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三十年代前期,故宫博物院文献馆陆续编印了九辑《清代文字狱档》,受到读书界高度重视。书中的材料来源于该馆所藏三个方面的文档:军机处档案、宫中所存缴回的朱批奏折和实录,都是外人无从得见的秘籍。鲁迅很重视这一套书,他先是得到朋友所赠的前六辑,后来又托人在北京就近再购买续出的部分,到手后立即细读,很快写出了有关文章。《鲁迅日记》1934年6月1日载:“紫佩寄来重修之《芥子园画传》四集一函,又代买之《清文字狱档》七及八各一本。”到6月10日,他就写出了《隔膜》,此文重点分析乾隆四十八年(1783)的冯起炎案,而所根据的材料正是《清代文字狱档》第八辑中的《冯起炎注解〈易〉〈诗〉二经欲行投呈案》。鲁迅在这篇后来被引用频率很高的著名杂文中说:“这一两年来,故宫博物院的故事似乎不大能够令人敬服,但它却印给了我们一种好书,曰《清代文字狱档》,去年已经出到八辑。其中的案件,真是五花八门,……”后来鲁迅又参据这本档案选编中的资料写了《买〈小学大全〉记》等重要文章。其时他一度注意搜购清代的禁书,同他读了这部档案资料集显然也有相当大的关系。 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上海书店出版社将九辑《清代文字狱档》合并影印出版,极受欢迎,但印数无多,很快售尽。我当时就想买此书,得到消息稍晚,没有能够弄到,怅然若失久之,只好在图书馆借阅,这总是不那么方便。最近看到该社新出了一种标点本的《清代文字狱档》,且惊且喜,赶紧买下,又立即有选择地重温了部分案卷,又有了若干新的心得。 这回新出版的标点本《清代文字狱档》,底本当然还是原来的那九辑,但已有四点值得一提的进步: 第一,增加了五份档案,这就是《徐述夔〈一柱楼诗〉案》、《王锡侯〈字贯〉案》、《王沅〈爱竹轩诗〉案》、《戎英献书案》和《伪孙嘉淦奏稿案》。这几份档案先前也曾公开过,但比较分散,寻找不易,现在一网打尽,汇印在书末作为“补辑”,这样处理非常之好,阅读起来很方便。 第二,三十年代的原刊本和八十年代的影印本都是繁体字竖排,现在全书改用简化字横排,精装一册,印订甚佳,便于不习惯读竖排繁体字书籍的读者使用。 第三,原本及影印本都有些错字(原本《编辑略例》的第六条说“军机处存档系当时移录之副本,字句每有讹夺,兹为慎重起见,姑仍其旧,不擅加改订,遇有虫蚀残缺之处则以□符代之”),没有标点,现在加以校正,《出版说明》中有一条道:“凡在整理中发现的讹夺字句,将改补的字加[]随注其后。”这样更为负责,对读者帮助很大;又将原件根据内容进行分段,全部加了现在通用的标点符号,读起来更为疏朗流畅。 第四,将原来各辑的目录加以修订整理,逐一标明日期,置于全书之首,案内各件的顺序偶有调整,完全按时间先后排列。书末还附有《编年索引》,便于读者检索。 经过这样一番辛勤的劳动,新版大大增加了信息量和学术含量,嘉惠士林,实在功德不浅。目前新的清史之编撰正在进行,有关清代文字狱的研究也在不断深入之中,相信此书的出版一定是多有贡献的。 如果说本书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也许就是校勘和标点还可以做得更细致更准确一些,现在偶尔还有些不能尽如人意之处。如补辑《徐述夔〈一柱楼诗〉案》中《萨载等奏查办蔡嘉树等呈控案失职人员折》:“将江宁布政使陶易、扬州府知府谢启昆、东台县知县涂跃龙一并革职以便提集究办”(第609页)。按,东台县知县的姓名,据前录《杨魁奏查缴逆书并搜查审讯案犯折》,作“徐跃龙”(第607页)。以下文档中或作“徐”或作“涂”,必有一误,按当改作一律才好。即使整理者一时难以确认,也应作出说明。诸如此类,虽为个别的局部细节,无碍大局,仍应细加斟酌,处理得更加细致周到一些。 《清代文字狱档》上海书店出版社出版 原载:《文汇读书周报》2007-10-12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