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老挝位于亚洲中南半岛,地处中国和印度之间,它们和越南一起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统称印度支那半岛。从19世纪到20世纪50年代,柬埔寨、老挝和越南统称“东法”,由法国殖民者统治。法属时期,移居柬埔寨、老挝的华人逐渐增多,华侨社会也逐渐形成。不过,华人在柬埔寨、老挝的处境却是几度风雨、几经浮沉,受政治风云的影响,两国的华人都曾遭遇过排华、反华的剧烈冲击,有过被迫大批出逃的悲惨遭遇,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柬埔寨的红色高棉统治时期。自20世纪80年代末期以来,随着两国政局的日渐稳定、政策的改变,两国华人的人数又逐渐增多,境遇也大为改善了。 一直以来,柬埔寨、老挝的华文文学作品,都主要依托报纸的综合性副刊发表。由于受到以政治为主的诸多因素的影响,柬埔寨、老挝的华文文学一直没能茁壮成长起来,创作十分薄弱,力量相当有限。 一、柬埔寨、老挝华文文学的起步 考诸柬埔寨、老挝华文文学的渊源,离不开越南华文文学的辐射。由于政治、经济、地缘等因素的制约,柬埔寨、老挝的华文文学作者,几乎都自越南移居而来。可以说,早期的柬埔寨、老挝华文文学就相当于越南华文文学的一个侧影。 越南的华文创作,始于清朝末年到民国初年之间,主要是发表在华文报刊上的旧体诗词。“五四”时期,中国大陆的新诗、小说、散文和戏剧作品大量流入越南华侨界,对当地华人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不过,那时还没有见到越南华人创作的新文学作品。[1] 抗日战争的爆发,震撼了整个印支半岛,受祖国大陆抗战文学和越华“前线文学”的影响,柬埔寨的华文作家们也纷纷拿起手中的笔,创作本地的“前线文学”。这些作品的主题、格调与祖国大陆的抗战作品别无二致,都充溢着火一样的民族意识和爱国情怀。这一时期,柬埔寨的三家华文小报《播音报》、《大中报》、《华商报》上发表了不少文学作品。不久,太平洋战争爆发,印支半岛沦陷,柬埔寨华文文学也遭到扼杀。[2] 这一时期老挝的华文文学创作情况没有资料可循,笔者大胆推测,此时老挝的华文作家如果有创作的话,应该和越南、柬埔寨的华文作家一样,创作本地的“前线文学”,而在印支半岛沦陷后,老挝的华文文学也一样会遭到扼杀。 二、柬埔寨、老挝华文文学的发展 20世纪50年代后期,柬埔寨和老挝相继独立,从独立一直到六十年代,这期间虽然两国的政局多变,不过总的来说,这一时期,由于两国华文教育和华文报刊都有了相对较大的发展,柬、老两国的华文文学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它们的华文文学才开始表现出本土特色。 柬埔寨、老挝的华文文学作品,至今能看到的极少。在厦门大学南洋研究所张长虹博士的热心帮助下,笔者有幸进入厦门大学南洋研究所的资料库,查看了该资料库所保存的柬埔寨、老挝两国的报纸。这些报纸都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虽然都不全,但是能保存到今天实属不易,它们向我们传递了许多珍贵的信息。笔者所看到的柬埔寨的华文报纸有《棉华日报》、《生活午报》、《工商日报》、《华声日报》、《环球日报》、《湄江日报》六种,笔者大致翻阅了一下,这些报纸上登载的华文文学作品包括武侠小说连载、历史小说连载、侦探小说、间谍小说、恐怖小说、写实小说、散文、新诗、粤剧剧本等,还有少量的对文章的评论。由于报纸的版面有限,这些作品都不长。除了梁羽生、金庸这两个熟悉的作者名字以外,其他的作者,我们尚不知道是柬埔寨境内的华文作家,还是境外。 前文有介绍,柬埔寨的华人文学作品,主要依托报纸的综合性副刊发表,其中《年青人》是主要的阵地之一。