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爷王爷”四字秘藏蒙府本递藏源头
蒙府本,原为八十回,后人抄配成百二十回,十回一卷,共十二卷。分装四函。粉色连史纸钞写,目录页和版心题名《石头记》,卷首有程伟元序,由北京图书馆1961年购自清蒙古旗王府后人。因其第七十一回回末总评一页的背面有“柒爷王爷”四字,一栗《红楼梦书录》疑出清王府旧藏,故称“清某王府旧藏本”,简称蒙府本或王府本。但此本的确切来源,至今无人能说清楚。 那么“柒爷王爷”四字是否传递此本递藏源流的相关信息呢?笔者经过多年的考证研究,终于以拆字谐音读法破解这一悬疑,遂结合其它文字的解读,使其真相大白。 首先,笔者肯定此四字并非简单的随意涂鸦之笔,它出现在第七十一回回末总评一页的背面,证明系正文之外的提示性文字,且与某回总评密切相关,其体例与古人诗文题记有着类似之处,只能是原作者所为。设若为收藏者所留,他完全可以以印章或者更清晰的文字语言表达收藏此本的相关信息,没有必要故弄玄虚,作朦胧意象表达。故题字者只能是作者本人,或者作者圈子之内的抄录者。 确定属作者自题之后,再看他题写四字之目的。按常理推测,他要么提示读者,要么提示抄书人,而且被提示者必须具备一个条件,就是能看懂这四个字。显然,读者是不具备这一条件的,因而最终可以确定,“柒爷王爷”四字是作书人对抄书人的某种提示或敬告,暗示抄书人将此四字与同页或下页的某段文字对看,其中包含抄书人必须注意的事项。从典型案例分析,这类文字原为夹在书中的便签,以暗语写成,相当于一封密信,抄书人考虑读者难以看懂,于是放心大胆抄入书中,以志成书源流始末。 按拆字谐音读法,“柒爷王爷”四字有两解。一是【七三目父页,亡也】,意思说,第七十三回为父亲原著,但这一回的文字被我弄丢了。二是【七三目页,亡父也】。意思是:父亲写到七十三回,即已去世。笔者以为,题字人这两层意思都有。 结合一系列已知的考证结论,此四字为曹寅所留,儿子曹顒笔录。这是一条全新的证据。此前,笔者曾认为曹寅在死前的最后一年(1740),完成了《石头记》前八十回。现在这条题记彻底否定了这一论断。原来他只写了前七十三回,而且还被曹顒散失一回。如此看来,现存八十回本《石头记》,只有一至七十二回为曹寅独创原笔。因曹寅在1740年不仅耳聋,且由于长年伏案著书,手已不能握笔。这一年,后八回托付曹顒、曹頫兄弟俩,参照竺香玉遗留的改写本再创而成。而此四字连同七十二回回前批,系曹寅留给人世的最后文字。我们再看曹寅的绝笔想表达的真实意念。 第七十二回回前总批原文:此回似着意,似不着意,似接续,似不接续,在画师为浓淡相间,在墨客为骨肉停匀,在药工为笙歌间作,在文坛为养局,为别调:前后文气,至此一歇。为此一叹,向以此书柒拾而不富。 谐音倒读:【此父补,儿失七三目,书词意香谈,异词伟写。以此字起,后文嵌竺言,别伟句,佯为瘫文。再作日《梦》给圣,伟公抄,曰崽云,亭揉孤未刻,目载日《梦》。香段弄违时话,再叙节布撕,续姐私意作。布死,遗作撕毁。】 解文:这是父亲曹寅补记的一段话。儿子曹顒丢失了第七十三回,这回的文字参照竺香玉的改稿配齐,异文出自程伟元之手。从这段话开始,以后的各回皆掺杂竺香玉的话,偶尔夹杂程伟元的语句,均以曹霑的语气行文。第二次改作献给乾隆帝的本子,程伟元抄誊,曹顒作批,而父亲的本子,乾隆并没有刻印,只是使用了曹寅的回目诗。碍语多半夹在写竺香玉的段子里。曹顒续写的稿子早已被曹寅撕毁,现在这个本子底稿用的姐姐家的秘藏本。曹寅死后,所有遗留的书稿通通烧毁。 这段解文爆出两条至关重要的版本信息,一是乾隆刊行的宫廷本(程甲本)并非曹寅原著,但回目诗出自曹寅,这与此前笔者诸多考证结论是吻合的,此处姑且不论。二是解文最后一句清楚地载明,蒙府本系曹顒以姐姐家(纳尔苏王子)的秘藏本为底本改创而成,此本的源头便找到了。同时,“此父补,儿失七三目”一句,也佐证了“柒爷王爷”暗藏事体的准确判断。那么,现在的七十三回内容既然依据竺香玉的改写本抄配,是否留下与曹寅原笔耦合或抵牾的痕迹呢?不妨作一个简单的梳理。 首先,曹寅只写完《石头记》前七十三回的证据,在该回标题文字即已露端倪。第七十三回“痴丫头误拾绣春囊懦小姐不问累金凤”,它的解文是【词封禁,诔文补接晓,顒儿心狼,蠢修诗误言,涂鸦。】其中提到请弘晓补写曹寅未能完成的《芙蓉女儿诔》,这篇诔文在第七十八回,其定稿曹寅指定没有看到,但却在第七十三回作提示,证明他对第七十三回以后已预作安排,第七十三回已经不是曹寅的文字了。 又提到曹顒还在修订庚辰本,且因反诗导致庚辰本第二次遭禁。在曹寅生命的最后时光,是否知道这件事呢?当然是知道的,因为所有回目诗皆是他拟定的。然而蒙府本第六十四回总评:五首新诗何所居?颦儿应自日唏嘘,柔肠一段千般结,岂是寻常望雁鱼?