她对每个命令都言听计从,永远卑躬屈膝地被压抑,成为了一个内心极度苦难的人。她的父亲和丈夫都将她当成物品,最多也只是房子里比较有用的物品,却不是一个有灵魂的人。只有女儿茹若娜爱她。
    她们之后出场的是现在的家长、“红色教士”昆•拉斯洛。他与社会主义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至少他是这样声明的。然而性格中却缺乏对他人的关怀和爱,无法融入社会,所以他做选择的可信度也就大打折扣。他梦想成为一名主教(就像战前他的岳父一样)。他知道为此就要向国家一直表达衷心。老马特•伊斯特万教士几乎孤独终身,但谁都有梦想的权利,即使是老教士这样从未品尝过快乐、幸福的人曾经也有崇高的目标。他天赋异禀,勤奋本应让他从当时的教士中脱颖而出。他说多种语言,环游过世界,精通神学,有自信,曾经也有机会成为主教。但因环境所迫,加上他患有精神疾病的妻子和那从未降生的儿子都生生地扼杀了一次次机会。即便如此,老教士仍怀着坚定的信念。疯狂的清教主义、对神不可亵渎的信仰和沉重的道德使命让将他身边的人无情地推向地狱。毫无幸福感可言的教条主义对每个人都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在每个人的身上都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尽管灵魂的僵化程度有所不同。
    相反的,阿努诗卡不仅生命力顽强,更具有一股不屈不挠的精神。她处理家庭冲突游刃有余,也敢于独自面对历史的挑战。她不懂得也不想要懂得旧时的传统。慢慢平静的心态也能很快适应环境的不如意。她尝试释放自己,也努力实现深深隐藏在心底多年的愿望。所以她站起来反抗这个清教徒式的家庭闭塞的生活形态,与规章纪律作斗争。阿努诗卡在一个深夜逃往首都,用临走时安如给的一点点钱开始了崭新的生活,并最终成为了一名艺术家,实现了梦想。
    这样一个冰冷无爱的清教徒式家庭中,每一个人都生活在被诅咒的孤单中。萨博所要着力表现的,是阿努诗卡即使面对再大的困难也抱着信心生活下去的勇气。在猜忌和仇恨并存的压抑环境中阿努诗卡并不孤独,安如一直陪伴在她的左右。安如年轻时就来到这里当仆人。他拥有匈牙利的大平原农民最优秀品质——忠心、讲道德、有天赋、热爱工作。安如始终对阿努诗卡抱有极大的期望,他资助阿努诗卡出逃,甚至在阿努诗卡离开后仍然邮递包裹,表示关心。小说中,安如是这样思考阿努诗卡的命运的:
    他想:以后这个姑娘也能画出这种他在教堂中看到的画。前年,当他还有靴子的时候,他去了莫尔纳剧院的展览厅。他们总是更换那里的画,人们可以免费参观。他相信总有一天能够看见这个姑娘的画,因为画展的标题为:年轻画家。但这姑娘的画一幅也没有出现过。这些都是些垃圾,一副比一副难看。
    阿努诗卡感谢安如一直以来支持她孩童时的梦想,并最后帮助她实现。她的童年以及长大后的几个关键时期只与安如这个忠心耿耿的仆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安如是她唯一的知己。这个自由、自尊、坚强、善良、内向的智者从阿努诗卡出身起便伴其左右。严格来说,是安如养育了这个才华横溢的姑娘,他从来不阻止、不破坏,只是用满含微笑的眼神看着她,在这个死板得让人窒息的家庭中充当阿努诗卡的倾听者。这个家庭粉碎了一切快乐或放肆的言行,但也逼人成长。
    作者用精炼的语言,精确、生动地介绍了小说涉及的时间、地点、事件,分章分篇地介绍人物的基本性格,笔调如行云流水般流畅,仿佛读者早已熟悉了周遭的环境和这个家庭的氛围,只消在作者的点拨下,便能自如地回忆起那些熟悉的场景以及由它们串联起的整个故事。
    在阅读的过程中,读者可以完全放心地让阿努诗卡牵着手。她仿佛是一个优秀的引导者,充分信任读者的回忆能力。故事中,解释和讲解都没有必要,我们只需默默地跟随,便能发现整个故事的全貌。萨博相信,这种方式的叙述并不需要外部的逻辑能力,只需要读者将无数的记忆碎片重新拼凑到一起,并沿着已有的回忆线索寻找联系。1958年,当《壁画》问世时,这种作者对读者最大程度的信任让所有人都感到惊讶和惊喜。那么,支撑萨博运用这种简洁的戏剧结构编排方式,使小说看起来既短小又完整,人物形象既生动又丰满的基础又是什么呢?