笔者在1961年12月31日(周日)的《工商日报》上看到了第583期的《年青人》副刊,上面包括两篇白话散文:一篇题为《赞美柬埔寨的妇女》,另一篇题为《我第一次见“鬼”》,两首新诗《如果我是一只白鸽》、《风雨和魔鬼》,一篇评论《一篇没有灵魂的文章》,还有一篇只有122个汉字的短文《我不灰心》,署名“广育小四郑秉明”,作者大概是一名小学四年级的学生。由此推测,《年青人》的确是柬华文学原创作品的重要发表阵地之一,它推动了年青人的创作。 除了华文报纸之外,《柬华文艺》、《柬埔寨知识》等刊也是本时期重要的文学发表园地,它们共同推动了柬埔寨华文作家的创作。这一时期,作家们把创作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生活的这片土地,长期的战乱,本土生活的酸甜苦辣给予他们取之不尽的创作素材和创作激情,他们欲一吐为快。这使得他们作品中的本土气息日益浓厚,已不同于当初对越华文学及祖国大陆文学的“萧规曹随”。 在创作理念上,柬华作家基本上还固守着五四以来形成的现实主义传统。他们认为:“现代的文学艺术甚至一切文化都不是从空中掉下来的,一方面它根植于现代社会生活的基础上并反映当前的社会现实,这是根本的;但另一方面,吸收保留和继承自己的民族文化遗产以及前人的经验和优秀的创作成果,也是文学艺术中的一个重要因素和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3]这样的主张体现了他们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干预生活的决心和勇气。 结合创作实际,柬华文学中小说创作相对突出,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上都强于诗歌和散文,考察柬埔寨的小说创作,可以看到作家们是如何实践他们的文学主张的。 从主题上细分,柬华小说可以分成以下五个小类: (一)表现华侨华人“此时此地”的生活。朱心的《一个华侨小贩的经历》、宛明的《苹果香、生活苦》、江丁的《三轮车夫卡伯》、晓茵的《织布女工话辛酸》、婉义的《同舟共济》、徐进的《财利伯》、健红的《渔家血泪》等作品,都是当地华侨华人生活的真实反映。他们都是地位低微的普通人,为了基本的生活需要而艰苦奋斗。作品在描写这些小人物的艰难困苦的同时,赋予他们坚定的信念:再苦再难也要同舟共济、团结友爱。作品歌颂了这些小人物身上体现出来的中华民族吃苦耐劳、坚韧不拔的传统美德。[4]我个人认为,这些作品反映了当时的柬华作家对生活的乐观主义情绪。 (二)表现华人百折不挠的创业历程。如《辛酸的笑》,主人公林伯,经过整整30年的奋斗,终于从一个苦力,最终成为一个罐头厂的老板。然而,“他来时的魁梧健壮的身体,如今成了虚弱不堪、为病魔缠着的活骷髅了,然而他感到自慰的,是他用血汁,用他30年来的光阴所争得的事业。”林伯的人生,是无数华侨华人奋斗史的真实写照,这一人物形象浓缩了千千万万华人对洒下他们血汗的这片土地的深情、生动地再现了华人华侨对所在国经济做出的巨大贡献,是一曲华侨华人的集体的、历史的赞歌,引发华人华侨强烈的共鸣。同时,联系日后华人的遭遇,这一类作品也引发读者深深的思考:无数华侨为这片土地奉献了一辈子,然而在风云变幻的年月里,他们的付出又得到了什么?历次政治来袭,华人总是首当其冲,这种不和谐的现象不只是海外某个国家的个别现象,而是全体海外华人的共同遭遇,即便在今天也是如此。由这一题材引发的思考令人回味。 (三)揭露与谴责所在国对华人的极其不公正的待遇,同时表现华人华侨面对经济萧条的苦恼和对前途的迷茫。这个题材与第二个题材是有机相连的,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他们共同构成了华侨华人面对不公平待遇所发出的愤怒的吼声。华人在所在国一向勤劳刻苦、遵纪守法,并与当地人民和平共处,但他们的付出并没有获得应有的承认。