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眉山,是北宋大文豪三苏父子诞生的地方,同时也是我国古代雕版印刷最发达的地区之一。南宋时,眉州已与浙江杭州、福建建阳并称全国三大刻版印刷中心之一,眉州木刻大字本闻名全国,堪称蜀本的代表。可惜经兵燹而后流传较浙本和建本稀少。现存于四川眉山三苏祠博物馆的清道光十二年(1832年)新镌的《三苏全集》,是清代眉州刻本的代表作。 一、《三苏全集》雕版镌刻由来和经过 三苏祠今存道光《三苏全集》(含苏洵《嘉祐集》、苏轼《东坡集》、苏辙《栾城集》、苏过《斜川集》)刻本共十三套,每套二百零四卷(八十册),由眉州知州弓翊清主持刊印。弓翊清,河南郑州人,进士出身,清道光六年(1826年)四月莅任眉,道光十二年(1832年)复任眉州知州。据《眉山县志》载,弓翊清慈惠爱民,学术湛深,著有田家诗百首,曲尽间阎疾苦;他所留题,多具卓识。我们从其《补刻三苏全集跋》中可以得知,经明末战乱后,《嘉祐集》和《栾城集》几乎没有再镌刻,民间坊间的印本多是苏轼的《东坡集》,弓翊清经过几年的搜集也未有收获。直至道光十一年(辛卯年),才在四川泸州知州朱菽原处寻找到三苏善本,于是在道光十二年(1832年)命当时眉山书院负责组织雕版印刷。“古晋后学任长庆撰”《三苏全集原叙》称,阳羡陈实庵太史将其父在广东任职时所购得的三苏全版用做了此次刻版的参考和校定。因此,清道光新镌的《三苏全集》堪称眉州刻本的佳作。据有关资料记载,《三苏全集》的书版共有四千二百多块,藏于三苏祠木假山堂内。首卷前有“道光壬辰新镌,板藏眉州三苏祠”。“文革”初,有关部门指令当时的三苏文管所将《三苏全集》书板全部运往四川省文物管理委员会所在地(今成都昭觉寺)保存。十年浩劫中,这四千二百块珍贵的书板惨遭焚毁,令人痛心。 二、《三苏全集》的版式和装帧特点 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的《三苏祠馆藏善本图书提要》说: 《三苏全集》眉州刻本,眉山三苏祠博物馆所藏同一种书中有不同的表现,如书高、广、书纸、墨色、装帧等不尽相同,而书板版式、书框、高、广、半页行数、行字数、卷数、册数等均相同。这说明《三苏全集》眉州刻本,在清道光壬辰年书板镌刻完成后,有第一次的初印本和以后的再印本之分别。 现将三苏祠收藏的十三套《三苏全集》的大致面貌介绍如下: 1、封面和扉页 《三苏全集》的封面,以黄白色棉纸居多,纸质有粗糙和细软之分,有的有帘纹。其中一套为蓝色,纸质非常光滑细软。 扉页有红、蓝、紫、黄四种颜色,有防虫、防腐功效。在收藏的《三苏全集》中有两套的扉页上有枫叶形状的花纹,且有油质感。再从扉页印的内容看,一般第一页正中书“三苏全集”,第二页书个人集的名称,如“嘉祐集”、“东坡集”等,右上角书“道光壬辰新镌”,左下角书“板藏眉州三苏祠。”但有一套将“东坡集”误书为“东坡全集”,有一套版本的《斜川集》扉页将“板藏眉州三苏祠”误书为“眉州三苏祠藏板。” 2、书高和广 三苏祠博物馆收藏的十三套《三苏全集》书高24厘米至28厘米不等;书广在16厘米至18厘米中变化。这是不同印刷时间的不同版式尺寸的变化。 3、卷册的排列顺序和跋语原叙的有无 《三苏全集》的卷册顺序一是以苏洵、苏轼、苏辙、苏过为序,即苏洵《嘉祐集》为全集的首卷(弓翊清的跋文与镌刻有关的说明文字排在首卷),这是按长幼有序来排列的。