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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心灵去旅行———读许焕杰散文《诗化的精灵》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刘智跃 参加讨论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推重文品如人品,知人以论世的观点。我们常常将作品表现的文本世界和作家生活的现实世界作有机的勾连和分析。我以为,相对于虚构的文体,散文更适合坚守这种关系。也就是说,优秀的散文要真实的表达作家的世界观和审美观,要真实地显现作家自己的思想和情怀,亦即用语言的形式反映或表现作家个体的存在方式。许焕杰先生就是持这种散文观的,他说:“人有魂,散文亦有魂;果有核,散文同样有核。否则,便称不上是真正的散文。”[1]现在,摆在我案头的散文集《诗化的精灵》,就是这样一本有魂有核的散文作品。
    周斌教授说许焕杰的散文“借山水风物探求文化灵魂”的观点,我是赞成的。但我以为还不仅此。“其散文往往借山水风物探求文化灵魂,通过对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的描绘,引发出作者对历史、社会和人生的思考,并由此体现了作者的忧患意识和社会责任感,从而给读者以多方面的有益的启迪。”[2]从这个意义来说,可以把许焕杰的散文归入1990年代以来极为盛行的文化大散文的“范式”之中但是,这样无异于消解了它的独特个性和创新价值。因为以余秋雨等人的创作为代表的文化大散文,在世纪之交面临新的文化转型之时,因其无法有效地对公共领域的思想文化问题发言已经无可避免地走向了终结。拾他人余唾再精美也没有多少回味吧!
    20世纪80年代以来,散文界在反思杨朔模式的话语言说方式的同时,巴金的《随想录》又在新的话语层面重新确立了知识分子的话语权利和自由表达方式。[3]散文由此成为90年代一道亮丽的写作风景。在这样的创作语境中文化大散文创造了一种新的散文“范式”和“意义”,体现了知识分子的话语策略和言说方式。但是,随着世纪末公共领域出现的新的思想文化问题,文化大散文在新的文学语境中逐渐失语。尽管人们对90年代以来被称为“散文时代”的观点还存在争议,但是散文写作的繁荣局面不容否认,散文创作队伍的强大不容否认,由此可以说形成了散文话语言说方式的多样性。在此前提下,许焕杰散文的意义就在于他所确立的独特的理解世界的方式。
    我在这里首先关注的是作家的身份。作为个体的作家不是抽象的存在,而是具体历史中的实践的人。散文从来就应该以个体的方式表现它对公共领域思想文化的关注。许焕杰的工作岗位是政协机关,岗位意识决定了他的散文独特的表现角度。政协要履行政治协商、民主监督、参政议政的职能,提出有关国计民生的议案。身处这个岗位的人必须是有心人,热心人,思想人。他们超越了自己生活所处的狭隘的个人世界,超越了物质化的实利层面,密切关注国家、民族和社会问题,比如社会政策实施,大众精神状态,思想文化建设等。这种身份赋予了作家以某种观察社会的便利,作家在多篇散文中直言不讳地亮明自己的身份。在就职于政协的这段时间内,他走岳麓,攀南岳,游北戴河,吊圆明园,探黄龙洞,读济南,历华山,登泰山。北上大连,南下海南,西到草原、拉萨,东临福建、台湾,远至境外的欧亚诸国等地,可谓踏遍五湖四海,游历南北西东,他的关注由此延伸到中国乃至世界各地,深入到社会思想文化的多个层面。从创作历程来说,他这本收录文章长达20余年创作的作品集中,越是晚近的散文,政论、文论和思考的色彩就越浓,思想文化意识就越强。