比如,1956年,柬埔寨颁布了“禁止外国人经营十八种行业的法令”,并对农村华侨买青苗活动进行干涉。红色高棉统治时期,不仅彻底破坏了乡村华人的经济基础,而且还强迫城市从事工商业的华侨华人到农村劳动改造,生命财产遭受巨大损失。这些令人痛心的现实,在轻尘的《荒村落户》、徐进的《财利伯》、陈明的《希望与梦幻》、秀娟的《辛酸》、林宝的《夫妻怨》、冰灵的《淡风愁雨苦织工》等作品中都有所表现。[5] (四)表现华侨与当地居民之间和睦相处的深情厚谊。几个世纪以来,华侨与善良纯朴的柬埔寨人民和睦相处,一部分人与当地人通婚,共同渡过安宁美好的岁月。回顾历史,20世纪50年代以前,中柬人民之间从未发生过异族相互排斥或残杀事件。1954年日内瓦会议,是中柬关系的新起点,1958年两国建立了正式外交关系。50年代中期至60年代中期,更是中柬睦邻友好关系的“黄金时期”,两国人民友好情谊不断加深,华侨华人地位显著提高。[6]中柬人民之间的友好情谊,自柬华文学起步那天起,就没有被忽略过,而且经过多年的积累,已出现了一批优秀之作。其中较有代表性的是丁三的《高贵的影子》,作品写“我”在危难中帮助了一位柬籍中年男子,而这个柬埔寨人为了还“我”几百元钱,费尽周折,还差点被人误会为“神经汉”。“我”既为这个柬埔寨人的高贵品质所感动,又为自己内心深处因受蒙蔽而长期对柬埔寨人存有偏见感到内疚。这篇小说,是一曲华人和当地人和谐共处的赞歌。预期在新的世纪新的年代,随着中柬关系迈入新台阶,这样的赞歌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动听。[7] (五)表现人类永恒的主题—爱情。根据资料,爱情题材在柬华小说中所占比重最大,而且小说篇幅也相对较长,情节较为复杂,虚拟和想象的空间也大一些。这类题材的小说被认为在柬华文学中最具艺术色彩,占有重要的地位。在情节构思上,这些小说大多都是以少女上当受骗为主线,以此来谴责“始乱终弃”的可耻行为。不难看出,这里面既反映出中国古典小说“始乱终弃”的母题对柬华作者的深深影响,也折射出柬埔寨漂泊动荡的现实生活带给人民心头的阴影。这类题材的代表作有婉文的《“威士巴”之恋》、秋枫的《被爱情遗弃的人》、易梅的《生命的转折点》、傅志远的《一对新居》等。 除上述五类主题以外,有些小说还零零星星地涉及到其它一些主题,如批判不正确的致富观念:《赌雨水的悲剧》(傅)、《彩票尾害了她》(杨狄);控诉日本侵略者、宣扬民族的自尊自强:《日本凉鞋》(云天);缅怀抗日志士,分辨崇高与卑鄙、正义与邪恶:《难忘的背影》(李霞);还有一些作品鼓励年青人走自己的路,努力创业,这种期待因寄托于“路”和“走”而颇具象征意味,如《路》(向红)、《走》(涛)、《叛逆父命的人》(万)等。 柬华诗歌,成就有限,其主要诗人有凡人、陈明、汉方、道琪、白荷、重生、林涛、思慧、黄楚生、江丁、红日等。他们的作品以歌颂为主,从内容上可分为以下四类:一、赞美湄公河和柬埔寨其他地方的自然风光,如《湄河礼赞》(汉方)、《湄公河畔》(凡人)等;二、歌唱劳动者,如《生活重担》(林涛)、《汽车司机》(凡人)等;三、歌颂新生活、新风尚,如《和平之花万里香》(周详)、《团结建设祖国》(野火)等;四、批判不良现象,这类作品在整体数量上偏少,主要有《堕落》(凡人)、《寄给别后的珍》(重生)等。[8] 柬华的散文“不仅数量少,而且内容较肤浅,艺术质量也较差,基本上是一些生活片段和点滴感想的敷衍,缺少必要的谋篇布局和散文的意境。”[9] 柬埔寨有着悠久而神秘的文化,柬华作家对民间文学情有独钟,他们这方面的成就几乎盖过了散文,散发出独特的魅力。比如下面这首民歌: 夜带来了单调, “吊鱼翁”鸟成群飞翔; 沿着激流而栖息, 落日产生了悲哀; 奏着“诺哥烈”的调子, 这乐曲每晚催眠着国王。 夕阳带来了单调, 水鸟成群飞翔; 到荆林的顶上栖息, 只有我和我的爱人, 永远不会相会。 这些民歌,外表是中文的,内里却包含着柬埔寨这个国家和民族独特的思想和灵魂。