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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詞廣韻選》批語彙輯

http://www.newdu.com 2017-10-22 文学遗产网络版 佚名 参加讨论

     
    《南北詞廣韻選》,明徐復祚選編。依《中原音韻》十九韻,輯為十九卷。所錄曲文後,間附批語及說明,實為近人所輯徐氏《曲論》之原始材料;移錄彙輯,堪為徐氏新的“曲論”。
    此書今存稿本,原系鄭振鐸舊藏,今歸北京圖書館善本室;《續修四庫全書》集部第1742-1743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據以影印,然間有漫漶。原書凡十冊,行草書寫,故辨識頗為不易。茲輯先據原本過錄校勘,復參考影印本,最後又赴北圖據縮微膠捲復核。前後經過將近二十載,校閱十數遍,方成今稿。其間若干字詞,曾蒙同事陳永正教授、鍾東博士等辨識,博士生陳旭耀同學亦代為據膠片與影印本復核二遍,識此謹表感謝。
    茲輯悉遵原選之序次。凡有評語或眉批者,方予收錄;並注明第一曲之首句。原本不標出何折何出,今查核後,小字附注於括弧內。題署,原或題作者或不題,或省署,或間有小字說明,照錄;評語之有着重號者,依樣移錄。評論所引之出處,大略予以注明;評論之為近人所輯《曲論》收錄者,亦予注明;間附考訂,均以小一號字排印。有若干明顯筆誤,校核後徑改。內尚有數字未能辨識,以“□”標示。
    卷一  東鍾(第一冊)
    沈先生有《南詞韻選》,其立法甚嚴,凡不用韻者,詞雖工弗收也。然南詞耳,不及北也;散曲耳,不及傳奇也。余隘之,特為廣之。獨《琵琶》一記,若拘以韻,入選者能幾何哉?凡世之所膾炙者,悉出入於兩韻、三韻之間,豈能盡割去弗錄?是用少假借之。自餘不敢犯先生之約。
    ○《西廂記·鶯鶯聽琴》
    北  越調【鬥鵪鶉】“雲斂晴空”套(第二本第五折)
    【鬥鵪鶉】首四句傍批:只四句興起便入題,佳。
    【天淨沙】“莫不是步搖”傍批:此二段虛擬。
    【禿廝兒】“其聲壯似鐵騎”傍批:此段實擬。又“小窗中喁喁”眉批:喁,魚容切,叶濃。
    【麻郎兒·么】“本宮始終不同”眉批:六字三韻。“黃寉”句眉批:寉,曷各切,杭入聲。
    首章及三章後半首,情真而語俊,雖使溫、韋草創,美成、少遊潤色,未必能過。【天淨沙】以下,“鐵馬”、“踈竹”、“落花”等,俱佳句。【聖藥王】結句妙絕。【麻郎兒】以下,情極婉篤。
    “翠袖殷勤”句,晏叔原詞;“翠”字作“彩”字。“兒女”句,子瞻《聽琴》詩。
    【綿荅絮】中,“虛窗”,今本作“踈簾”,“燈紅”作“燈清”,“幾棍”作“幾榥”,“踈櫳”作“踈欞”,並非。況清、欞旁出庚青韻,於東冬不叶,悉從古本改正。
    ○《琵琶記》
    南 中呂【山花子】“玳筵開處遊人擁”至【雙聲子】套(《春宴杏園》出)  
    “玳筵開處遊人擁,爭看五百名英雄”旁批:起得雄健。
    【意不盡】“皇恩謝了鵷行豹尾陪侍”傍批:結稍弱。
    ○  南  黃鍾引【傳言玉女】“燭影搖紅”套(《強就鸞凰》出)
    【鮑老催】曲眉批:“推故”一作“催促”,此句該用韻。
    同曲“畫堂富貴如金谷”旁批:漢時不應便有金谷。
    古本無尾聲。(忠按:陸貽典鈔本無尾聲曲,汲古閣本等有之。)