    意识流第三人称叙述手法(内心独白)
    意识流小说独特的叙述方式打破了传统叙述的“外向”型程式,即话语叙述总是要遵循着叙述者向读者讲故事时,将自身眼光设为观察角度,或以故事中的某一个人物作为观察角度,说某人或向某人说这样一种固定的叙述程式。而意识流小说则表现的是一种“内向”型内部话语特征。这种叙述的叙述者和接受者同为一人,叙述者并不把话语投向外部接受者,也不希望从外部得到回应,他只是把叙述作为一种宣泄的方式和途径。现在,从人称的人类角度分析,意识流小说一般可分为客观性意识流和主观性意识流两种叙述方式。主观性意识流主要以第一人称叙述为主,而客观性意识流则以第三人称叙述的方式存在,这种方式又被称作内心独白。这种对人物心理进行直接展示性的“无我的艺术” 只为人物内心的呈现服务,而不进行评述,因为作家希望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忘记作者的存在,将自己融入到人物所处的环境中去。这在一定程度上拉近了作品和读者之间的距离。
    《壁画》是一部现实主义心理小说,萨博在《壁画》中大量使用了人物独白的技巧,即意识流客观(第三人称)叙述的方式展开故事,将读者吸引到小说中,用充满感染力的语言表达了对读者的充分信任,将读者带进了小说世界畅游其中,使其得到一种身临其境的熟悉感,成功地拉近了作品与读者之间的距离。这样的独白“既无作者介入其中,也无假设的听众” 。叙述者潜入人物的意识深处,把人物心理的屏幕拉开,让读者直接看到人物内心活动的原始形态,而无需叙述者做任何说明,作者的介入这时降到了最低限度。读者将直接看到在叙述者的内心,究竟是如何评价其他人物的,叙述者对事件的感受如何,叙述者对故事的社会背景、时代背景所作的独立评价,而不必经过作者之口传递,增加了故事的可信性和可读性。
    一、 产生真实感
    小说中的内心独白写法,所带来的最直接的好处,便是读者在阅读时产生的真实感。这种真实感并不是由作者讲述出来的,而几乎是由读者在阅读到人物内心活动后,通过自己的大脑创造出来的。
    剩下的书要赶快处理。现在,情况非常简单,因为这些神学书连狗都不要。对这些书,手都懒得伸啊,爸爸和另一个傻子还把它们当作宝贝。扬卡只读圣米哈伊夫人和巴克萨伊的书,还把它们收在书房里;读完一本再读下一本;她连看看会客室拱厅的书橱上的书都不敢。
    。。。。。。
    如此平凡的姑娘怎么可能是高贵的埃迪特的女儿呢?只有头发还挺漂亮,是茂密的金发。这继承了母亲的特质。但她挽起头发的方式也让人无法忍受。这样的头发应让它垂散在肩,而不是用一根钢针在后脑固定成傻愣愣的发髻——她这样的头型怎么能梳发髻呢?如若娜这孩子,腿挺长,但是太沉默。以后可能会更标致,但这孩子也太安静了!
