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风声》之后,《人民文学》二度刊出了长篇小说——严歌苓新长篇《小姨多鹤》(《人民文学》2008年第3期)。小说延续了《扶桑》、《第九个寡妇》等严歌苓创作中着力塑造的隐却自我、性格执著、长于以不变应万变的“东方女性”一脉,向读者奉献出“地道”的日本女子多鹤和地道的中国女子小环这个形象。 小说以因战争被遗弃的日本孤女竹内多鹤的命运次第展开情节。也许从因战争被遗弃在中国、也许更可早至随着代浪村人踏入中国土地始,16岁的日本少女竹内多鹤便注定要面对一个既暧昧不名又曲折多舛的丰富人生。从此以后,一个个交织着国族的、命运的、人性的、性别的、血缘的、伦理的、情爱的小人物的大故事在当代中国的大时代中书写出一幕幕以爱与善打底的悲喜剧。多鹤被卖入因妻子小环遭日本兵追赶而导致不育的张俭家里,暗地里被当做张家传宗接代的工具;新政府成立,多鹤见不得天日的身份让这个家庭被迫迁徙,在新的环境中,多鹤是自己亲生孩子们的“哑巴小姨”;一个弱者的血泪身世史,让多鹤的生命中绽放出了一段短暂却永恒的爱情之花,她与自己三个孩子的父亲张俭相爱了;“文革”来临,女儿涂改出身,儿子造反,丈夫入狱;“文革”结束,多鹤的日本身份突然又炙手可热,她回到日本,接女儿一家去谋生,接丈夫张俭去治病……在作者笔下,多鹤的人生虽然曲折,但回想起来除了她被欲望化的“日本”体征、像扶桑一样被赋予“被看”的身份色彩和她对身居其中的中国家庭的生活习惯几十年如一日的“日本化改造”外,多鹤能给人留下的印象其实远不像她的命运那样丰富,尤其是作者将情节的转折诉诸于多鹤一遍遍地对小环、张俭、小彭等人讲述自己的血泪逃亡史,不免处理得有点简单,而且使此后的叙事失却了部分张力。相比之下,反倒是“母亲”小环的形象日渐生动丰满。虽然同样有着妥协与隐忍的行为特征,但与多鹤最初为了生存而“忍”不同,小环的“忍”则根源于爱,源于在妻子和孩子之间只能择其一时,丈夫张俭力排众议地选择了妻子。从那一刻起,小环的生命便无条件地与丈夫融在一起了。以爱的名义,她的爱与恨都拿捏得太有分寸,这样的妥协和忍让虽然“愚昧”,却也更贴合她生活的那个时代环境和她个人的心理逻辑。直到丈夫入狱后的“文革”时期,小环的时代才真正来临,她在逆境下的泼辣与乐观,她在屈辱中对生活的热情与智慧,使她取代丈夫成为家庭新的支柱,虽然柴米油盐琐碎卑微,她却生机勃勃光彩照人,这样的形象作者显然驾驭得更为得心应手。 当然,即使在主题人物的塑造上有着概念化的痕迹,比起《扶桑》、《第九个寡妇》等作品,《小姨多鹤》还是以其贯穿始终的情感魅力和富于生活气息的细节与场景略胜一筹。 原载:《西湖》2008年第10期 原载:《西湖》2008年第10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