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毓庆、贾培俊、张儒编著的《诗经百家别解考》(国风部分)(山西古籍出版社2001年12月版,以下简称为《别解》),以《诗经》篇目为纲,汇集了汉唐以来学者的学术笔记、杂著中论《诗》的见解,并将其分系于相应的诗篇之下。全书共计112万字,内容丰富,与传统的解《诗》之作不同的是,《别解》集录的意见,多为前人未曾注意的别出心裁之见,其中不乏真知灼见,对于《诗经》研究者来说,有着重要的启发意义和参考价值。具体说来,《别解》一书有如下特点: 一、搜罗宏富,精择细鉴 《别解》著者研《诗》有年,在阅读经师解《诗》之作的过程中,有感于其依经立说的局限性,遂留意于学术笔记中的论《诗》材料。著者在《弁言》中说:“二十年来,每遇到笔记之类的著作,必翻阅过或抄卡片,或作索引,或复印收存。读了上千种笔记杂著,其中涉及《诗经》的杂著约有二三百种,文字约有三百余万”。《别解》卷首有“征引书目”,开列精选的相关论著近300种,其中涉及别集(如《曹植集》)、子书(如《潜夫论》)、方志(如《陕西通志》)、野史(《塵史》、《鹤林玉露》等)、杂著(《猗觉寮杂记》)等,多数是历代学者的读书笔记,涉猎范围之广,搜罗之富,于此可见一斑。研究《诗经》的专书,已是汗牛充栋,于这许多专书之外,从浩如烟海的学人笔记中搜罗论《诗》的零星条目,其工作量之大,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由此可见著者用功之勤。 书中集录的论《诗》之说,内容也十分丰富,有的是从文字训沽出发,考释诗意,有的则从某风某地的整体特点入手,诠释诗意这些意见,既有关于整首诗作创作背景、主旨的,也有关于具体章句字词的诠解的著者,分总论、分论,将其系于相应的篇章之下,使《别解》全书内容丰富而条理井然。 面对如此之多的论《诗》札记,《别解》并非辄见辄收,而是在认真考辨的基础上,加以仔细的甄别。在某一条目下,如有几说大体相近或相同,则精选其中具有代表性的说法,并加按语简要指明其优劣。有时还排比诸说,理出各种说法之间的继承关系,明其渊源。尤其引人注意的是,著者常在诸家解说的基础上,结合前人不曾发现的新材料,针对一些问题提出自己的见解,这是《别解》不同于一般“集解”类著作的地方。如于《郡风·日月》篇中“报我不述”句的解释,共录惠栋、俞樾、墨庄氏、张一鹏等四说。著者一一陈其得失,在此基础上,结合《左传·宣公三年》所述先秦民俗,指出此句所说,即上古收婚之俗即叔、兄、诸父等过世子弟以其妻为妻类似这样的地方,在《别解》中还有很多,可谓别开生面。 另外,如所录数说虽大体相同,但因其看问题的视角,或者所依据的材料不同,则为便。于研《诗》者利用而尽数加以集录:如遇诸说相恃,而一时难分高下,则并列之,以示谨慎如书中于《周南·关雎》一诗的主旨,共辑得李如《东园丛说》、叶适《习学记言序目》和李元吉《读书吃语》等26说。这些说法,早到宋朝,晚至民初,解释《关雎》篇意,各有新意,虽然不一定符合原诗的旨意,但大都新鲜可喜,令人耳目一新。故《别解》依时先后,一并加以收录,并加按语云“经学与时变迁,经典之阐释之发展,体现着中国主流文化精神与主流意识形态之变化。故一部经学阐释史,实蕴有一部文化思想史在。”点出诸说所具有的时代局限性,提醒读者细加体会分别,这也是《别解》著者的一个重要用意/ 二、别解新见,富于启发 《别解》当中所集录的有关《诗经》具体篇目的意见,大多出自汉代至清代学者的学术笔记。与传统的专门说《诗》之作不同,学术笔记中的见解,有相当一部分是学者读《诗》的直观感悟,虽然零星不成系统,或只有片言只语,但多能跳出旧的经学思维模式去解说。《诗经》中的诗篇其作者或纯取文学的角度,或结合自己所处时代人们的情感体验,去体会诗意、阐发诗旨,颇有一些新鲜的见解。这对于我们研究《诗经》的人来说,不仅在具体诗篇的研究上可以有所参考,同时在整体研究上可以拓宽视野,开阔眼界。如《郑风·子衿》篇,朱子《集传》以为“淫诗”,《别解》集录诸说,与此不同,如程颐《伊川经说》卷三认为:“衿青,学者之服,青青,举家之辞。世乱学校不修,学者弃业,贤者念之而悲伤,故曰‘悠悠我心’。……不事于学,则遨游城阙而已。贤者念之,一日不见,如三月之久也。盖士之于学,不可一日忘废”。又陈耀文《经典稽疑》说:“‘《子衿》,刺学校废也,……大宁中,微虞喜为博士,诏曰:丧乱以来,儒雅陵火,每览《子衿》之诗,未尝不慨然’”。另有周象明《事物考辩》,徐文靖《管城硕记》,郑方坤《经稗》及陆以恬《冷庐杂识》等均认为“子衿非淫诗”,籍此亦可看出由宋到清人们对此诗接受历史。推而广之,从整个《国风》来说,《别解》所集录的各家解诗之说,也简单扼要勾画出了由汉到清,人们对《国风》的接受历史。 总之,《别解》作为一部重要的研究《诗经》的参考书,它的价值,远不止以上所说,本文只指出其中比较突出的两个方面,希望研究《诗经》的学者注意《别解》这部重要的著作。 原载:《山西大学学报》2003年02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