    孤儿阿尔巴德对家里堆积如山的书打着坏主意的时候,还对书的种类挑三拣四。甚至在考虑到书籍种类时,他还对爸爸、“另一个傻子”——昆•拉斯洛和扬卡作了一番内心的讽刺。他默默地在心中对家里大女儿扬卡的头发特质和发型特点都做了一番细致、精准但一不失刻薄的评价,对扬卡的女儿如若娜也有自己的独到见解。表面上,阿尔巴德在家中表现得十分乖巧懂事,是父亲眼中最亲爱,最值得信任的好儿子。而事实上读者却可以通过他的内心独白,清晰地看到这个人物的阴暗内心和纠结于微小细节的心胸狭窄之人。
    。。。。。。并不十分频繁,上帝保佑!只有在他没法用哄骗或诱惑的方式得到东西时,他才会去偷。好几次,突然有客人来时,他正在储藏室里偷偷地开罐头,太丢脸了!冰冷的窗子还大敞着,他就站在高脚凳上往外取第一层架子上的核桃白酒或是水果罐头。。。。。。
    这是一段扬卡的内心独白。她回忆了阿尔巴德在家中的储藏室里偷东西时的情景。我们在阅读时,仿佛亲眼看见了那个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在储藏室里小心翼翼不想被人发现的小偷,高高踮起脚尖,贪婪地将手伸向家里的储藏食品。他除了哄骗就是偷窃的不劳而获得劣等秉性也像一股腐浊气息般像我们扑来,读者通过短短的几行语句,便对阿尔巴德这样一个汇集多种阴暗品性的人物形象有了大致的了解。
    二、 丰满人物形象
    家庭成员的性格在这样一章接一章的介绍中显露无遗。每个成员的内心独白中都会出现多个其他家庭成员的形象。这样,随着每个人物的登场,其他家庭成员的出现频率便很快变高,这对丰满人物形象,从多角度对人物性格进行补充和描绘起到了功不可没的作用。我们以作者对主人公阿努诗卡的形象塑造为例:
    ①阿尔巴德吃完了黄金团子。。。然后,爸爸把他留在了那里。他走向阿努诗卡,阿努诗卡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顾自写着什么。阿尔巴德从她那儿拿了一本书,发现里面没有图片,就随手扔了。她捡起了书,掸了掸上面的灰。阿尔巴德又把手伸向了铅笔,这时,阿努诗卡看着他,因为铅笔是她的宝贝,谁都不准随便碰她的笔盒。阿尔巴德想打开笔盒,阿努诗卡狠狠地将他的手打开。孤儿突然就大哭起来,爸爸奔了进来,给了阿努诗卡一个耳光。爸爸说:这是赏给坏心眼的人的,因为她嫉妒心太强,缺少仁慈心。她应该把所有的铅笔都送给这个可怜的孤儿。这时,阿尔巴德已停止了哭泣,泪眼汪汪地盯着笔盒。阿努诗卡把铅笔紧紧拽在怀中,强硬地拒绝到:不。哦,多么难以想象的夜晚! (扬卡)
    ②傻姑娘阿努诗卡,纠结什么呢,攒了这么多钱一本一本地买书。多少个下午,她情愿在储藏室里跟着安如敲敲打打、糊纸盒也不去读书。安如粘出手帕盒、纸文件夹,她就在上面画画儿,把东西放进去,或者俩人一起编刷子。他们干了很多这样的活儿,还一起找东西。 (高蒂阿姨)
    ③他们把钢琴卖掉了,那时候,妈妈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因为在一次复活节前礼拜五的晚上,姥爷为了在节日里不被音乐打扰,把钢琴盖用钥匙锁了起来。阿努诗卡请人来打开了钢琴,开始弹奏《拉科奇进行曲》,还为它配上了歌。姥爷开始不耐烦后,她却大吼道,复活节前的礼拜五她必须弹钢琴。而且这样的日子里,上帝也不可能讨厌音乐,因为音乐是最美妙的艺术。还可以以此方式祭奠耶稣基督,因为他虽死犹在。 (如若娜)
    以上三段,分别是扬卡、高蒂阿姨和如若娜的思想展示,清晰、真实地向读者展现了阿努诗卡在她们心中的形象。读者从这些回忆中,逐渐在自己的脑海中描绘出一个属于自己的阿努诗卡:
