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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度表现欲望和混乱情感的当下，赵剑云的小说算得上另类写作。她以少女心态看待爱情与婚姻的现实，沉缅于少女对阳光生活的诉求，平实轻灵地讲述着对于生活的美好期待。她的小说写作既是对当下生活正面的打量，也是对自身成长的体谅与感恩，这种姿态演绎出与当下大多数“80后”写作不一样的面目。 从《阳光飘香》开始，赵剑云讲述了她别样的青春与成长。与她同龄的“80后”作家多以青年亚文化代言者的姿态，专注于个人化与青春疼痛的叙事。相比较而言，她的个人化经验和故事总是同周围人群的苦乐哀愁相关联，个人化是以群体性的生存环境为映射的，主人公与周围的关系似乎略去了青春叛逆的紧张与焦躁，直接以阳光少女的心态和行为进入成人世界。8年前的《阳光飘香》描写了西北某大学女大学生的情感经历，相对于同一时期青春、武侠、玄幻文本对于孤独青春的过度使用，赵剑云的这个长篇小说展示了一种不一样的对待青春与成长的姿态——这是一种心灵向外敞开并接纳的姿态，相信人与人之间有着可以沟通理解和爱的能力。尽管带着理想化的色彩，但是这种对于生活本身的热情、生机和关爱，依然散发着令人着迷的气息。相对于当下物质主义浸淫下个人化的孤独、自私和冷漠，这种姿态或许可以称为珍贵的阳光的写作姿态吧。 《太阳真幸福》是赵剑云的第一个短篇小说集，在这个短篇集中，她将自己对于爱的理解呈现到一个个温情感人的故事中。这种对于爱的理解既是成人化的又有着明显的少女心态。 少女心态是赵剑云小说叙事中非常重要的特质，也因此和很多描写恋爱婚姻题材的小说拉开了距离。当下，在巨大生存压力下成长起来的青年，他们对于生命和身体超前的实用性理解，让我们惊诧于他们的早熟，无论是生理的还是心理的。但是过早的成熟并非意味着幸福和快乐的提前到来，早熟、滥情、残酷青春成为当下亚文化的复杂镜像，这些实际上已经昭示了当下青少年文化的复杂性。在这种复杂的面相中，用纯净的少女心态来写青少年的作品反而很少见。赵剑云的小说则是呈现了常态成长的少女以及她们的心路历程。在她笔下，少女依旧有可能拥有纯净的内心和身体，依旧对生活有着切实又虚幻的梦想，依然憧憬着理想的爱人和爱情。这种常态的少女对于爱情有着飞蛾扑火式的执著。可惜，这种少女心态往往会被冷硬的生存现实击得粉碎！当下对于女性的伤害实际上也包含了对于少女心态过早的伤害与掠夺，当很多文本在写伤害的时候，赵剑云的小说写作中保存了少女的这份美好与纯真。在她的小说中，少女纯净美善的心灵在纤弱柔软的情感中呈现出伤感的诗意，无论这种心境是否会时过境迁，这些少女形象在当下因为匮乏而显得弥足珍贵。 当然，赵剑云不仅仅写少女心态以及爱情的美好芳香，她的笔一开始就触及到了个人世界之外的诸多情感。《一颗糖的温度》是写弱智少年的，她突出的不仅仅是人性的内核，更为独特的是对于中国传统伦理中兄弟骨肉之情的刻画。在独生子女的世界中，人性往往是抽象的，在这篇小说中，作者通过对哥哥复杂心理状态的把握，在苦难生存的叙述中，突出了弱智弟弟对于哥哥的信任与依赖，这种情怀虽然单纯幼稚却让人潸然泪下。我们从那颗带着小傻体温的糖中，体味出兄弟之间的那份亲情、信任和依恋，这是一种多么久违的感受。在《第二十个》里，生活在贫困中却自立而自尊的少年形象，都让读者感到阳光般的温暖。纯净的少年男女之间营造出动人的兄弟(妹)骨肉之情，体现出涉世未深却甘于承担和体谅的品质，这些都是这个时代所缺乏的。这种品质在上个世纪90年代之前，曾经普遍地存在于我们的生活和生存经验中，而如今已经像稀缺的金子。尤其对于独生子女来说，更加无缘体会到手足之情对于人性敞亮和人心和煦的要义。 大体上，赵剑云笔下的少女有着向外舒展心灵的特征。她笔下的女孩多有着一种乐天和助人的天性，比如陈小绮用姐姐般的情谊表达对不相识女孩的生日祝福，《洗衣歌》中的若兮用同情和勇敢帮助被虐待的继女小喜。赵剑云依旧看到了很多生活中的贫穷甚至生存中的苦难，这些贫穷和苦难又因为叠加在儿童和少年身上，益发显示出某种弱势者难言的悲伤，她的少女天使或者少年勇士们就在这时出场。我们会庆幸毛豆的妹妹有着一个拾酒瓶给自己换奶粉的哥哥，小喜有着一个眷顾友谊又勇敢聪明的若兮。在人的少年时代，如果能够遇到心灵和心性都美好的朋友，该是一件无比美妙的事情。赵剑云小说刻画了某种超现实存在的少女形象，而在灵魂未被时间剥蚀的青春期，这种美丽心灵依然有着存在的现实可能。 赵剑云虽然对于自己的少女时代有着强烈的叙述冲动，然而，现实生存就是在成熟的同时让生命从灿烂阳光的童话世界步入时常阴霾的人世间。《连喜》讲述的是一个老故事，视角却是独特的。小说肯定了爱情，同时又不是年轻作家的爱情独尊，而是再次肯定了亲情与感恩。作者试图用去政治化的方式，在风俗描写中凸显少女连喜的爱情婚姻与人生，在被动的人生境遇中赋予连喜某种主动选择的权利。和今天很多小说中类似的冲突相比较，连喜的选择具有双重的意义：当家庭陷入困境的时候，该如何处理亲情与个人命运的关系？当遭遇爱情的时候，如何面对曾经恩义相连的婚姻？对于当下的女性来说，婚姻与情爱的两难选择深入骨髓。 赵剑云的写作游走在水波不兴的当下日常性之中，偶尔也会探出好奇的视角，回望百年前的少女和她们可能的生存境遇。她的写作有着自己独特的叙述气质和节奏，文集《太阳真幸福》中的短篇带着清亮而急促的气息，讲述着少女的喜乐哀愁，即便写生活中的失落、不满与伤害，笔触都是轻轻的，带着柔软的怜惜，让我们依然看到属于纯真年代的阳光与希望。当然，在小说艺术层面，她的写作还有很多可以提升的空间，比如在讲故事的同时，如果能采用多视角、多声部对生活加以观照，可能会在更高的意义上深化小说的精神内核，让自己的写作呈现出更加丰厚的意蕴。 原载：《文艺报》2010年09月27日 原载：《文艺报》2010年09月27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