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2010年的文学图书延续着平稳发展的态势,也出现了一些新的亮点和趋势。几部畅销文学作品在整个图书市场上的表现非常抢眼,传统类型的长篇小说创作依旧势头强劲,短篇小说、港台小说亦佳作频现,外国文学也引发更多人的关注喜爱。现约请了三位文化读书界的一线记者回顾盘点2010年文学图书,以供参考借鉴。 纵览书单 发现文学——2010文学书情 年终评选季,一轮年度好书评选正在各媒体间展开。从已看到的几家媒体书单来看,2010年的书单在现实情怀和家国记忆方面颇占比重,如《民主是一种现代生活》《抗争性政治》《中国在梁庄》等具现实情怀的书和《巨流河》《国家记忆》《沉浮于枯荣》等家国记忆的书,都是各评选机构的主力书单,而且在我参与过的几个评选中,以上书单均高票领先。 相比而言,文学书在2010年的年度评选中尤其不占优势,甚至在前十名中占据一席之地都比较困难。怎么会这么悬殊呢?是2010年的文学作品真的不好吗?不是。是文学真的远离现实了吗?也不是。 文学作品在中国的图书种类中占相当大比重,每年的好作品在全年的好书中也占不小比重,但评选好书又属于另一种价值需求,评选机构也都希望更大程度彰显自己的关怀和立场,突出评选的关注度和热门性,从这些方面来讲,文学作品的确不具备优势,所以,在仅有的十席中,自然就难以突围。纵览2010年的文学书,还是有很多的亮点,也不乏在可读性、现实性、大众性和文学性等方面都各有所长的作品。 畅销榜里的文学书 先来说说在畅销榜中的文学书,这里边自然要抛开郭敬明、青春小说、网络小说等不说。2010年在排行榜上热门,也在文学书领域值得我们注意的主要是村上春树的《1Q84》、韩寒的《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以及六六的《心术》。 对于村上的《1Q84》,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 有人认为,村上作为一个纵横文坛这么多年、有着广泛影响力的作家,他这部新作并没有超越以前的作品,也不是他作品中最好的一部。对于一个知名作家来讲,不能给当下文坛带来新的写作元素,也不能超越自我的作品,就不能算做成功的作品,即便在世界范围内有着广泛的畅销度,也不能给予这部作品过高的认可。 但也有人认为,村上保持着他一以贯之的影响力和文学性,尤其是《1Q84》中继续保持着他青春的热力和文学的激情,以另一个维度讲述了一个宏大的奇异故事。该书在可读性和文学性上都有着全新的提高,是大大超越以前任何一部作品的。 不管观点如何迥异,已经不能否认《1Q84》为2010年文学阅读带来的话题和阅感,也因此这是在2010年各种评选中票数最高、最有可能在年度十大中占据一席之地的书。 而韩寒的《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则出现更为起伏的现象,大家似乎有一个共鸣:韩寒这个人值得肯定,他对社会的清醒认识以及他博客中表达的社会关怀和鲜明立场,都是我们这个时代需要而且应该倡扬的。 但他这本小说却不具备我们向他致敬的理由,是一本和他自己相比都不是最好的作品,也没有给当下的文学现场注入他应该表现出来的那种影响,这是一种遗憾,也是一种期待和失望的巨大落差。所以,韩寒的《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和他主编的《独唱团》虽然是2010年我们不能错过的文学读本,却没有让我们在阅读之后有更多的期待。 而六六的新小说《心术》,依然保持着对现实问题的强烈关注,保持着畅销的势头。从《双面胶》到《蜗居》,六六以社会热点为突破口,为文学找到了最接近大众的路径。而《心术》中对医患关系的考察与呈现,超越了以往我们的主观想象,对这样的社会现实给予了更客观的文学把握,可以视为六六的一次转型,也是她文学野心的一次尝试。虽然人们还是更愿意把它看做是一部畅销小说,但其畅销背后,我们可以想到,文学介入现实、影响现实且被广泛阅读才是基础。 非虚构写作的崛起 说到文学介入现实,2010年有几本非虚构作品值得肯定。首先是获得“人民文学奖非虚构作品奖”的“梁庄”。这篇最先在《人民文学》杂志刊登并结集为《中国在梁庄》的非虚构作品,是一部关注中国乡土、关注社会底层的书。 作者梁鸿是位作家,也是位学者。她走出书斋,回到故乡梁庄,以社会学的工作方法,对梁庄进行了长达几年的田野调查。作品呈现出来的触目惊心的农村现实,让我们对农村有了更深的理解与认识。在看似客观的笔触中,凝聚着作者的深情与诘问,以及内心深处那隐隐的痛。 在文学越来越脱离现实的今天,这部作品无疑是2010年文学书中的一大亮点,虽然作者在文学性上还有所欠缺,对“非虚构”这种文体的理解还有待深入,但这样一部作品的出现,本身就是对中国“非虚构”写作的一次普及,或许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介入“非虚构写作”,把更多更生动更真实的中国问题用文学的方式表现出来。 地域决定生存,地域也呈现文学的不同表达。中国的西部被反复书写,却总有发掘不完的文学元素,比如西藏、比如新疆。 