二是以苏轼《东坡集》为全集的首卷,也许因为苏轼是四人中成就最高,影响最大,或许是弓翊清在跋文所述的“文忠公集,坊问印本极多”,故把眉山民间坊间印《东坡集》作为首卷。有些版本没有眉州知事徐陈谟所撰的“序”。 三、《三苏全集》的名人藏本和批点本 三苏祠自元代末年改宅为祠以来,明、清至民国时期都设有专门的管理机构,三苏文献就这样流传有序地得以保存收藏。1959年,眉山三苏纪念馆成立,国家文化部,四川省文化厅等各级政府和相关部门曾从有关单位调拨过一批珍贵的三苏文献充实三苏纪念馆的馆藏。1959年至1963年期间征集了一些三苏文献。因此,这十三套清道光《三苏全集》各有特点。 1、朱德藏本 朱德旧藏本《三苏全集》(图一),书高27厘米,书广17厘米,封面、正文纸均为黄中偏白色。1961年10月,泸州市政协委员阴懋德老人,看到三苏纪念馆的征集启示后,主动写信联系,送此与三苏纪念馆收藏。 这套《三苏全集》封面题签不存,每集的名称都是用毛笔重新书写上的。封面的正中央有“泸州阴懋德仑园父藏书”朱印一枚。朱德收藏时缺了《嘉祜集》第一册和《东坡集》第七册,阴懋德将它们全部抄补齐全了。除补抄两册外,每册的第一页都钤有硕大的“德字玉阶”和“仪陇朱氏藏书”印记,还钤有“泸州阴懋德仑园父藏书”和“私立桐阴中学图书室”印,另有1963年三苏纪念馆改为三苏文管所后加盖的“眉山三苏文管所藏”印章。 阴懋德老人在《三苏集补抄记》中介绍说: 《三苏集》二百四卷——苏洵《嘉祜集》二十卷、苏轼《东坡集》八十四卷、苏辙《栾城集》四十八卷、《栾城后集》二十四卷、《栾城三集》十卷、《栾城应诏集》十二卷、附苏过《斜川集》六卷。一八三二年(道光壬辰),眉山刻本。页十八行,行二十五字,框高十九公分。每册均钤有“德字玉阶”和“仪陇朱氏藏书之印”两颗印记,系仪陇朱德元帅旧藏,一九一六年以后四五年间,元帅驻节泸州,藏书颇多,其后留存南溪,为旧友戴君与龄辗转介绍所致。革命领袖,功在国家,元帅所使用过之扁担和镰刀。人民推崇,爱屋及乌之意,犹妥为保存,或制成画片登诸报章,以表示景慕。这书版本已著录于莫友芝、邵亭知见传本书目,而又曾经当代革命领袖所什袭珍藏,确要算是最珍贵的革命文物。 《嘉祐集》夺一至五卷一册,《东坡集》夺七八两卷一册。这缺憾须得把它补起。但本书原刻,一时无从觅得,《嘉祜集》现用涵芬楼景印之无锡孙氏小绿天藏景宋巾箱本,《东坡集》用明刻陈明卿订正之七十五卷本,把它补抄齐全。 一九六一年二月二十六日,泸州阴懋德仑园父讫并记时年七十有二,钤“阴懋德印”、“仑园七十口学”印。 2、眉山人陈柏青藏本 眉山人陈柏青藏本(图二),书高26厘米,书广18厘米,深蓝色封面,内页正文为白色棉纸,纸质细白,雕刻工整,墨色均匀,是所有藏本中品相最好的。 此套以《东坡集》为首卷,依次为《嘉祐集》、《栾城集》、《斜川集》,扉页上钤“桐阴深处”印。在“弓翊清补刻三苏全集跋文”首行末钤有“陈柏青印”正方形朱印,在“三苏全集凡例”首行末钤“柏青之印”白印。其余各册中所钤“陈柏青印”为长方形朱印一枚。此套有眉州知州弓翊清的跋文,但无 徐陈谟序。 三苏祠博物馆还有陈柏青本人所绘制的花卉册页一套,上面钤有“眉山陈柏青印”、“柏青”、“青”等印和陈柏青收藏的清代“余敬修,宁祥元”书画册页一套,封面书有“壬午春日柏青藏”,壬午年即道光二年(1822年)。 3、北京大学图书馆藏本 北京大学图书馆藏本(图三),书高26厘米,书广17.5厘米。