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文斯：虚构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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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高虚构笔记：史蒂文斯诗文集》，［美］华莱士·史蒂文斯著，陈东东、张枣编，陈东飚、张枣译，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3月第一版，28.00元
任何一本《美国现代文学史》都不会忽略掉这
样一个伟大的名字：华莱士·史蒂文斯（WallaceStevens，1879-1955），一位两获美国全国诗歌奖的现代诗歌大师，却同时是一家保险公司的副董事长。在最讲求商业和最蔑视商业的地方，他懂得了一种艺术的平衡。
他的诗不仅有绘画的特点，而且还富有音乐性。他笔下常出现各种乐器，如钢琴、吉他、风琴、曼陀林，以及表现这些乐器音响的词汇。他对词句自身的音乐性具有一种感官上的偏好：音韵呼应自然而严谨，长音和短音的间隔配合也极为出色。史蒂文斯的诗有时清纯得近乎抽象的美，在很大程度上产生于他的诗歌所特有的音乐性。
他的诗近于纯粹艺术，富于形而上的思考，同时也特别强调想像力的作用，认为想像力能使混乱的世界获得秩序。与艾略特、奥登等人重归基督教不同，他总是在寻求一种更接近尘世的宗教，其存在的观念既包涵生命，又包涵死亡。从诗集《风琴》到《岩石》，史蒂文斯一直将旧神的死亡看做是想像的解放。他的诗没有“原罪”和“赎罪”的观念，而是想以诗所能提供的美感经验代替昔日宗教信仰使人们获得满足，从而赋予生活以美学观照和秩序。诗人认为对于一个人来说，最重要的是向大千世界的繁复经验开放自己的感官。
用感官来虚构，成为史蒂文斯的“诗意”。
在《达芬奇密码》、阿加莎·克里斯蒂乃至赛特菲尔德的小说中，虚构乃是阻碍读者进入真相的一道道篱笆。借助于小说中的人物之口，克里斯蒂说：“我不讨厌热爱真相的人，但我讨厌真相本身。”而对于华莱士·史蒂文斯，真相也总是隐藏在最后，真相对诗人构成了一种压迫，因为在他看来，诗歌是最高形式的虚构。
在本书收录的第一次翻译成中文的文论《必要的天使》中，史蒂文斯反复说明他关于想像与现实关系的观点，探索艺术与自然的关联。他指出想像可以改造和丰富现实。他发现想像深深扎根于现实中，一旦离开了现实，那么想像也就毫无价值可言，而想像的创造力就在于它能变换事物的面目，现实世界是一个想像的世界，因为人的感官对周围的一切在它接触的瞬间就对它开始排序，再说现实世界本身就是混沌、杂乱无章的，唯有想像可以使深蕴在世界中的秩序复原。
史蒂文斯梦寐以求的无非就是想在艺术想像和现实世界之间架筑起一座桥梁，他坚信自然就是人们想像和感受到的现实，它不单纯是一种客体，而是诗歌想像的原材料，也许自然真的有一种精神的现实，而对于富有创造力的人来说，要对自然界进行阐释就必然依赖于我们对自然的再创造。
华莱士·史蒂文斯是美国现代最重要的诗人之一，常被称作“诗人的诗人”或“批评家的诗人”。1951年和1955年两次获得“全国诗歌奖”，1955年因《诗选》获普利策奖。对于中国当代诗人来说，这个名字也是不可或缺的，对王家新、西川、于坚等中国最优秀的诗人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但可惜的是，史蒂文斯的作品中文译本仅于1989年由国际文化出版公司出版过一个西蒙和水琴翻译的诗歌选本，此后国内再没有出版过他的作品，而此次由诗人陈东东、张枣编选的《最高虚构笔记》囊括了史蒂文斯最重要的诗歌，文论《必要的天使》更是国内首次翻译出版，对于史蒂文斯迷来说，无疑是一桩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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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中华读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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