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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前承孙楷第(子书)先生惠赠他所著的《中国通俗小说书目》(作家出版社一九五七年第一版)，这是根据一九三二年北京图书馆中国大词典编纂处印行本修订重印的。对于这本研究中国小说史的重要工具书，学术界评价甚高。郑振铎先生认为，编著这样一部书，“需要过人的坚忍和精力”，“却为子书先生所独力肩负以底于成了。”（《中国文学研究》上卷第四七八页)这确是事实。 我过去曾就自己的所见、所知，在这本《书目》的眉端写了一点浅见，有的是涉及小说版本的，有的是涉及小说内容的。这里抄录若千则，以供读书界同好之参考。 一、《红楼梦》续书之一种 孙目一二一页至一二四页，著录了不少《红楼梦》续书。就我所知，尚有《红楼拾梦平话》百卷一种。其内容见于山阴平步青《岘斗薖乐府本事》之序：“涉江云：尚有红楼拾梦平话百卷，乃取后、续、重、复、补五书及梦补、增补、圆、幻、梦影五种芟剃增易而成，化腐朽为神奇，皆点铁成金手段……”。 二、《泪珠缘》笔致效法《红楼梦》 孙目一三一页：“《泪珠缘》四集六十四卷。……此书余仅见四集第四十九至第六十四，凡十六回。其内容不复能记忆。姑置于此，不知所写果是青楼女子？” 按此书全四册，我在五十年代初曾购得一部，旋即为人借失。抗战时期的上海，有一个女作家张爱玲自谓幼时颇重视这部小说，其笔致效法《红楼梦》。小说著者陈蝶仙(1879一1940)，名栩，别号天虚我生，南社社员，曾创办《著作林》月刊，做过《申报》副刊《自由谈》的编辑。他擅长音律，故在《泪珠缘》说部中点缀新词酒令，于音律一道，言之尤详。 三、《英云梦》的另一版本 孙目一四八页：“《英云梦传》八卷(无回目) 存，聚锦堂刊大字本。曾见十六卷十六回本。半叶九行，行二十字”。 按我所见的一部大字木刻本，是八卷十六回，有回目，如卷之一作“玩春光山塘遇美；寻秋色玄墓赠金”。“庆花灯善言腾武；进天香巧遇吴娃”。这样就分作两回，但并未明显地标明第一回、第二回。此书题“震泽九容楼主人松云氏撰”，“扫花头陀剩斋氏评”，“松山樵子梅村氏校”，“松云弟良才友云氏镌”。 四、《万仙斗法兴秦传》 关于春秋战国的讲史演义，孙目在第二十六至二十七页著录了《列国志》以外的几种，如《孙庞斗志演义》、《鬼谷四友志》、《锋剑春秋》、《后七国志乐田演义》、《走马春秋》等书。我曾收藏过一部《万仙斗法兴秦传》，八卷，石印巾箱本。杭州大学胡士莹教授疑《兴秦传》即《锋剑春秋》，但一为八卷本，一为十卷六十回本，显有不同。 五、历史小说《表忠观》 孙目中未著录有关残唐吴越国演义之书。按清光绪年间有一位自署“乌程蛰园”的费有容氏，“刺取《十国春秋》、《吴越备史》所载者，辅以钱氏家乘，成《表忠观》小说十二章”。所谓十二章，即十二回。第一回回目作：“一百载吴越谈佚事；十四州武肃溯遗训”。第十二回回目作：“嘉诚颖特拜秦国王；记遗爱大建表忠观。”由此可见小说之首尾。这部演义最仍曾在光绪年间的浙江报纸上连载。 六、《武则天四大奇案》 关于武则天与狄人杰故事，孙目四十六页记有“《则天外史》，未见。……”一六O页记有“《狄公案》，未见，演武则天事，见《小说小话》”。我所见的《武则天四大奇案》，是石印巾箱本，分订八册，疑与孙目著录之上述两种，内容不尽相同。 七、关于《剿闯通俗小说》 孙目六十八页录有“剿闯通俗小说十回(一名忠孝传)……明无名氏撰。题‘西吴懒道人口授’。首西吴九十翁无竞氏序，记李自成起义事始末，至宏光即位南京而止。” 按此书另有玄览堂丛书木，题《馘闯小史》，“润州葫芦道人避暑笔，龙城待清居士漫次评”，实系《剿闯通俗小说》之后五卷，并有附录一卷。 附记：孙目不载民国年代所印之通俗小说，故未著录一九四六年重庆说文出版社重印之《李闯贼史》，此书题“懒道人著”，十卷。系据山东图书馆所藏之旧抄本排印，有“西吴九十翁无竞氏序”。