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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童日记》 ［匈牙利］雅歌塔·克里斯多夫著 简伊玲译 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 在战火蔓延边缘的小镇最末端有一个阁楼，它的面前是繁生着各色水果蔬菜的院落，而它的背后则是河流与森林，再后面就是另一个国家的边界。在这个阁楼里有一对孪生男孩，他们用赊来的两支笔和一本厚厚的记事本记录下战争笼罩下的整个小镇暗地里催生着的病态与异化，不予任何修饰与虚妄，他们在纸上这样写道:“表达情绪的字眼太含糊不清，所以最好避免使用这样的字，而尽量去作事物、人物、自我的描写，也就是忠实地描绘事实。”这是匈牙利女作家雅歌塔·克里斯多夫为《恶童日记》里所有文字的生长所设定的时空，一个被隐去了具体时间和地点的时空，一个为这对本不属于小镇却活得比任何小镇居民都要悠然与自得的孪生兄弟所洞穿其疯狂的时空。 “大多数时候，那些飞机只是穿过我们镇上去轰炸边界的另一头”，小镇居民焦灼在日复一日空袭警报巨大的轰鸣之下，而这种焦灼则压抑成垂死的安谧，窒息着人性的怪诞与荒芜，雅歌塔·克里斯多夫用精准的文字勾勒出一个即便炸弹没有在某一时刻掉落在房顶也已然毁灭的小镇——一个非常态的异色世界，不是太接近也不是太遥远，她将两个男孩“放逐”到这个暧昧地界之中，并给予他们一个外来者的身份。透过彼此的瞳仁看到自己的影子？或者在那个挥之不去的被若有似无的战争恐惧所束缚的冷酷氛围里相互依存？一对孪生少年在冰冷的现实里求得生存的契机，而他们又用埋藏在记事本里的稚拙语言、以全知者的姿态从容地面对了这个扑面而来的残酷世界。正如当空袭的警报袭过小镇的上空时，他们表现出的冷静:“我们从来不在地窖里躲警报，外婆也是。如果是白天，我们就继续工作；如果是晚上，我们就继续睡觉。”又如，当轰炸真正来临时他们的顿悟:“在被轰炸的房子地窖里，我们注意到通常躲在里面的人都会被炸死，反而是房子的烟囱一直站在原处。” 恶童所写的日记，字里行间埋入经由两个男孩的眼睛而裸露在外的触目的真实，而这种“真实”则根源于外在战争所映衬出的小镇内部兀自涌动的人性的自我宣泄与煎熬。一个比死亡更加冷酷的世界，存活便只能比冷酷更冷，比黑暗更黑。所以，当两个男孩终于从单纯美好的童年幸福美景中走出，转而开始在如梦魇般展开的现实世界里锤炼成自如穿行的“鬼魅”，雅歌塔·克里斯多夫给予我们一个真正展开阅读体验的理由。这种体验，不仅来自于以极小章节结构的行文跳跃感，同时也来自于文字所呈现出的漫长质变着的孪生少年的隐忍与冷漠。“外婆常打我们……别人也是如此对待我们……我们决定让自己更强壮而能够不掉一滴眼泪地忍受这番折磨。于是，我们从互打对方耳光的练习做起，然后就是练习彼此殴打。”这是他们用以抵御小镇炼狱般生活的第一个练习——忍受切肤之痛，之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不断重复的练习，直到它们全部失去意义，直到痛苦从此消亡。 《恶童日记》里无处不在地酵存着雅歌塔·克里斯多夫对于人性锐利的逼近与洞悉，孪生少年迎接了现实世界的殘酷性，又在其中寻得了存活的路径，不是过早地而是比迟来早半步。 原载：《文汇读书周报》2009-04-10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