【吾遇阎王,寻常事善记,姐版前段已藏懋目,须抠昔日字,寅儿评,据说祸诗新收。】他同样提到庚辰本中那首反诗。此类重大事件一贯是他记述的重点,但由于身体每况愈下,曹寅只能勉强作一些短小精炼的暗语,安插在回前或回后的评语中。 再谈第七十二回以后的文字技法与风格,笔者认为,无论弘晓补写的诔文,还是程伟元、竺香玉的改笔,在经过曹顒的审定或润色之后,后八回仍然合符曹寅的笔意和格调。以七十三回为例,宝玉装病也好,贾母审睹也好,均不是该回的重头戏。该回史笔的重点写曹天佑(迎春)在宫中受乾隆(探春)生母孝圣宪皇后(赵姨娘)保护的一段经历。作者以绣春囊【朽蠢郎】、迎春【寅蠢】、傻大姐来隐喻曹天佑这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并与当时的弘历(探春)作比较,同时引出乾隆的卑微身世,以烘托曹家后代正直、善良与高贵的人品。 当然,曹寅身陷牢狱,对此回本事并未亲历所见,所以嘱曹顒依竺香玉改本去写。她当时作为雍正爱妃,可能在后宫目睹了曹天佑被软禁后部分时段的遭遇,况且曹天佑离家出走,本来就与她有关。这其间可能发生过许多连曹家人都一无所知的故事,由于竺香玉城府太深,又加上融入了纳尔苏等多人的隐笔,我们已很难还原曹家这段家史了。 所幸蒙府本流传的轨迹的“终端”,已被今天的学者刨出。最近, 沈治钧先生于《河南教育学院学报》哲社版2012年第2期发表《蒙古王府本〈石头记〉递藏史述闻》一文,称蒙府本1932年传与蒙古第九代阿拉善亲王达理扎雅(达王),由他的嫡福晋金允诚负责保管。至1960年达王夫妇俩才将这个本子捐献了出来。按沈先生考定的达王世系序列,笔者认为,蒙府本有两条渠道传入达王家族。 一是庄亲王允禄第八女于乾隆十五年嫁阿宝之子罗卜藏多尔济,可能将蒙府本带入蒙古。其时允禄55岁,他虽为曹寅仇家,但他的一个儿子弘普与弘晓、弘昌过从甚密,后者均参与过《红楼梦》的编修,其中弘晓还补创过《芙蓉诔》。允禄的这个县主格格从堂兄弘晓那里得到蒙府本,然后传给达王三世,是完全可能的。更重要的是:蒙府本的成书时间恰恰就在乾隆五年至十五年之间,正是县主格格下嫁蒙古之前不久,在时间上非常吻合。 另一条途径也是最可靠的渠道,是从“铁帽子王”府直接通过平敏郡王福彭的后人直接传给“塔王” 塔旺布鲁克札勒(1870—1931)。清初的八大“铁帽子王”,包括战功显赫的六家亲王和两家郡王,其中曹寅外孙福彭祖辈克勤郡王岳托就是一家。福彭为岳托五世孙,他乾隆十三年(1748)病逝后,蒙府本先传给次子多罗克勤良郡王庆恒,然后传给福彭孙辈,再传给和硕亲王第八代塔旺布鲁克札勒,次第传给第九代达理扎雅与他的嫡福晋金允诚。 这条递藏轨迹无疑是合符情理的,因为按照沈先生和终端藏书人达理扎雅夫妇的说法,八世塔王字云桥,一作云樵,初尚克勒郡王崧杰之女睿仙格格,后续弦两次。光绪十一年(1885)乙酉从政,赐顶戴花翎,二十年(1894)甲午正月加贝子衔。这就是说,福彭去世一百多年后,到了清代晚期,福彭家族有一位玄孙辈一个叫睿仙格格的女子,嫁给了塔王八世,她同时将祖上秘藏多年的《红楼梦》带往夫家。这就是后来发现的蒙府本。 至于福彭后人为何将私藏秘籍随嫁外人,缘由细节不得而知。但从一个现象我们不难作出解释。清末民初,平郡王府为熊希龄所有,证明当时福彭家族遭受某种变故,香火已经灭绝,败落之际,将书转藏外姓,是无可奈何之选择。据金允诚从她父母口中获得的信息,书是塔王八世从北京琉璃厂收购来的,并听书肆的人讲:此书是曹雪芹家族后人败落后无奈转手。显然,真实缘由与笔者的判断出奇吻合。由于时过境迁,到金允诚这一代,记忆的信息早已失真,她只能作出如此模糊的描述,也在情理之中。 对于“柒爷王爷”四字,沈先生联想到和硕醇贤亲王奕譞第七子爱新觉罗·载涛,误认为指题记“七爷”指“七爷”载涛,再结合“为此一叹,向以此事,柒拾而不富”附会成“穷七爷”之说,无疑是未能读懂曹寅暗语而生发的假想。蒙府本发现后,赵万里、张书才、杜春耕、李明新等红学家对此本来源曾作过多方调查与研究,终未能探明其递藏轨迹。沈文发布后,欧阳健也曾撰文发表高见,基本持怀疑态度,有些学者干脆断言蒙府本系后人伪造。可想而知,这四个字成了他们不可逾越的屏障。 笔者利用谐音读法,将一条中间“掐断”的线索首尾连接起来,还原了蒙府本二百年的递藏轨迹与藏主。当然,由于福彭家族晚晴史料的匮乏,其后人递藏的真相还有赖于发现更多翔实可靠的证据支撑,但不影响前述的总体证据链,笔者观点一旦得到公认,将蒙府本更名为“福彭藏本”便是无可争议的事情了。 |
(责任编辑:admin) |
织梦二维码生成器
------分隔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