    这种岗位意识也就是作家强烈的个人责任感的体现。他在匆匆旅行中不仅用眼观察,更用心去体会,用思考代替直观,用心灵触摸世界,表现了一种可贵的文化自觉和忧患意识。许焕杰的散文,单从题目来看,你总以为是游记类文体,《重走岳麓》、《北戴河剪影》、《黄龙洞探奇》、《大连掠美》、《品味凤凰》等,这样的标题不引发你预先做读游记之思绪几乎不可能。但是,一旦进入文本世界,读者就会发现,这种预想竟没有得到应验。比如,《重走岳麓》,游历只是一种缘起,寥寥几行字的篇幅交代行程,并不具体,更没有风景描绘,细读文章,作家借此地此物引发自己的缘感才是目的。岳麓山是一座拥有丰富人文气息的文化名山,它坐落于湖南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省会城市的地理位置,岳麓青山埋忠骨的热血历史承载,激发了作家对湖湘文化精神的叩问和感叹才是文章的重心所在。
    感多于观,让心灵的翅膀尽情遨游,实现作家精神对历史、文化、人生和社会的精神叩问,将作家的心灵情思“化”入文章之中,这是许焕杰游记的主要特色。因此,游览旅顺口,他最感怀的是日本侵略者建造在中国土地上,为他们自己的“丰功伟绩”树碑立传的两座纪念性建筑,因为它是历史耻辱的最好见证。它见证了侵略者的屠杀,见证了中国历史的屈辱的一页。游览南岳,在好一个南岳的感叹声里,作家花几乎全部的笔墨溯源南岳文化的历史,归纳南岳文化精神,并进一步将之上升到湖湘文化乃至中华文化的高度,提倡了以民族利益至上,爱国主义至上的南岳文化精神同时也是中华文化最宝贵的精神财富。攀爬泰山的感悟,则是在游览过后的几年里才得以完成的,更是心理认识和观念提炼的结果了。    
    因此,为了集中笔墨表达作家的心灵感悟,他常常并不全面、具体描写旅游景点的自然风景,而是抓住文化景观或者自然景观的文化意味作文章,展开思考和想象。他对泰山感悟最深的是山上的那堵弘德诰和泰山文化。前者勾起了作家关于当代社会道德重构的紧迫话题,后者使他认为泰山是中国文化的缩影。他认为黄山最大的奇观不是那里的自然景观之美,而是发现了在黄山至今留存有中国第四纪冰川发生证据,从而驳斥了“中国文化西来说”的地质学家李四光先生。在面对黄山的精髓黄山松时,作家最喜爱的是黑虎松和连理松,因为黑虎松的精神象征了挺起中华民族脊梁的伟人,而连理松则象征了人类爱情的博大精深。青岛之美,美在青岛发达大厦家电柜上方的那句话以及由此引申出来的青岛风骨,那就是:“挺起民族工业的脊梁!”因为青岛人在创造民族工业品牌,追赶世界一流企业文化方面做出了显著成绩,形成了朗朗风骨,为中华民族跻身世界民族之林,为追赶世界一流步伐,为中国龙的腾飞做出了杰出贡献。展读济南的结果,使他在心灵里权衡不下,“究竟是大明湖、趵突泉代表了济南的文化品位和内涵,还是漱玉泉、无忧泉代表了济南的文化品位和内涵,是德尔丰自酿啤酒代表了济南的风范和饮食文化还是传龙饺子王代表了济南的风范和饮食文化?”最后,他只得感叹道:“济南,你让我好难读懂!”在古敕勒川草原,他叩问历史,思考现实中国大地的生态问题。在海南,他最关注的是海南人精神面貌的今昔变化和开放意识带给他们的观念进步。游武夷山,肯定有很多景致,但他偏偏只写水帘洞和大红袍,原来他是要由这极景和极品引出极境之人———朱熹,人物才是文章的重点和中心。游鼓浪屿也是这样,“鼓浪屿之美,不仅仅是其自然美,更因了她那丰富多彩的人文资源。”他历数鼓浪屿的建筑之美,音乐之美和诗歌之美。品味凤凰,主要品吟在凤凰成长的一代名人———熊希龄、沈从文和黄永玉。韶关两绝,则是绝在南华寺的禅宗文化和丹霞山的性文化。游览台湾,他以记事为题,在岛与国,历史与现实,发展与安全等等角度把脉台湾的前途,觉得“台湾的事情还真应该细细思量”。在拉萨,他既写出了最具文化意味的大昭寺、八角街、布达拉宫等地的丰富文化,又思考了宗教问题,提倡了人性化的生活方式。在莫高窟,他三祭藏经洞,缅怀历史,感叹唏嘘。