柬华作家还整理出了一些民间传说和寓言,如《东刁的故事》、《荔枝山的神话》、《赏月节的传说》、《争妻的故事》、《姑娘应该嫁给谁》等等,都既有很高的文学价值,也具有文化人类学的意义。[10] 老挝华文文学作品的情况,笔者没有任何资料可循,只能依据自己亲眼看到的部分作品,做一点零星的介绍。笔者看到的老挝报纸有两份,分别是《寮华日报》(1959年9月—10月,中间缺两、三份),《老华日报》(1976年1月17日—2月17日,中间缺7份)。《寮华日报》的小说版内容单调,主要是刊载系列短篇言情小说(以文言为主),内容多涉风月,再就是古典章回白话小说连载,内容也是武侠、言情之类,如《红袍血剑录》。《老华日报》平时刊载的是一些精选短篇武侠小说,如梁羽生的作品,逢周六有一期《朝霞》副刊,笔者看到的是第十、十一、十二期的《朝霞》,上面发表的作品有白话散文、白话短篇小说和新诗,散文如《寒假的利用》(寮都、德之),《远方》(诗平),《也算是杂感》(素旺、明欣),《本质》(微言),《新年杂感》(寮都、若尘),《思伍走了》(翟光),《年轻人》(辰青)等;短篇小说如《工作》(银戈),《一张贺年片》(长弓);诗歌《冬晨》(陈振民)。有一期还专门开辟了《学生习作》园地,登载的主要是寮都学生的文章,如散文《对作文的感想》(寮都、红葵),《考试前夕》(寮都、旭阳)等。 笔者认为,《老华日报》的《朝霞》副刊是老挝华文文学发表的重要阵地,从目前所看到的作品分析,老挝华文文学作品以散文为主,短篇小说次之,诗歌最少。从题材来看,作品反映了老挝当时当地华人的生活,具有本土色彩,如《新年杂感》,就是针对老挝的新年有感而发,《一张贺年片》反映的是华人子女上华文补习班的事情。无论体裁如何,《朝霞》上的作品主题都是积极向上的,包含着对人生本质的思考,如《工作》阐明工作对人生的重要性,该作品的最后一句话写道:“只有把自己的工作做好,生活才会愉快。”《一张贺年片》是对孩子的补习老师的赞美,《年轻人》满怀深情地赞美年轻人的朝气蓬勃、斗志昂扬,号召大家为了迎接美好的明天而奋斗,《新年杂感》强调要通过自己的奋斗去创造美好的前程,不要指望不劳而获……诗歌《冬晨》是一首优美流畅的新诗,全诗兹录如下: 在寂静的清晨 我们推开木屋的小门 没有一摺风 只有一阵冻 冬天的晨曦 太阳升起,升起于又开的树梢 在寂静的清晨 我们走过湿了的田畦 薄雾笼罩,笼罩 远方锌板升起的硝烟 在寂静的清晨 我走过绿了的田野 没有肃杂的冬景 于清寂的清晨 是翻新土地 盛开,盛开迷人的劳动图景 这首诗共分三节,每节第一句话相同,形式上大体整齐又很灵活。韵脚方面,第一段有两处押不同的韵(“晨”和“门”,“风”和“冻”),最后一段的第三句和最后一句的句尾重复(“景”和“景”),其它地方不讲究押韵。这是一首优美的抒情诗,“寂静的清晨”这句话反复地出现,正是为了突出人类的辛勤劳动赋予它的生机和活力,因为劳动,冬晨带给人的是喜悦和希望,这是一首劳动的赞歌。 由于资料有限,对老挝华文文学特点的分析只能是挂一漏万,略窥一二而已。但愿随着更多老挝华文文学作品的被挖掘出来,我们对它们的认识将更完整、更深刻。 三、柬埔寨、老挝华文文学的断裂及新生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期以后,越南政府掀起了一股排华反华恶浪,对华文文学采取了“连根铲除”的政策,这股恶浪迅速波及柬埔寨、老挝,柬、老两国陷入旷日持久的战乱,华人四处逃亡,柬埔寨、老挝的华文文学作者“犹如蒲公英的种子四处飘散,在世界各地生根、开花、结果。”[11] 这段死里逃生的经历在柬埔寨、老挝的华文文学作者内心深入刻下了永远难忘的伤痕,他们在离开柬埔寨、老挝后,浸着自己的血泪,写下了以柬埔寨、老挝社会生活为题材,富有鲜明地域特色的柬埔寨、老挝华文文学作品。虽然,在柬埔寨、老挝本土已经见不到华文文学作家和作品了,但柬、老华文文学却在世界其它地方顽强地生存了下来,这是世界华文文学史上少有的奇观。 1988年,定居台湾的一批柬埔寨、老挝华文作家和越南华文作家一起成立了世界越棉寮华人作家协会筹备委员会,柬埔寨的赵凌、周衡修,老挝的卢伟才为筹备委员。