封面黄黑色的纸已非常脆,大部分已脱落,有大片的黄斑和霉点,腐蚀较重,但字迹镌刻工整,装裱无散乱,墨色均匀,印刷质量较高,其首卷是《嘉祐集》。这套书的《斜川集》扉页的“斜川集”三个字的右上角书“眉州三苏祠藏板”,左下角书“道光七年三月镌”,字体较大,排满整行,不合当时镌刻款识的要求和习惯。可能是书商加上的。每册正文的第一页右下角钤有“北京大学图书馆藏印”。 4、民国时期批点藏本 书高25.5厘米,书广18.5厘米,封面土黄色,内页正文纸为黄色,由三苏祠博物馆在1963年8月25日清理入库,钤有“三苏文管所藏”81章。 此套书首集为《东坡集》,封面背面有记载:“民国十九年季庚午闰月,任眉山第六旅参谋,承汝明旅长印赠此集一部。壮生记”。每册正文第一页钤“朱磷”印,可知原收藏者姓朱,名磷,字汝明,任眉山第六旅旅长。该套是他于1930年转赠壮生的。书中有阅读时的圈点断句和批语,用朱墨二色批点,有些批语还较有见识。在《东坡集》中还出现钢笔写的落款:“民国三十一年子湘”,可能是收藏过或是阅读过这套书的第三个民国时期名子湘的人。 四、《三苏全集》初印本考 《三苏祠馆藏善本图书提要》称: 初印本,书高24厘米,广16厘米,框高19.5厘米,广14.5厘米。书纸为棉麻纸,无帘纹,纸白黄色。字体仿宋,字迹清晰、整齐,字浓墨色,封面纸黄,较脆…… 本人通过对这十三套书的认真翻阅对比,有些疑虑。符合《提要》上所说的书高、广尺寸者确有一套,是1963年8月25日清理入库的,但值得商榷的有三点: 1、《嘉祐集》为本套书的首卷,扉页上印有“眉山怀远斋精工印订”,《东坡集》扉页印成《东坡全集》,这是其他书中所没有的。《三苏全集》没有由怀远斋精工印订的史籍记载。 2、弓翊清《三苏全集》中两篇跋文,一篇是关于补刻三苏全集跋,一般刻于首卷,另一篇是关于斜川集的跋文,刻于《斜川集》第一卷前,而这套却把有关《斜川集》的跋文刻在首卷前,补刻三苏全集的跋文刻在后;且将“古晋后学任长庆”撰文的顺序颠倒,最末一页却排在撰文的第一页。这种次序颠倒,装帧有误的版本,怎么会是初印本呢? 3、封面纸和内页纸都是黄白色。这与《提要》记载不符。 本人认为眉山人陈柏青藏本极有可能是初印本,理由也有三点: 1、陈柏青是生活在道光年间的眉山人,爱好书画和收藏。三苏祠博物馆有陈柏青收藏的清代“余敬修、宁祥元书画折页一套”,封面题签书有“壬午春日柏青藏”,壬午年即1822年,与弓翊清任眉时间丙戌年(1826年)相差4年,与成书时间道光壬辰年(1832年)相差十年,因此,陈柏青收藏初印本的可能性很大。 2、在各个不同时期印制的《三苏全集》中,徐陈谟的序或有或无,陈柏青藏本就没有这篇序文。徐陈谟是道光四年(1824年)任眉州州官,翌年就写了这篇序,而眉州知州弓翊清是道光六年(1826年)任眉州知州才开始搜集三苏文献,到1832年才成书,徐陈漠的序似乎有“未卜先知”之嫌;而且徐陈谟的序文是印刷书体,也不太符合当时的实际,亦没有钤印。如果序有假,在初印本上就不会出现。 3、陈柏青的收藏本是惟一的蓝色封面,字迹清晰,墨色均匀、无霉变、虫蛀、品相好,陈柏青只用印钤在书上,而没有圈点批注,这是否是因为该书是初印本,装帧精良,值得珍藏,因而舍不得用于平时阅读、批点的原故吧! 原载:《文史杂志》2007年第1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