    她天赋过人、能屈能伸、嫉恶如仇。即使第一次见到阿尔巴德,便直觉地感受到了他浑身散发的恶意和虚伪。她拼尽全力与这个清教徒式的家庭欲加身于她的沉重包袱和清规戒律作斗争。她从不遵从威严的父亲提出的无理要求,也招致了父亲的极度不满。这个墨守陈规的家族灵魂在感到权威受到挑战后,以可笑的鸵鸟的方式将感情的风标转向了狡猾奸诈的孤儿阿尔巴德。他听信谗言,从来没有意识到阿尔巴德身上已背负的重重道德债,也从未意识到自己的灵魂早就被阿尔巴德彻底地欺骗了。阿努诗卡最终从这个在顽固僵化思想统治下的家庭监狱中逃离出来,并利用多年来在内心集聚起的能量,为自己的艺术事业开创了一条路。
    作者通过从多方面的介绍,丰满阿努诗卡这个人物的形象。避免了从单一视角入手,塑造出人物单一性格的现象。这种多角度切入的方式,大大拓展了观察的层面,相对于全知全能型的叙述方法来看,这种从人物内心出发,从作品内部对人物形象做出描述的办法,加强了人物塑造的可信性,把角色和故事牢牢地贴合到一起,达至水乳交融的状态。
    三、同一事件多视角呈现
    家庭成员的性格在这种人物内心独白的方式中逐渐凸现出来。读者能够从各章中看到家庭成员的过去、思想、事件之间的相互关联和纠缠不清的事件症结,因为他们唤起了对这个家庭最富有时代特征的回忆。同时,读者也看到了每个人对这次葬礼持有的不同态度。
    ①葬礼因阿努诗卡变得更加沉重,但不论怎样,都会变得很滑稽。这孩子是什么时候出逃的?45年春天,那个时候刚刚有火车。对,现在想起来了,那是星期五,她是星期五天快亮时出走的;爸爸总是在星期五写周日的布道词,那天他没写,这个对他打击太大了,他沉默了。 (扬卡)/
    ② 。。。。。。那也可以这样相信:阿努诗卡因为某些政治原因离家出走了,辅导员都会好奇,然后就不再说话了。呃,该死的阿努诗卡!乔鲍,你逼得太紧了,他(昆•拉斯洛)会解释阿努诗卡的事儿的。唔,倒也不是把真相说出来,真想本身太生硬,也上不了台面。事实需要事前休修饰一番,就像一首音乐作品一样。阿努诗卡之所以离家出走,是因为世界观与这个教士家庭不一致。大致就是这样吧。谁都可以对这个说法发誓了,连圣洁的扬卡也可以。 (高蒂阿姨)
    ③那天晚上,牢牢去世时,姥爷说出了阿努诗卡的名字:“应该有人去通知那姑娘”——姥爷说,“我们不能给人留下话柄,也不能剥夺她最后陪伴在母亲身边的权利。” (如若娜)
    以上三段,分别是扬卡、高蒂和如若娜对阿努诗卡出走的回忆。教士对阿努诗卡的出走长久不能释怀,他认为阿努诗卡这种极端行为是对自己主张的清教徒式生活方式的公然顶撞。而从昆•拉斯洛在试图成为岳父一样的教士时,害怕面试者问起阿努诗卡与家庭断绝关系的事,对事件的真相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掩饰也看出他对教士这一职业的功利目的。埃迪特去世后,老教士愿意接受阿努诗卡回来只是因为不愿意落人话柄,说明他仍然被世俗的陈规牢牢地束缚着,而并非从心底真正认识到阿努诗卡的出走是因为家庭环境的不可承受。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整出悲剧的最大制造者。甚至,那句“不能剥夺她最后陪伴在母亲身边的权利”,也成为了他提升灵魂优越感的帮凶。
    ①(孤儿在心里怪笑道)如果悼词写得与事实惊人地一致会怎样呢:很高兴地告诉大家,夫人生命的最后29年是在疯人院度过的。。。。。。 (阿尔巴德)
    ②究竟下午塔卡罗•纳吉会怎么说?其实应该去跟他聊一聊,但是这事儿由昆•拉斯洛管,没自己什么事儿。 (老教士)