    在文化思考和精神漫游中,他散文的“魂”和“核”就凸现了出来。许焕杰是这样阐释这一思想的:“散文的魂在哪里呢?我的揣摩,散文要么贯穿一根主线(譬如爱国主义);要么抒写一种情怀或意境;要么讴歌一种美好的事物。归根结底,坚持爱国主义、抒写美好的情怀和意境、追求美的真谛,这应该是散文的魂之所在。”“怎样理解散文的核呢?要抒写、讴歌(或抨击)一个人一件事(物),在纷纭繁杂的表象中,必须尽最大的努力把这个人、这件事(物)内在的、具有本质特征的东西找寻出来。只有把其内在的本质特征找准,明晰核之所在,才可能把文章写深、写透,否则你的散文就没有生命力,更谈不上张力。”[4]如果说许焕杰的散文是一种知性散文,一点都不夸张,尽管这种知性里面仍存藏着不少感性成分。和当代文化大散文往后转的历史视点不同,他的散文有着一种强烈的与时俱进的前瞻意识。他是湖南人,他讴歌湖南人“以天下为己任”的奋斗精神,敢于牺牲的献身精神,与时俱进,敢为人先的创新精神,海纳百川,包容万物的融合精神。他崇仰湖湘文化高峰上的伟人:周敦颐、王船山和毛泽东。但是,他也明确意识到“湘菜”时代已经结束的事实,湖南经济现状落后,发展观念滞后的残酷现实,因此,他呼吁“魂兮归来,新时期湖南人的精神!”作为中国人,他有强烈的民族自强意识,对照旅顺口那保存完好的血淋淋的建筑和圆明园轻浮错位低俗的开发,“相较于美国珍珠港的凝重感和日本岛排遣不散的军国主义招魂呐喊的氛围,我们的圆明园,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似乎缺少了点什么啊!”在海参崴,他不时做这样的遐想:“设若海参崴如今依然在我们祖国的怀抱,设若海参崴像如今中国沿海城市一样改革开放,实行市场经济体制,海参崴这颗镶嵌在太平洋海岸线上的珍珠,不是会像如今的青岛大连一样光焰四射么?”访问韩国,他特别关注韩国人一律坐国产车,车多但交通秩序井然,凝聚力极强的民族意识,自然条件欠缺但经济发达,经济发达但生活俭朴,注意维护自己的文化传统等诸多具有启发性的事实,“到了国内,我们该做些什么呢?又该从何做起呢?”在越南赌场,他谴责中国某些有钱人的低俗境界和卑劣行为。到西欧11国游览,他除了描写自己看到的发达和美好之外,还以一双布鞋走西欧,而走完之后,鞋帮、鞋面仍然清清爽爽,鞋底犹如用干净水洗过一样,依然那么洁净,那么一尘不染为触发,认为:“这就是西欧11国之行给我最最特殊的礼遇。这让我凝思良久。”游览日本,他特意追问日本发达之谜,并将之归结为“以高文化程度为基础的国民素质教育、精品意识的培养、原始创新和始终奉行大公司主义”。通过这种联想、思考和追问,一种个人对于国家、民族的高尚责任意识就凸现了出来。
    由此进一步生发下去,他常常在游览途中用心去观察、体会那些不为普通游览者所注意的事实。如关乎民生的细节问题,思考物质表面之下问题的本质方面等等。在这些叙述物质层面问题的文字中,作家精神层面的思考和境界得以朴素地呈现。在美丽的草原,他帮草原人家打算,一年有多少收入,人民的生活质量如何。在韩国期间,他一路游览,一路算账,比较两国的物价和生活。比如,人民币与韩元的比值是1∶125,韩国的橘子1市斤200韩币,1公斤大米卖到20元人民币,1公斤猪肉卖到80元人民币,一小碗大米饭1000韩元,一个四口人家庭到外面吃一顿饭要花5-6万韩元,一般的车10来万元人民币。汉城的房价,100平方米的房屋,要卖到400-500万元人民币,租一套100平米的住房,一个月要付7000-8000元人民币,等等。
    在心灵的旅行中,许焕杰将情感化入滋养自己的土壤,融入深沉的思考,实现了精神的超越,同时,给予我们以新的审美愉悦。
    注释:
    [1][2][4]许焕杰:《诗化的心灵》,云南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
    [3]王尧:《知识分子话语转换与余秋雨散文》,《当代作家评论》2000年第1期。
    (作者单位:湖南第一师范学院)
    原载:《理论与创作》2009年第5期
    
    原载:《理论与创作》2009年第5期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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