[12] 柬埔寨、老挝本土以外的华文文学作品,在澳洲出版的华文报纸副刊上经常可以看到。如《伤心泪尽话当年》这篇散文,通过一个中年华人妇女之口,讲述了一个华人家庭如何九死一生,侥幸逃离战火连天的柬埔寨到达北美的经历,其中的过程险象环生,惊心动魄。散文《郊游》描写了定居澳洲的一群柬埔寨华人的生活及其心态。在风光如画的墨尔本,一群中老年华人游客一边尽兴地游玩,一边沉浸在对童年生活的追思之中。他们都是从地狱般的印支半岛逃出来的,沧海余生,回首往事,令人不胜唏嘘。[13] 根据笔者了解到的最新情况,2010年5月,印尼的《国际日报》增设了《东盟文艺》副刊,逢星期二出版,由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菲律宾、汶莱、越南、缅甸等地轮流组稿。2010年11月23日,《东盟文艺》副刊出版了首期《柬埔寨篇》,包括散文诗《柬埔寨之旅》(香港朱祖仁),散文《抹不掉的记忆》(巴黎江丽珍),古诗《吴哥窟三首》(香港许昭华),散文《永远的回忆》(香港罗珠)这四篇作品,宥于版面限制,入选的诗文都很短小,而且作者都不是柬埔寨本土的。另外,《东盟文艺》副刊还想出一期《寮国篇》(即《老挝篇》),目前还正在筹稿的过程当中。现今柬埔寨本土以外的华文作家,散落在世界各地,根据笔者目前所能收集到的信息,暂介绍以下三位: 首先是现定居澳洲的黄惠元先生,他逃出柬埔寨,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在澳洲落脚之后,前后共出版了三本文学作品,显示了他深厚的中文功底。第一本是1985年,他以黎树为笔名,出版的长篇小说《苦海情鸳———血泪浸湿的高棉农村》,该小说控诉了红色高棉的酷虐统治,在东南亚国家轰动一时;第二本是散文集《异国家乡》,描写了他在澳洲重建家园、苦乐交织的艰辛历程;第三本是他2009年末初版的最新散文集《人生欣旅》。这本书跨度20多年,记录了他在世界各地的足迹,不仅是游记,更是一种社会观察。此书已被坎培拉澳洲国家图书馆、维省州立图书馆等各大公立图书馆典藏。[14] 其次是香港的许昭华先生。他是柬埔寨归侨,曾在广州上大学,后在香港定居,主持《夏声拾韵》博客,内容以诗文为主,也有些侨界方面的文讯。许昭华先生自幼酷爱古典诗词,后得名师指点,笔耕不辍,于2009年将作品结集为《闲斋漫拾》出版,共收作品三百五十六首,包括五绝八首、七绝一百三十八首、五律十一首、七律一百二十九首、词二十四阕、联二十六副,古风、打油二十首。吴东南先生[15]对该诗词集的评价为:“这本诗集内容广泛,穿越时空,与古人对话,与哲人交流,……,涉猎的每一领域,歌吟的一事一物,视野宽广,……,睥睨全局,与时代主旋律紧密结合,充份表达作者生机勃勃的拓荒者的情思”,“文风朴实,亲切自然,满含真情”。[6] 2010年10月16日,第12届亚细安华文文艺营在曼谷开幕,许昭华先生本来是作为香港散文诗学会的代表之一出席会议,与会后,发现大会组织至今找不到柬埔寨、老挝的文学团体和作家,而与会朋友们发现许昭华先生是柬埔寨归侨时,非常高兴,立刻把他请上主席台发言,许先生俨然成为了柬埔寨的代表。会后,许昭华先生在博客上发出了紧急呼吁,寻找柬埔寨、老挝的华文文学团体、文友,这项工作正在进行当中。 第三位是法国的蚁松裕先生。他1938年出生,字逢成,广东澄海人。早年侨居柬埔寨,从事华文教学工作,后去比利时、法国经商30多年。现任法国龙吟诗社名誉社长、香港风雅颂诗词学会荣誉会长等职,散文诗及古诗词作品散见于海内外报刊。 至于老挝华文作家的信息笔者目前还没有掌握到,在有识之士发出呼吁之后,也许不久就会传来新的信息。 结语 受特殊的政治、经济等因素的影响,柬埔寨、老挝华文文学的发展历尽坎坷、命运多舛。发轫期的柬、老华文文学和同一时代亚洲其它地区的华文文学一样,是祖国大陆文学在海外的延伸。 “50-60年代的柬埔寨、老挝华文文学有其鲜明特色,它们以热烈的南洋赤道风情而异于母体文学,却并未溶于当时的本地文学”。