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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鲁迅研究月刊》2008年第10期上，发表了数十年前的《废名致周作人信二十四封》，承蒙武汉大学文学院教授陈建军先生“根据邮戳、信中内容和其他相关资料”，逐一考定了书信的写作时间，“并按写作时间先后依次编号排列”，为读者提供了阅读的便利。细读之下，笔者对其中第九封信的写作时间有一点异议，现将理由说明如下，提供给陈建军先生和读者参考。 废名致周作人的第九封信，陈建军先生考定写于1925年11月，而根据笔者的分析和所掌握的旁证资料可知，该信应该写于1924年11月。为了便于叙述，现将第九封信抄录如下： 启明先生： 来信收到了，欢喜非常。我这无名小子，将因了先生而博得人之一顾。 小周报实在是最重要的事，试看现在的中国，有那几个是清楚头脑？最可怪者，大家都在那里做押韵诗!先生们再不出来，真不得了。我也想零细送点东西跟在先生后面走。 学生文炳。七日。 笔者判定此信写于1924年11月7日的理由有两点。 其一，此信的内容与废名致周作人的第三封信衔接紧密。第三封信写于1924年11月4日，废名告诉周作人：“我现在借得了一笔款子，足够印行《黄昏》之用。恭请先生替我做序。我的心情，是得先生而养活；我的技术，大概也逃不了先生的影响，因为先生的文章(无论译或著)我都看得熟。所以由先生引我同世人见面，觉得是很有意义的事。而且倘若有可以嘉奖的地方，也只有出自先生之口才能够使我高兴。”又说：“我打算于先生做就了的那一日亲自来取，同时也把《黄昏》带回。”而在1924年11月7日所写书信的开篇，废名便说：“来信收到了，欢喜非常。我这无名小子，将因了先生而博得人之一顾。”显然，废名的欣喜来自于周作人的承诺：即周作人在回信中已经答应为他的短篇小说集《黄昏》作序。十天后，废名又改变了主意。他在1924年11月17日的信中，告诉周作人“不想把东西印出来”了。认为“年来闲静生活，这几天搅乱得利害，很不值”，还是希望借助“新潮社的资本与人力”去出版自己的作品集。于是，周作人答应的序文就推迟了写作。直到1925年10月，废名终于如愿以偿：他原拟以《黄昏》为书名的短篇小说集，改名为《竹林的故事》，作为新潮社“文艺丛书”中的一本，由北京新潮社出版，内收短篇小说14篇，书前有周作人的序。周作人在1925年9月30日作的《〈竹林的故事〉序》中，说：“这种丛书，向来都是没有别人的序的，但在一年多前我就答应冯君，出小说集时给做一篇序，所以现在不得不写一篇。”周作人在序文中的交代，与我的推测完全吻合。 其二，此信中所说的“小周报”，实际指的是即将于1924年11月17日在北京创刊的《语丝》周刊。据推测， 1924年11月2日，周作人与钱玄同、孙伏园、李小峰、章廷谦、江绍原、顾颉刚等在北京东安市场开成素餐馆聚餐，商议创办《语丝》周刊后，周作人便在给废名的回信中，报告了这个消息。这样，才有了废名对创办《语丝》周刊表示支持和赞同的话。如称创办“小周报实在是最重要的事”，并表示“我也想零细送点东西跟在先生后面走”，即愿意成为《语丝》周刊的撰稿人。他在分析了中国的现状后，认为周作人等人发起创办《语丝》周刊是很及时的，如果“先生们再不出来，真不得了”。 据判断，废名以“小周报”代称《语丝》周刊，这正是周作人传达给他的信息。当时，周作人在写给俞平伯的信中，就曾称《语丝》周刊为“小周刊”。如1924年11月28日，周作人在致俞平伯的信中，写道：“久不通信，想必起居安适。近时有北来之意否？交通仍不便，稍为难耳。近同玄同、绍原、颉刚、伏园诸人出一小周刊，将出三期，另封寄上，请收阅，并望暇时写小文见助，不胜欣幸。伏园因晨报社妄抽编好之副刊稿件，已经出社，现住南半截胡同绍兴馆，现闻京报社拟请其编附刊，大约下月初当开始任《京报》事也。北京现颇安谧，唯煤米奇贵。雷峰塔经文曾在马夷初君处一见，闻砖上有佛像，不知兄有拓本否？能寄一纸并加说明，给《语丝》周刊登载，甚所望也。”信中既介绍了新创办的《语丝》周刊，又为《语丝》周刊约了稿。那时，俞平伯正居住在杭州湖楼，曾亲眼目睹了西湖雷峰塔圮的全过程，还曾写了杂记《记西湖雷峰塔发见的塔砖与藏经》和《雷峰塔考略》，并创作了《西关砖塔塔砖歌》和《西关砖塔藏宝箧印陀罗尼经歌》。但是，周作人所希望看到的雷峰塔塔砖佛像拓本却始终没有寻觅到。1924年12月中旬，俞平伯携眷由杭州回到北京定居。从此，他也成为《语丝》周刊的一名撰稿人。后来，他以金篯孙所藏墓砖美人画拓片四幅，配上跋语，发表在1925年7月13日《语丝》周刊第35期，总算对付着完成了数月前周作人关于塔砖佛像拓本的约稿。 笔者认为以上两点理由，足以说明废名致周作人的第九封信写于1924年11月7日，而非1925年11月7日。不当之处，敬请陈建军先生和读者批评指正。 (作者通讯处：天津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邮编： 300191) 原载：《鲁迅研究月刊》2010年第1期 原载：《鲁迅研究月刊》2010年第1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