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读贾平凹作品是1985年暑假,那一年的《少年月刊》七、八期合刊发表了他的散文《中学的记忆》,排在杂志最前面。不知为何,这篇文章后来并没有收进他的书里。 第一次买他的书是1991年秋天,我刚上高一,买的是散文集《抱散集》。小小的开本,简单的设计,一看就喜欢。他是陕西人,感觉他笔下的生活就是我的生活,他的向往也是我的向往。 差不多同时,买了他的文论集《静虚村散叶》,买了孙见喜的《贾平凹之谜》。这些书长时间放在我的枕旁,不认识的字就查词典,写在生词本上。读到会心处,常常乐而开怀。 我也成了一个贾平凹迷。 陕西人民广播电台每周的《黄土地文苑》是文学爱好者的节日。《静虚村记》《五味巷》《秦腔》好像都播过。初中时,一个人躺在被窝里听,高中则和同学一起听,听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担任过我们县县委书记的李广瑞,是贾平凹的好友。贾平凹应该到过我们县不少地方吧,至少去过白居易写《长恨歌》的仙游寺,他在《静虚村散叶》一书后记提到了此行观感。他还为上世纪80年代修建的“城河商业街”题名,估计是李广瑞的邀请。 他还到过我的母校周至中学。查看日记,是1992年9月18日,我从书店买书回学校,同学问贾平凹来了,你见到了吗?说话的时候,他早已走了。他为我们学校50周年校庆留下了墨宝。 我深感失落。那时,我喜欢写作,且在学校有一点小名,老师如果找到我,或者把他要来的消息提前告诉我,让我见一面,该有多好。很长一段时间,我特别想得到他的一封回信,或者与他的合影。我是给他写过信的,内容却已经不记得了。 我做过见到他的梦,梦见他到我家里来,指导我写作,和我交谈。后来,我把这个梦写成作文《我见到了贾平凹老师》,投给山西《作文周刊》,发表后给他寄去了报纸,但是,依然没有回音。 我如果一直在西安上学和工作,肯定有见他的机会,要么是在某个文学座谈会的会场,要么是在书店签名售书的现场。 没有机会见到他,我对自己说,还是读他的作品吧。你没有作品,就是见到他,你能说些什么呢!他要对读者说的话,都在书里。 他的书,包括研究他的书,在当代作家里,我是买得最多的,放在书架上,蔚为可观,这也和书出得多有关。 我没有想到要见他的机会就这样来了。这一天是2011年11月24日。 他轻轻走进来,和电视里、照片上一模一样。他不说普通话,也不爱说话。他有一篇散文叫《说话》,我问文中写他举着牌子去火车站接莫言是真的吗?他用陕西话给大家讲了这个故事。当年他是骑自行车去接莫言的,“莫言”的名字写在手提包上。那个年代,很多人都提一个印有“上海”、“西安”或“杭州”字样的包。 他说,“八百里秦川黄土飞扬,三千万人民吼叫秦腔,调一碗黏面喜气洋洋,没有辣子嘟嘟囔囔”(“嘟嘟囔囔”的方言是pi pi 囔囔,pi字写不出来,就写成了嘟嘟囔囔)。这首民谣我最早是在他的散文《西安这座城》中看到的,现在已流传开来。 他坐在那里,就是一个普通人,瞬间,你会忘记他的名望,忘记他的著作。我想起了他在纪录片《路遥》里评价作家路遥的话:路遥是一个很有气势的人,他口气大。他似乎很少有路遥那么大的口气,但是,他以自己的方式,钻探文学上的油井,每次都会形成井喷。我最早读他作品的时候,他才30多岁,是我现在的年龄。他的不少名篇都是青年时期写的,《丑石》写于29岁,《秦腔》《读书示小妹生日书》写于31岁,长篇小说《浮躁》写于34岁。而今天,他已快60岁了。 我想见他的心愿,也是20年后才完成的。我请他在我1992年2月发表的《我见到了贾平凹老师》的习作上签上名字和时间。 我喜欢他的文字,我喜欢他对文学的虔诚,我喜欢他在创作路上的那股韧劲、那份执著。 过去了这么多年,我才发现,对这个作家的喜欢依然是如此的强烈。 原载:《文艺报》2012年03月26日 原载:《文艺报》2012年03月26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