日木内阁文库藏的明末写刻本，与说文社印本同，惟卷八至卷十回目稍异。 八、《梁武帝全传》十六回本 孙目四十一页有“《梁武帝西来演义》十卷四十回(一名梁武帝全传)”。我曾见的一部石印本《梁武帝全传》是十六回本。胡士莹先生说：“此十六回本，或系四十回之节本”。胡亦曾有一部石印本，改题《妙相寺》，共六十回。 九、《北史演义》六十四卷本 孙目四十一页著录“《南北史演义》(南史六十四卷，北史三十二卷)……北史有许宝善序。” 按我所见的乾隆原刻《北史演义》六十四卷，前有乾隆五十八年许宝善序，又凡例十八则。版式与孙目著录同。孙目谓《北史》三十二卷，疑误。 十、《异说反唐演义》乾隆刊本十卷一百回 孙目四十六页载有《异说反唐演义传》的几种版本，其中“嘉庆丙子本改题异说南唐演义”，我曾收藏过。孙目所载《反唐演义》乾隆刊本为一百四十回。据严宝善先生《贩书经眼录》未刊稿本卷九所载，另有一种“乾隆本新刻异说反唐演传十卷一百回”，卷端题姑苏如莲居士编次.，竹纸本，分订十册，半叶十行，行二十三字。版心序页上题“反唐前后传”，下题“远景斋”，正文上题“反唐演传”，中刊卷数，间有标明回数者，下刊页数。首为乾隆癸酉自序。此书已由浙江图书馆收藏。 十一、《女仙外史》作者吕熊之里居 孙目五十九页：“《女仙外史》一百回，清吕熊撰。”……熊字文兆，《在园杂志》云吴人，里居未详(疑浙江新昌人)。”按邓之诚《清诗纪事初编》上卷三五二页述李果之生平，引李果《感旧诗》自注，谓“吕处士逸田，名熊，昆山人。与吴乔修龄友善，颇悉明末事。于忠襄公尝称其经齐才。久客督抚大吏幕。于吴门梅隐庵购得一椽以居。子孙皆物杰，年八十二卒，即葬于庵旁。著有诗文稿及《女仙外史》。”由此可知，吕熊系昆山人，非浙江新昌人。 十二、《西湖遗事》 孙目九十五页著录了《西湖拾遗》。据严宝善《贩书经眼录》稿本卷九谓，另有一种西湖小说，题为《西湖遗事》：“咸丰刊本，存十四卷十四回，全书十六卷十六回，此缺十三、十四卷。原题东冶青坡居士搜辑，有咸丰六年自序、图赞十六叶。”该书实系辑自《西湖二集》与《西湖佳话》者。 十三、《玉瓶梅》 孙目一O五页著录“《玉瓶梅》十回”，引自戴不凡在四十年代发表于赵景深编《俗文学》中的《小说见闻录》，语焉未详。一九八O年二月，戴著《小说见闻录》已由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该书二五六页，对《玉瓶梅》小说有较详细的介绍，值得读者参阅。 十四、《娇红传》 孙目一五八页云：“《娇红传》，未见”。著者根据《野叟曝言》和《蜃楼志》所引，“疑即明人《娇红传》演申厚卿事者。”据严宝善《贩书经眼录》稿本卷九著录：“嘉庆新刻校正娇红双美全传，不分卷，卷端题楚江仙隐石公编辑，吴门翰史茂生评选，嘉庆间写刻巾箱本，竹纸，衬订二册。是书写宋宣和间济阳申纯(厚卿)与其舅氏女娇娘故亭，并涉及婢女飞红。按《娇红记》为元清江宋梅洞所作小说，元明间刘兑(东生)著为传奇二卷，此又据以编成小说。目次为晤娇、词合、媒书、亲辞、病叙、互醋、露别、歧赠、双第、妗变、私亲、情殇、会穴、歌挽等二十目。正文虽不分卷，书末有“娇红传卷之八终”七字。此书现归浙江图书馆收藏。”由此可见，孙楷第先生认为明人《娇红传》演申厚卿事者，这推测是不错的。 十五、《宋元春秋》 孙目著录了许多《水浒传》的版本，但未曾提及《宋元春秋》。邓之诚《清诗纪事初编》下卷九三一页，谓清顺治年间国史院修撰刘子壮，字克猷，号稚川，黄冈人，撰《宋元春秋序》日：“《水浒传》也，曷以谓‘宋元春秋’?曰：志宋之将为元也。自古国家崇贿赂而不修廉节者，必有民患。又曰：施罗二公，身居人国，而托之往代，不忍言讨童蔡四贼，而托之河北江南，盖亦犹《春秋》之义云尔。”由此可知，刘子壮在清初曾刊行《水浒传》，而更其名为《宋元春秋》。此书名，各书目似均未见著录。 一九八一、十、十九，杭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