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慎靖郡王与静郡王 2009年2月4日,我在中国文学网上发表了《以“四家郡王称号齐备”讨论甲戌本定稿于乾隆二十六年以后》,其中第七节的题目是《慎靖郡王与静郡王》。 其内容如下: 清朝没有静郡王,但有靖郡王。 《清史稿·第二百二十卷·列传七》写道:“慎靖郡王允禧,圣祖第二十一子。……(雍正)十三年十一月,高宗即位,进慎郡王。允禧诗清秀,尤工画,远希董源,近接文徵明,自署紫琼道人。乾隆二十三年五月,薨,予谥。二十四年十二月,以皇六子永瑢为之后”。 “予谥”,即予以谥号“靖”。 显然,慎靖郡王的“靖”字,始于乾隆二十三年五月。 将谥号作为王号全称的一部分,《清史稿》里的例子比比皆是。例如:《清史稿·第二百二十卷·列传七》写道:“怡贤亲王允祥”。“贤”即谥号。《清史稿·第二百二十卷·列传七》写道:“宁良郡王弘晈”。“良”即谥号。 将谥号作为王号全称的一部分,《清史稿》的编写者会不会弄错呢?这是不会错的。因为《清史稿》的主编赵尔巽是前清遗老。 百度百科介绍道:“赵尔巽(1844年—1927年),……同治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历官安徽、陕西等省布政使,署理山西巡抚。1903年(光绪二十九年)署湖南巡抚……后历任户部尚书、盛京将军、湖广总督、四川总督及东三省总督。” 靖与静,皆音jing。 靖与静相通。《袖珍字海》写道:“靖。……8通‘静’。清静、安静:~以待命(左传)。” 清朝王爷的封号与谥号,往往近义对举或同义对举,无论如何,两者的意义是有关联的。慎靖郡王,“慎”为封号,义即谨慎。“靖”为谥号,义即安静。唯谨慎才能安静。唯安静才能谨慎。从这个角度看,靖与静也是相通的。 因此可以说,从历史到《石头记》,慎靖郡王相当于静郡王,也就是相当于北静郡王。 小说里的北静郡王水溶,一出场就有王号“静”,而历史上的允禧是薨后才有王号(谥号)“靖”,因此,北静郡王水溶的原型另有其人。他是谁呢?他就是允禧的嗣孙永瑢! “永瑢”与“水溶”的字形特别相近(这是周汝昌先生发现的)! 二、刘心武先生的论断 刘心武先生在《红楼望月·北静王的原型》里写道: 水溶,这是《红楼梦》里北静王的名字。永瑢,这是乾隆第六个儿子的名字。永瑢两个字各减一笔,便是水溶,再明显不过。那么,小说里北静王的原型,是不是永瑢呢?永瑢后来过继给慎靖郡王允禧(乾隆的叔叔)为孙,先降袭贝勒,后晋质郡王,“靖”“郡”这些字都与“静”很接近,看来,北静王原型问题,可以拍板定案了。但是,且慢,细查一下年代,问题来了。我们在《红楼梦》现存最早的本子甲戌本里,就可以看到北静王形象出现,而且在后来各种抄本里,关于北静王的文字都很稳定,但是脂砚斋甲戌再评本的那个甲戌是乾隆十九年(1754年),该年永瑢才刚刚十一岁,也就是说他乾隆八年(1743年)才出生。……这样看来,曹雪芹笔下的北静王,原型采样应该还有别的真实人物。 ………… ……总而言之,《红楼梦》中北静王的原型,应是允禧(主要取形象气质)与永瑢(主要是取名字加以衍化)的综合。 三、北静王 甲戌本第十四回写道: 现今北静王水溶年未弱冠,生得形容秀美,情性谦和。近闻宁国公冢孙媳告殂,因想当日彼此祖父相与之情,同难同荣,未以异姓相视,因此不以王位自居,上日也曾探丧上祭,如今又设路祭,命麾下的各官在此伺候。自己五更入朝,公事一毕,便换了素服,坐大轿鸣锣张伞而来,至棚前落轿。手下各官两旁拥侍,军民人众不得往还。 一时只见宁府大殡浩浩荡荡、压地银山一般从北而至。早有宁府开路传事人看见,连忙回去报与贾珍。贾珍急命前面驻扎,同贾赦贾政三人连忙迎来,以国礼相见。水溶在轿内欠身含笑答礼,仍以世交称呼接待,并不妄自尊大。贾珍道:“犬妇之丧,累蒙驾下临,荫生辈何以克当。”水溶笑道:“世交之谊,何出此言。”遂回头命长府官主祭代奠。贾赦等一旁还礼毕,复身又来谢恩。 水溶十分谦逊,因问贾政道:“那一位是衔玉而诞者?几次要见一见,都为杂冗所阻,想今日是来的,何不请来一会?”贾政听说,忙回去,急命宝玉脱去孝服,领他前来。那宝玉素日就曾听得父兄亲友人等说闲话时,常赞水溶是个贤王,且生得才貌双全,风流潇洒,每不以官俗国体所缚。每思相会,只是父亲拘束严密,无由得会,今见反来叫他,自是欢喜。一面走,一面早瞥见那水溶坐在轿内,好个仪表人才。不知近看时又是怎样,下回便知。 话说宝玉举目见北静郡王水溶头上戴着洁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系着碧玉红鞓带,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真好秀丽人物。宝玉忙抢上来参见,水溶连忙从轿内伸出手来挽住。见宝玉戴着束发银冠,勒着双龙出海抹额,穿着白蟒箭袖,围着攒珠银带,面若春花,目如点漆。水溶笑道:“名不虚传,果然如‘宝’似‘玉’。”因问:“衔的那宝贝在那里?”宝玉见问,连忙从衣内取了递与过去。水溶细细看了,又念了那上头的字,因问:“果灵验否?”贾政忙道:“虽如此说,只是未曾试过。”水溶一面极口称奇道异,一面理好彩绦,亲自与宝玉带上,又携手问宝玉几岁,读何书。宝玉一一答应。 水溶见他言语清楚,谈吐有致,一面又向贾政笑道:“令郎真乃龙驹凤雏,非小王在世翁前唐突,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未可谅也。”贾政忙陪笑道:“犬子岂敢谬承金奖。赖藩郡余祯,果如是言,亦荫生辈之幸矣。”水溶又道:“只是一件,令郎如是资致,想老太夫人、夫人辈自然钟爱极矣;但吾辈后生,甚不宜钟溺,钟溺则未免荒失学业。昔小王曾蹈此辙,想令郎亦未必不如是也。若令郎在家难以用功,不妨常到寒第。小王虽不才,却多蒙海上众名士凡至都者,未有不另垂青目,是以寒第高人颇聚。令郎常去谈会谈会,则学问可以日进矣。”贾政忙躬身答应。 水溶又将腕上一串念珠卸了下来,递与宝玉道:“今日初会,伧促竟无敬贺之物,此系前日圣上亲赐鹡鸰香念珠一串,权为贺敬之礼。”宝玉连忙接了,回身奉与贾政。贾政与宝玉一齐谢过。于是贾赦、贾珍等一齐上来请回舆,水溶道:“逝者已登仙界,非碌碌你我尘寰中之人也。小王虽上叩天恩,虚邀郡袭,岂可越仙輀而进也?”贾赦等见执意不从,只得告辞谢恩回来,命手下掩乐停音,滔滔然将殡过完,方让水溶回舆去了。不在话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