[17]这是因为柬、老两国的本地文学创作也一直很薄弱,对华文文学起不了多大的带动作用。 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以后的柬、老华文文学,在异地开花,很大一部分是作家们蘸着血泪写成的、对统治者暴行的控诉,是一曲曲海外华人的悲歌。 总的来说,柬埔寨、老挝的华文文学创作十分薄弱,远不及新、马、泰、印(尼)等地,与越华文学也有一段距离。其各种体裁的作品发展很不平衡。 从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当前柬埔寨、老挝本土还未有华文文学作家和作品出现。笔者期待这一情况会有所改变。因为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老挝(1997年)、柬埔寨(1999年)先后加入东盟,两国与中国的关系也进入到了一个新的时期。中国大陆经济持续快速发展,与东盟各国在经贸等领域的合作不断加强。在经济大潮面前,柬埔寨、老挝政府都意识到了汉语的价值。两国政府顺势而动,推动了两国的华文教育持续升温。 笔者认为,安定的政治环境、紧密的经济联系、华教事业的发展以及与中国之间文化交流的加深,这些都有助于柬、老两国华文作家队伍和读者群的培养,按照目前的趋势发展下去,柬埔寨、老挝两国本土重现华文文学的日子有望到来,尤其是柬埔寨,因为柬埔寨已有华文报纸复办(金边有三家华报),而老挝自1978年之后至今,仍未有华文报复办。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修补语言的断层,非一朝一夕之功。回顾历史,柬、老华文文学与越华文学的命运紧密相连,它们被战乱纠结长达40多年,柬、老华文文学的火种在柬埔寨、老挝本土暂时被掩埋了,然而却洒向了更广阔的五洲四海;放眼未来,我们有理由相信,柬、老华文文学这两只涅磐的凤凰将越飞越高。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限于资料有限,本文内容上写得不够完整,有的地方是以点带面,不足之处敬请读者见谅。 (本文在写作过程中,得到厦门大学庄钟庆教授、苏永延教授、张长虹博士,香港的柬埔寨归侨许昭华先生,以及华侨大学华文学院柬埔寨学生黄福良、老挝学生黄有泰的大力协助,在此一并深表谢意!) 注释: [1]参阅潘亚暾编:《海外华文文学现状》,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版。 [2][12][13]参阅潘亚暾主编:《华侨华人百科全书·文学艺术卷》,中国华侨出版社2000年版。 [3][9]转引自陈贤茂主编:《海外华文文学史》第三卷,鹭江出版社有限公司1999年版,第387页,第391—392页。 [4][5][7][8][10]参阅陈贤茂主编:《海外华文文学史》第三卷,鹭江出版社有限公司1999年版。 [6]参阅张俞:《老挝、柬埔寨、越南华侨华人漫记》,香港社会科学出版社有限公司2002年初版。 [11][17]潘亚暾主编:《华侨华人百科全书·文学艺术卷》,中国华侨出版社2000年版,第225页,第225页。 [14]参阅腾飞:《二十多载旅途风采尽現眼前》,澳洲华文文学网———文海泛舟,2010年1月17日。 [15]吴东南先生系香港艺术发展局文学委员会审批员,上海同济大学海外华文文学暨台港文学研究所特约研究员,前漳州文联文协主席、漳州大学校长。 [16]吴东南:《闲斋漫拾》序文,许昭华《闲斋漫拾》,香港日月星出版社2009年版。 作者简介:涂文晖,华侨大学华文学院副教授。 原载:《华文文学》2011.4. 原载:《华文文学》2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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