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年前，凌行正以《军旅青春三部曲》回叙自己十九岁参军以来的战斗历程。而今，他以七十有九之年，为同辈战友奉献出这部长篇小说，这是一部用子弹壳写的书。 子弹头已射出，开创了新中国。子弹壳便成为纪念物，寄托着对战争岁月和已故战友的怀念之情。作品最后一个细节，已离休的、八十岁的省军区原司令员王根柱，把自己的子弹壳拐杖送还给当年它的制作者、十八岁就牺牲了的警卫员。这位老将军，叱咤风云，戎马一生，挂甲之后还要“打扫战场”。检点往日言行，沉湎于无愧无悔的经历，感恩于救助自己的乡亲，检讨于曾对不起的同志，他要让自己的一生铁骨铮铮，磊落光明。但是他不知道，就在他家里隐藏着一个秘密。 作家巧妙设置装饰，一层层撩面纱，把秘密推到读者眼前，而主人公却一直被蒙在鼓里。于是，王根柱晓得了这秘密之后会怎么样，就又成为结局性的秘密，非到最后不能揭底。而作品要展示的，不止这一秘密。作为统摄通篇的线索，围绕着这秘密讲述了一系列故事。那是这一茬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革命军人，进入老年后所面临的现实课题：参谋长赵刚怎样转换其“孙子疗法”，宣传部长沈汉卿怎样“磨合”其夫妻与婆媳关系…… 其中，即将成为欧阳蓉对门邻居的文工团长彭克，究竟会不会从美国回来；他和欧阳蓉这一对昔日情侣，现在肯不肯接受尴尬的居住格局，总之，青春岁月特殊境遇失误造成的情感牵缠和积怨，最终能不能够化解开，被编织成这部书的扭结。而这类故事既无惊险又不缠绵，靠什么吸引眼球、叩击心扉？靠的是：刻画个性鲜明的人物，描绘细致入微的心理。这是一部显示生活本身魅力的书，以人物心理活动演绎人生晚年光景的书，叙事朴实无华而其结构智慧精灵的书。 这也是一部情深义重的书。开国之日，王根柱所在部队正打响“中心开花”战役，像一把尖刀插进敌人的心脏，他和战友攻上峡峪岭山头。王师长上来时，彭克扶着欧阳蓉站在马鞍架子上第一次唱国歌，沈汉卿升起第一面国旗。多年来，战斗青春是他创作的源泉和动力。建国六十年前夕，“中心开花”战役、第一曲国歌、第一面国旗激励他留下珍贵记忆。凌行正爱他们，感慨其历史，关注其现实。为此，他拿笔来“打扫战场”，清理陈年旧账，以使他们重新焕发壮美的容光。 没有历史，何来现实？所以，给王根柱布置了挂甲室，让彭克和欧阳蓉成为邻居。惟其如此，才好开展今天的“心中开花”战役。不见血与火，硝烟在心里。只要攻占当事人心头，就能让他们的心中开出花来。司令员仍然是王根柱，又是通过参谋长经由宣传部长摸清了底细。给欧阳蓉留字，给彭克买扬琴，不动声色解开扭结，使老战士军歌艺术团活动如期举行，让当年的小情侣、今日的老战友，再次同台演出。彭克纵情敲打扬琴，欧阳蓉放开了歌喉：“革命人永远是年轻……” 此刻，老将军重上峡峪岭，实现“打扫战场”最后心愿，让子弹壳入土为安。这部书以挂甲后保晚节更纯正的高尚品德和广阔胸襟，为老军人谱写了延续着的交响乐章，韵律依旧华彩雄浑。它所传播的夕阳红的歌声，何止军人，也是所有老人需要增进的保健精神。而为开国献身的烈士英魂，何止在峡峪岭或孟良崮，它们不朽的身影，屹立天安门中心。那些用子弹壳打造的拐杖和山门，能够帮助所有国人在奔赴民族复兴的路上奋发前进。这，就是《九号干休所》里搏动着的心。 原载：《文艺报》2010年01月01日 原载：《文艺报》2010年01月01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