江觉迟的《酥油》是作者作为援藏志愿者的真实记录,在西藏阅读热的今天,这本书以一种全新的视角打动人,两位不同文化背景的主人公,他们的理想和坚持,都是今天社会最缺失、最值得鼓励的东西。书中那些真实的场景让人惊心、让人动容,这是地域的魅力、文学的魅力,也是真实的魅力。 还有李娟,她笔下的阿勒泰那么真实、那么别样,用她纯朴的文字不加修饰地描下她眼前看到的一切,但却让无数人为这样本真的画面感动,也为这样的文字鼓掌。 还有宁远笔下的家乡,她的随笔《丰收》也让我读到久违的感动,家乡、田野这些被我们遗忘很久的场景,被宁远用那么轻松的笔调表达出来,那么多飞扬起来的往事,那么丰美的内心及其外延。 这也许就是非虚构的魅力、真实的魅力。 短篇成为阅读主流 2010年度我还特别想说一种文学样式,那就是短篇小说。也许是私人喜好的缘故,2010年读的最多的是短篇,认为最好的也都是短篇,我甚至愿意认为这是一个“短篇小说年”。 美国短篇圣手卡佛在中国有着众多的粉丝,除去早年于晓丹的引进译本,2009年卡佛再次被引进,《大教堂》和《雷蒙德·卡佛短篇小说自选集》等都引来了热读,也是我非常喜欢的小说。而2010年他的名篇《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再次被引进,可以说,卡佛为短篇小说成为我们的重要小说读本起了引领性的作用。 然后是张大春,几年下来,他已经被我们很熟悉了,2010年他有多本作品在内地出版,虽然已经不被热点关注了,但依然不乏他的粉丝追看他的作品,尤其是小说。《四喜忧国》是他真正意义上在大陆出版的第一本小说,收录了他早年的很多名篇。飞扬的文字、扎实的表达、狂乱的想象,这样的张大春的确让写作者嫉妒和羡慕。 文学无界。除了名作家的表演,我们更应该为默默写作者鼓劲。我有两位写作的朋友,他们的世界里写作最真,就像精神朝拜一样。 从《伊斯特伍德的雕像》到《鲁迅的胡子》,蒋一谈执著于短篇,有一个长长的写作计划。未来一本写赫本,他将把自己生命中的偶像用自己的文学一一表达,这是一种动力,也是一种文学的冲动。 他的小说在浮躁中寻求安静,故事生发于当下的浮躁社会,却总能用文学的语境,慢慢地带读者进入一种闹中取静之感。渐渐的,阅读都慢了下来,当我们准备沏杯茶、享受慢文学带来的慢生活时,该篇结束了。哦,都是短篇。 而读阿乙的小说,就很难做到慢,他的小说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灰。他第一本叫《灰故事》,这本《鸟,看见我了》继续灰飞烟不灭。但这本小说我为什么这么喜欢呢?不是故事招我喜欢,也不是文学性有多突出,而是阿乙文字中那股在我心底似有似无的劲,让我欲罢不能。这样的阅读体验多年不曾有,也许阿乙在写作时,就是在那股劲中和自己较劲。 科幻之风袭来 阅读有很多风向,而2010年底有一股大风向我们袭来,那就是被我们遗忘很久的本土科幻。微博和豆瓣是如今书市热点的发散器,刘慈欣和韩松这两位中国科幻偶像级的人物,年终前同时推出了新作《三体Ⅲ:黑暗森林》和《地铁》,而且几乎是众口称赞。 刘慈欣的《三体Ⅲ:黑暗森林》是他“地球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前两部2008年出版,仅在科幻读者圈有口碑,基本上没有在大众层面产生影响。我曾在几个图书评选场合提议《三体》系列,但很少得到其他评委附议。 我有幸和大刘有过约稿往来,很少为媒体写稿的他曾应我之邀写过一篇短篇科幻小说。看了他给我写的这篇小说后,我赞叹大刘构建的科幻世界对我的心灵震撼,那持久的隆响至今依然未曾消退。后来我又陆续买来大刘的其他作品拜读,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三体Ⅲ》形成的那股万众期待的场面,真让人高兴。 对韩松我了解的不是很多,这位在国际科幻界很有名的本土作家,也仅是在科幻迷中被奉为偶像,很多人都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迷韩松,但追看韩松却是不变的习惯。网上流传着他的《地铁惊变》等单篇作品,而《地铁》是将5个单篇重新整合、改动、编排后的成品,完整的结构和连贯的故事呈现出其背后那个统一的宇宙图景。 刘慈欣无疑是中国最好的科幻小说家之一,他的技术型写作和恢弘的想象力让无数科幻迷着迷,甚至韩松都说自己是大刘的粉丝。而韩松是另一种类型的科幻小说家,他白天写新华社新闻,晚上写科幻小说,他不仅写科学幻想,也是在用超现实的方式记录他所看到的当代中国。对于大刘来说,想象力是苍穹,现实是引力,他能带领我们背叛重力。对于韩松来说,想象力是幽灵,现实是浸满幽灵的海洋,他就在这海洋里畅游。 这两位把中国科幻带入世界水平的作家同一时期推出新作,可谓是中国科幻的一次节日,让科幻迷和潜在科幻迷都为之疯狂,这是中国科幻的一次回归,也是中国科幻成长中一次新的起步。2010年,因为有这样两部作品的介入,让寒冷的冬天不再冷,我们在想象力构建的科幻世界中自由翱翔。 原载:《文艺报》2011年01月07日 原载:《文艺报》2011年01月07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