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斯大林》作者叶罗菲耶夫来京接受访问,谈俄罗斯当代文学与当代作家 2006年是中俄“国家年”,许多重要的俄罗斯当代作家纷纷来访,本报特别约请《好的斯大林》一书译者陈述(笔名),采访了俄罗斯作家叶罗菲耶夫,请他介绍了对俄罗斯当代文学现状与当代作家群的看法。 当代俄罗斯作家叶罗菲耶夫。 《好的斯大林》叶罗菲耶夫著陈淑贤译长江文艺出版社2005年5月版 2005年,译林出版社和长江文艺出版社在不到3个月内,就翻译出版了俄罗斯长篇小说《俄罗斯美女》和自传体小说《好的斯大林》,对于出版界来说,这确实罕见。但这位作家,中国的俄苏文学研究家编选的作家词典中,也很少甚至不曾有他的词条;甚至在俄罗斯几部著名的作家词典中,有时对他也语焉不详,他就是当代俄罗斯作家———叶罗菲耶夫。 1998年,由叶罗菲耶夫编选的《俄罗斯的恶之花》,收录了20世纪末俄罗斯最著名的22位作家的26部作品。小说集问世后,引起各方强烈反响,被认为是当代俄罗斯文学的新主流,也有人认为是“另类文化”的集大成者。2001年,他又选编了新的作品集《出生时刻》。奇怪的是,几十年来苏联及俄罗斯的几大文学奖,甚至杂志社和出版社的奖他几乎没有得过,就连评委名单上也不见他的尊姓大名,但在一些读者心中,已经颁给了他最高奖项———好人叶罗菲耶夫。 俄当代文学像破碎的镜子 新京报:在当代俄罗斯文学中是否有主流文学、流派和趋势,如果有是哪些?如果没有,为什么? 叶罗菲耶夫:俄罗斯当代文学像一面破碎成一百块的镜子。我认为,没有俄罗斯文学。许多作家都是没有俄罗斯文学的作家,如果问他们喜欢谁的作品,他们会回答:你是否看了我的最新长篇小说?作家是自私的、排他的,他们不承认其他作家的作品。我不喜欢介入这些斗争,可能因为我的作品在国内外都比较成功。 谈文学趋势的话,我认为后现代主义较为明显,代表人物是佩列文、索罗金、诗人普里戈夫、鲁宾施泰因。西方认为我的长篇小说《俄罗斯美女》是后现代主义的作品,但我写作时并不是按这一术语创作的,当时我并不刻意追求什么主义。 俄罗斯的后现代主义与西方的区别,表现在新的语言方面,旧的文学语言已经过时,正在使用新的语言。另外,俄罗斯文学中的后现代主义具有浪漫主义特色,我认为浪漫主义很好,符合文学特性,相信生活,被破坏的不是生活本身,而是反映生活的形式。此外,还兼有传统趋势,如:青年作家遵从传统、农村散文、女性文学;一些天才女作家如乌利茨卡娅、托尔斯塔娅、彼特鲁舍夫斯卡娅等,以女性的视角看待事物,还有教诲性趋势,如索尔仁尼琴,以及侦探、科幻系列等等。 新京报:你如何看待俄罗斯确立的奖项? 叶罗菲耶夫:对待设奖评奖问题应特别慎重,这是游戏,是争夺的平台。现在评论界特别薄弱,不像以前报刊上评论家的文章很多,评奖委员会成员希望在评奖中体现自己的思想与好恶。有人喜欢索尔仁尼琴,有人喜欢年轻人的作品……评委们争来争去,最后获奖者是调和折衷的结果,奖金愈高,争夺愈激烈。我认为,得主当中有些作家不配获奖,因此,千万不要受奖金得主左右。这件事很复杂,我是青年作家处女作奖评委会主席,即使我有两票,也难以确定得主,因为我们不像法国、英国,尤其德国,他们那里对文学作品有很多评论,评委可以把公众的评价作为依据,我们这里则是折衷的结果。 新京报:如果把一些俄罗斯当代作家的作品译成中文,你将提出什么人选呢? 叶罗菲耶夫:我将提出翻译我的作品,当然,这是开玩笑!值得介绍的人不少,如拉金斯基,他是用文献及虚构的形式写历史,可读性很强,别雷的长篇小说《彼得堡》,还有佩列文、索罗金、阿库宁的作品也可以。我建议为青年人翻译我主编的当代作品选集《俄罗斯的恶之花》、《出生时刻》。