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文学和书画两块田地里经营,且自成一家的并不多,汪曾祺先生就是其中的一位。《汪曾祺:文与画》(山东画报出版社)展示了作为书画家的汪曾祺,看他的书画,读他的文章,文与画相得益彰。 汪曾祺写小说,写剧本,写散文,也写了多篇谈书画的文字,谈书画的散文是本书的主要选目。谈风俗画,论徐文长书画,侃张大千与毕加索,说潘天寿的怪脾气,解释文人与书法的关系,既是谈画,也是说文,文中有画,画中有文。从这些文字中可知,汪先生非常看重创作的随意性,他曾提到在中国美术馆看齐白石画展,在《荔枝图》前听李可染说:“这张画我是看着他画的。荔枝是红的,忽然画了两颗黑的。真是神来之笔!”这就是创作过程中的随意性。“写字画画是一种高度兴奋的精神劳动,需要机遇。形象随时都有,一把抓住,却是瞬息间事。心手俱到,纸墨相生,并非常有。”(《论精品意识》)只有做到心手纸墨相融的创作状态,才能创作出艺术精品。汪先生的小说如传统的文人画,巧妙地利用“空白”,虚实相生,情景交融,随意而为,创造出疏朗清淡的境界,令人回味无穷。他把文学创作的随意性,写在了宣纸上,心手俱到,纸墨相生,给我们留下了许多书画精品,可欣赏书中插入的画作。 针对书画界的一些弊病,汪曾祺先生谈了自己的见解。“近些年有不少中青年画家爱在中国画上题字。画面常常是彩墨淋漓,搞得很脏,题字尤其不成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爱在画的顶头上横写,题字的内容很无味,字则是叉脚舞手,连起码的横平竖直都做不到,几乎不成其为字。这样的题字不是美术,是丑术。我建议美术学院的中国画系要开两门基础课,一是文学课,要教学生把文章写通,最好能做几句旧诗;二是书法课,要让学生临帖。”(《谈题画》)在画上题诗讲求的是情趣和意趣,画面与题诗应相得益彰,诗由画境而生,画意又尽在诗中,如汪先生为作家张抗抗画红叶绿花题诗:看朱成碧且由他,大道从来直似斜,见说洛阳春索寞,牡丹拒绝著繁花。画要画得好,诗要写得好,既是画家又是作家最好,如郑板桥,如徐文长,如王学仲,如范曾……有些画家对风俗画不屑一顾,汪先生却认为风俗画是民族的精华,他很爱看风俗画,17世纪荷兰学派的画,日本的浮世绘,中国的风俗画,他都爱看,他觉得朴素的风俗画很美。他继承风俗画的传统,并进行了创新,从他的画和文中可看出痕迹。 为了让读者了解汪曾祺的家学渊源,本书还选了汪曾祺叙家事的散文,知道汪先生是江苏高邮人,出身于书香门第,受过良好的教育,读古文写字,临过的帖有《圭峰碑》、《闲邪公家传》、《多宝塔》等,打下了深厚的国学功底,从书中的题画诗可看出些端倪。他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书画家,小时常观父亲作画,耳濡目染,心中储存了作画的基本知识,这是汪曾祺后来成为书画家的重要因素,他身上留下家庭教育的印迹,家长要为孩子创设一个良好的家庭氛围,这对孩子的成长至关重要。 有些作家画家想不朽,但功夫用在文和画外,想永垂千古,但往往事与愿违,其作品往往如过眼烟云;有些作家画家,如汪曾祺,只是想自娱而已,他推崇陶弘景的诗:“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一个人一辈子留下这四句诗,也就可以不朽了。我的画,也只是白云一片而已。”(《书画自娱》)汪先生已驾鹤西去,他的自娱的文和画是不是白云一片,那就让时间来证明吧。 原载:《云南日报》2010-06-29 原载:《云南日报》2010-06-29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