    ③应该把袜子拉上去,但脚指甲已经涂红了,而且不可轻薄故者,所以就不要这样了。做羞怯状赤脚穿鞋,或是单身站在棺材前都是不妥的。如果能戴一条丝巾就太好了。这是妈妈的,一条黑色的丝巾。这不是妈妈给的,而是自己拿出来作纪念的。一会儿可以扎在头上当头巾。 (阿努诗卡)
    以上三段分别是阿尔巴德、老教士和阿努诗卡对葬礼的独白。每个人心中对于葬礼的期待都不相同:阿尔巴德抱着看好戏、事不关己的心态,希望在葬礼中看到家庭出丑。对于在这个家庭中生活了20年的孤儿来说,怀有这样的心态多少显现出他在扭曲的环境中耳濡目染形成的秉性。在这催人抑郁的高压环境中,他内心的邪恶被充分地释放了出来。老教士在葬礼前的最后一夜,仍然在考虑牧师届时会如何评价他的夫人。究竟是应该让牧师按照自己的心意说呢还是按照事实说?无奈这事儿由不得他管,只能焦急地在房间中担心。阿努诗卡怀着对妈妈的思念,慎重地选择仪式着装。在这章中,她愕然发现,自己居然对母亲并不了解,她甚至不知道妈妈爱吃糖怀着这样的遗憾心情,阿努诗卡深刻反思了这些年来压抑在心中无法释怀的阴影。
    小说的所有人物都在一天的时间里展现在读者面前。那些发生在过去故事因保存在各人的记忆中而被赋予了特别的意义。读者在阅读多人对同一事件的回忆时,获得的感受也不尽相同。小说中,作者将被压缩的时间用内心独白的方式裁成一段段并不连续的时间轴,分布在小说的各个篇章中。这个家庭的几个重要转折点——譬如阿努诗卡出逃、母亲的葬礼等——在不同人物的视角中都有着不同的解读。作者用纯熟的语言轻描淡写地为这幅看似杂乱无章的画面织起了一张内心独白的大网。网中的每一个结点都是一个时间,由这个结点发散出去的一条线就是一个人物视角,它紧密地与中心思想相连,将人物视角牢牢地固定在网的范围内,成为勾勒这个家庭在一味服从的等级制度中慢慢死去的悲剧画面的承重线。萨博用内心独白将读者一步步带入冲突的漩涡中心,让读者了解一切原本陌生的故事背景。但事实上,这种漩涡模式的目的并不在于把读者带入复杂的深度心理学环境中去,因为萨博的小说并不着力于研究人类的本能动机,而致力于研究人的心理在受到环境影响后的变化,将人物的形象原本、完整地呈现在读者面前。试想,作者若不用这种方法,怎样才能描绘这样一个成员都极力掩饰内心,掩藏孤独的家庭?这种同时的描写,对当下的介绍相对来说需要的写作篇幅较少。故事或冲突以对话或回忆的方式被压缩到了极小的篇幅中,因为现在和过去都存在于思维层面上,它们以自由结合的方式随心所欲地融合到一起,因此读者才能够身临其境地感受到这一幅高潮迭起的精彩画面而并不觉冗长繁琐。
    当萨博握着读者的手,将那些重要的人物及事件娓娓道来时,读者也就来到了故事的情景中。当我们对需要了解的背景都了然于心后,也就该加入到葬礼之前的午餐及仪式中了。扬卡歇斯底里的发疯——她毫无预兆地将矛头指向阿努诗卡,并捅出了丈夫昆•拉斯洛灵魂出轨的丑闻。昆•拉斯洛十几年来一直爱着阿努诗卡。当她拒绝放开自己的女儿如若娜时,也暴露了自己绝不妥协的蜕变。这种迸发得毫无预兆的火花俨然超越了葬礼本身的庄严。而此时,戏剧的张力逐渐在慢慢凝重起来的空气中显露无遗。搔挠人们内心的怒火也油然而生。失去了扬卡精神支持的昆•拉斯洛这时紧绷着神经。尽管他梦寐以求的职位像磁铁般吸引着他,他依然离开了佩斯。因为这个沉浸在爱里的男人一刻也不能忍受与不爱他的阿努诗卡同在一处。他盯着和安如一同到来的阿努诗卡,脑海里只浮现出自己那些自私的需求。老戴奇夫人站在壁画的后方。对她来说,失去女儿并不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怕失去每月的生活费。脑子里思索着早已逝去的爱情,那时她还希望能够从这无法容忍的教士房子里逃出去,因为现在根本没有过去快乐,她再也不能承受这个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环境了。