看,又推荐自己的书了。 大众文学是伪文学 新京报:俄罗斯读者对中国文学的兴趣如何? 叶罗菲耶夫:这个问题应该广泛地谈,不仅限于文学。俄罗斯人首先对中国农历新年感兴趣,比如十二生肖,蛇年、猴年等,什么年穿什么,戴什么吉祥物,如果有这样的好书肯定畅销;其次,由于生活水平提高了,中产阶级对饮食尤其是中餐,很感兴趣,比如:吃蛇、吃甲鱼,他们对一些中国特色小吃都很向往,如果有这样的书也很受欢迎;再有,关于毛泽东的文学作品,无论是肯定性的,还是否定性的,如果写得好,也会受欢迎,现在想了解毛泽东,但是找不到好书;至于古典作品,我买了一些英文的哲学论著,特别枯燥,堆砌很多名词,极为难懂,我看上20页就想睡觉,其实,中国古代哲学、伦理学,肯定有很好的书,只是没有俄文的。 至于中国当代文学,俄罗斯人对此一无所知,多数人无论对中国的现代文学还是古典文学都漠不关心,少数专业人士有兴趣,但是没有作品好读。我认为,原因是中国还没有像日本的村上春树那样水平的作家,这位日本作家的作品真的抢手,写得很好,如果中国有走上世界文坛的作家,那么俄罗斯人也会接受的。 新京报:你如何评价大众文学? 叶罗菲耶夫:在俄罗斯目前过于流行这样的东西。我认为大众文学不应该称作文学,侦探、惊险、科幻……只能叫做书,不是文学。我认为大众文学比较危险,正像饮食一样,麦当劳和北京烤鸭都是食品,可是麦当劳容易伤胃口,而中餐不会。如果有人想去麦当劳,请便!不过,要让人知道它会伤身体。俄罗斯人看见书皮上写的名称,就认为是文学,是“生活的教科书”,书会教他们如何生活。现在人们喜欢读是因为它轻松易读、情节吸引人、娱乐性强,但它是趣味读物,不是文学,而是伪文学。在法国,大众文学流行二十多年,他们分得很清楚,趣味读物与文学作品不列在一个档次里。 新京报:你曾说乔伊斯给你的创作以推动力,像某种“氧气袋”,请问在俄罗斯作家中是否有这种“氧气袋”? 叶罗菲耶夫:有的,如安东诺夫、别雷,而普希金是永久的“氧气袋”。我喜欢乔伊斯,每天早餐时我读一点他的作品,德国人称我是俄罗斯的乔伊斯,我认为这有些夸大,我并不模仿他。我更喜欢叫我俄罗斯的叶罗菲耶夫。 天才加运气的成功 新京报:2004年、2005年出版的《好的斯大林》封面上都印有“世界最新畅销书”字样,2005年阿尔巴特街图书中心的年度销售量排行榜上,此书名列第10位,你的成功秘诀是什么?其他国家对《好的斯大林》的反响如何? 叶罗菲耶夫:天才加运气,别无其他。《俄罗斯美女》使我在世界上出名,此前,这部小说在我的桌上放了8年之久。1987年我的手稿在德国出版,引起轰动,当时我什么也没有做,没有任何外交途径,没有任何宣传手段。写书不能预先设想,抱很大期望,任何为了期盼成功而写出的书往往都会失败。写作从前叫做灵感,现在,我认为像收音机一样,有电流通过,给你能量,它发自内在动力,写书像养育孩子一样,生下来,哺育他,教他好好成长。至于运气,表现在各方面:经纪人、代理、出版商…… 《好的斯大林》在其他国家的反响是罕见的,在法国、德国、美国,到处都一样,获得一致好评。小说《俄罗斯美女》在国外则褒贬不一、争论不休,而这部书的反应如此一致,真是个奇迹。它是一部严肃的作品,父与子的传统主题是以最诚实、坦白、公开的方式写成的。我不想按什么主义去写,我就是公开、坦诚、抛弃陈旧语言,用鲜活的词句写出来。在俄罗斯有人评论说:这部书结束了在俄罗斯的苏联生活阶段。我认为评价很高,如果有人批评我,那么请他写出一部这样的书吧!我认为中国读者也会真正理解这本书。 原载:《新京报》2006年7月14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