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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瑛同志此前已出版过五十四本诗集，现在我又读到他的第五十五本沉甸甸的诗集《河流穿过历史》，不禁感慨系之！他已年过八旬，尚勤奋如此，使我十分敬佩！他比我年长，是北京大学的学长。我当战士时就读过他的诗。岁月悠悠，半个多世纪很快就过去了。我每次读他的诗，总感到他那一颗火热的战士的心的跳动，感到他对国家和人民的热爱，感到他的每首诗都扎根于时代的脉搏和历史的深厚土壤中。读《河流穿过历史》，这种感觉依然浓烈！但这本诗集已不同于他早年青春岁月充满年轻战士新颖感受和战斗豪气的诗篇，许多诗章的字里行间总流溢出老年人特有的哲理感悟和历史沧桑感。 这本诗集的题材异常丰富，分五辑。第一辑记叙了日常生活见闻的种种感触，从土地、野草、到盐和糖、磨刀石和镜子、摇篮曲和蜡烛、柳枝和槐花……仿佛生活中的一切都能唤起他的诗情，都能让他捕捉到诗意；第二辑是抒写祖国南方的种种情景，从峡江情思到长江夕照，从过汨罗江怀屈原到春雨杏花，从红豆椰子、南方印象到桂林五月，从看彝族山民舞蹈到感叹饥饿的孩子们的眼睛；在对锦绣江山和众多人物场景的描绘中，倾泻自己对祖国和人民的深情；第三辑则把画笔转向西北，写霜降的田野、红高粱、野酸枣树、野蒺藜，写悬空寺、雁门关、黄河落日和壶口瀑布，写唢呐、小米和陕北女人，乃至六盘山、贺兰山、祁连山，浓烈的西北风物唤起诗人迥异于南方的情怀，让读者感到思古之幽幽的慷慨悲歌；第四辑又把我们领到了空旷古寂的青藏高原，去领略青海的地平线、季节河、野马群，领略沱沱河的星星、可可西里的冬暮，让我们看到达板城、魔鬼城和拉萨河谷与西藏的种种印象，跟随诗人的画笔和歌声，让我们深感祖国西部的寥廓、苍凉和新时代闪亮的阳光，包括新建的车站、艰辛的车队、温暖的牧民之家，也包括沙蒿、牦牛等在恶劣自然环境中顽强的生命歌唱；第五辑诗人的诗思回到自己的童年和故乡，在记忆的展开中，与青蛙、蟋蟀对话，从油盏、芦苇而怀念母亲，从看海而怀念父亲，对离世的爱人的怀念与眷恋；诗人还吟咏昙花，感叹自己年轻的岁月；他还与孩子们谈先烈、谈幸福……最后一组《勇敢》《箫》《弹洞》《红军标语》《历史的回声》等更燃起高昂的激情去歌颂牺牲的战士和战斗的岁月。 这本诗集的形式多种多样，有自由体，也有注意押韵和节奏的不同样式的格律体。人们可以看到诗人在诗歌形式方面的广泛探索。他的诗是现实主义的，为读者展开许多历史细节的真实和特定时代的典型环境和典型人物、典型情感；他的诗又是浪漫主义的，始终燃烧着澎湃的激情和理想的光辉！他始终歌颂人民、祖国，歌颂百折不挠的顽强的生命！他相信，“如果能把我们的诗酿成/一滴蜜、一束光或一团火/就可以以它建设新社会和/尊严的城市”(《我们用什么哺育诗歌》)。他歌赞野草“纵使身上结满伤疤/地下钢丝般的根，仍/紧缠住沙砾和石子/在金属的意志和凝重的思想中/只有一个强烈的信念：生长”(《野草》)。李瑛的诗的感觉敏锐地伸向生活的各个领域，小至一草一木，一只蝴蝶或一只苍鹰，大到国运起伏、历史兴衰、沧海桑田的变幻，都能进入诗篇。他的诗歌构思常有这样的特色：小中见大，近中见远，有限中见无限。他极为自由地开掘时空，变换时空。从而使自己的诗歌获得视野的广度和历史的深度，言有尽而意无穷！他写“两只鸟/把小小的巢，筑在/多风雨摇动的枝头”，接着说，“空中有云/有闪电雷火/你知道吗”，接着说，“它们深深懂得/只有在万丈云空/才能望穿千寻海壑/当冬天树叶落尽/它们简陋的巢，就是/大树最美的花朵/所有天空的路都属于它们/所有四海不眠的星星都属于它们/当呼啸的风雨过后/它们便和太阳一起/飞翔”(《巢》)。他写小小一家花店的开业“像一双嫩绿的子叶/静静地伸枝打苞”，接下来却道：“是什么鸟叫醒了这里的鲜花/一齐坦然地/张望着这个世界，微笑/……张望着在自信中前进的中国/给他们创造美、幸福和欢乐/像在燃烧”(《为一家小小的花店开业所写的贺词》)。这就是李瑛许多诗歌构思的特点，他总从一个小小的具象写起，却自由地把时空开掘开去，从而在开阔的想象中，把读者带进无限大的境界，从纤巧中看到雄浑、辽阔的美！对于大西北和青藏高原的描写，是李瑛继前人边塞诗之后所作出的新贡献。 新时期以前，李瑛是著名的军旅诗人。而近三十年，他的视野更广阔，思想更敏锐，更关心国家前途、民族命运和人类未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生经历的丰富，诗歌风格也有新的变化。早年清新婉约的笔墨在减少，而苍凉的历史感和开阔的视阈日益增添了他诗歌的雄浑和悲壮。从这本书不仅可以看到他的创作题材、主题、形式和风格的发展，也可以看到抒情主人公的阔大、高洁的胸怀和敏锐的诗歌触角以及生命意识、哲理意识的强化和高龄人特有的深刻的历史深沉凝重感。李瑛的诗歌在我国诗坛上曾以个人的鲜明风格独树一帜而影响了许多人，而近三十年的诗作更使他的诗歌成就为我国文学增添了探索多样、视野宏阔、思想深邃的华彩乐章。 原载：《文艺报》2010年5月19日 原载：《文艺报》2010年5月19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