    参加葬礼的人满含泪水地听着牧师的悼词时,也思索着各自沉重的问题。阿努诗卡的出现给了每个人当头一棒。她自如地,从容地在大房子中奔前忙后料理后事,仿佛从来不曾感到彷徨。最后,她又如被大地吞噬一般突然地离开,没有要求原谅,也没有后悔。只有姐姐在眼泪决堤前无言地将她拦在怀中。作者快速地将小说收尾,也绕开了对阿努诗卡释放内心的描写。因为这个不可理喻的家庭已在阿努诗卡的内心中萎缩成了矮人。也许读者会有短暂的不满足感,直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个结尾是多么的聪明。因为最后壁画的画面生动起来,阿努诗卡一直以来受到的压迫也被释放,过去的黑暗鬼魅早已消失。她发现,自己与这座房子还有居住在房子里的人毫无瓜葛,只与一个人——安如紧密相连。小说一直在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就是究竟是否有可能从从前的阴影中走出来。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只能勇敢地面对它。
    结 语
    主人公阿努诗卡的命运对于萨博来说,有着某种个人意义:与全世界决裂,以开创她选择的这条实验小说的创作道路。作家反抗着她所接受到的思想、生活方式,同时启动自己的思想和道德革命,在新社会的框架中找寻个人位置。就像阿努诗卡的命运一样,这一切并不总一帆风顺。因为她几乎要与一切保守世界的束缚和信条断绝关系,同时又被新的束缚捆绑——匈牙利在经历个人崇拜时期时,麻木的意识形态禁止了一切自由的艺术实践。但萨博始终相信,总有一天,当错误被纠正、思想被扭转后,重生的社会能够剪断束缚,抛开包袱,这些优秀的作品也终将重见天日。贝拉蒂说:“现代小说从20世纪初开始都挣扎于时间问题。不用机械的标准衡量时间,而是用经历的深度、强度去体验,是普鲁斯特的一大发明。我们能在托马斯•曼的心理哲学分析和人物思想中体会到无限持续和令人颤抖的深度。虽然许多时候,这些现代实验小说将人们带向一种生活富足的假象或是变化无常的扭曲,但它们还是拓宽了小说形式的范围,更全面地接近这个纷乱的、充满纷争的新世界,唤醒人类内心的阴暗面,表达出新时代最惊叹的节奏。”
    小说的编排呈几何规则形,合理地安排过去的回忆、家庭成员之间的争吵以及互相的仇恨。作者把过去的几条轴线紧密地编排成一条线索,使这种复杂情况下的心理、社会及道德背景能够一起清楚地呈现。除了心理描写的深度,《壁画》最大的成功在于这种稳定的几何形写作,通过这种手法各章节中的丰富清洁都能在回忆中得到有机的呈现。
    文化解禁后,它以独具匠心的现实主义心理小说的姿态闯入匈牙利文坛。可以说,小说就是凭借现代的编排方式、独特的叙述方式、紧凑的行文流转,清晰的思想表达和生动的人物描写在四五十年代的匈牙利现代文学的领域中独辟蹊径,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巨大成功。
    

作者:舒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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