    沈先生曰:此曲以東鐘韻轉入轂速等韻。《中州韻》無此音。高先生用之則可耳,後人不可學也。按:沈隱矦原以東冬轉入屋牘,高先生每用詩韻作曲,故每每有未叶處。然此曲詞極贍麗,姑錄之。不若前後兩曲之完璧也。(忠按:前曲為中呂【山花子】“玳筵開處”;後曲為仙呂【天下樂】“一片飛花故苑空”。)
    ○  南  仙呂【天下樂】 “一片飛花故苑空”套(《孝婦題真》出)
    【天下樂】“只怕東風羞落紅”眉批:“只怕”,今本作“只想”。
    【醉扶歸】“我鳳枕鸞衾和他同”眉批:“和”去聲。
    時本【醉扶歸】,首句“有緣千里能相會”(忠按:徐錄作“我有緣結髮曾與共”),次隻首句“詞源倒流三峽水”(忠按:徐錄作“彩筆墨潤鸞封重”),下句云:“只怕胸中別似一帆風”( 徐錄作“只為玉蕭聲斷鳳樓空”),兩首句俱不用韻,非。(忠按:徐氏所錄“古本”同陸貽典鈔本;從此例可見明人改詞,是因原本不叶韻之故。)
    ○《荊釵記》
    南 雙調曲【惜奴嬌】 “只為家道貧窮”至【尾聲】一套(十二出《合巹》)
    《荊釵》一記,大率以情節關目勝,不可句求字擿。此闋全用本色,古色蒼然,然未免俚鄙之恨。尾聲尤不成語。較之前三傳諸作(忠按:指前錄《西廂》、《拜月》、《琵琶》),不堪位置矣。
    ○《柳仙記》梅   明徐髯仙作
    南呂【懶畫眉】“踈影橫斜月朦朧”及【前腔】凡二曲
    徐髯仙,諱霖,金陵人。弘正間以詩詞擅名蓺苑。武廟南狩時,被薦起,待詔,朝夕從遊幸。應制編劇詞,頗稱旨,寵遇甚厚,嘗三幸其家。然詞多秘密不傳。茲《柳仙記》,乃《幽恠錄》所載及古今所傳神仙奇事。谷子敬亦有《三度城南柳》劇,非必當時供御制也。(忠按:此條修訂後入《三家村老委談》,今輯入《曲論》,見《集成》第四冊,頁236。)
    ○《紅蕖記》
    南呂【一江風】“一江風,滿眼秋濤橫”並【前腔】凡二曲(第三出)
    首曲“這風呵料人怎與君王共”句旁批:宋玉語。
    雙調【鎖南枝】“談詩派,各不同”及【前腔】凡二曲(二十五出)
    此本四闋,止錄生、旦二闋。蓋和韻非古,詩家且然,況詞曲乎?未免牽合扭造耳。
    ○《龍泉記》
    南呂【梁州序】“黃扉威振”至【尾聲】一套
    詞亦穠豔,但多措大佔畢語。《龍泉》通本皆然。(忠按:此劇沈受先作,今無傳本,此《選》錄有多套,可作輯佚。)
    ○《呂仙三度城南柳》  明谷子敬
    正宮【端正好】“不爭我三入岳陽城”至【煞尾】一套(第二折)
    通篇于花柳本色,極力描寫,精彩萬倍,如夏雲奇峰,變幻不可測識。至其使成事、用成語,令他人為之,當不勝粘皮帶骨,而此獨天然一色,略不見有湊泊痕跡,真神筆也。
    本韻于明賈仲名《金安壽》(第一折)內得一佳闋【寄生草】云:“俺圍珠翠冰綃內,勝蓬萊閬苑中。他淡濛濛半窗明月梨花夢,我謾匆匆滿溪流水天台夢,你冷瀟瀟一襟清露遊仙夢。你昨宵暈烘烘,夜涼醉認蕊珠宮,今朝你暖溶溶曉來誤入桃源洞。”《揚州夢》(第三折)內佳句云:“這樓快活殺傲人間湖海元龍。”又句云:“我這害酒的渴肚囊,看花的饞眼孔。結下的歡喜緣,可着他廝敬重。”又句云:“從今後風雲氣概,都做了場陽臺夢,花月恩情,猶高似太華峰。”又句云:“但能勾魚水相逢,琴瑟和同,跳出這柳債花錢麵糊桶。”《苦海回頭》內亦得一佳闋【碧玉簫】云:“雨露雖同,不使朽株榮;日月雖公,不到覆盆中。閒情種種,孤飛天外鴻。去國蹤,思鄉夢,五谿毒霧沾衣重。”又佳句云:“怪鳥啼處千林擁,哀猿聲裏千山聳。”又句云:“怎能勾生度鬼門關,脫離人鮓甕。”俱可觀。
    ○《玉玦記》 明鄭虛舟作
    南呂【懶畫眉】“紫微佳氣鬱蔥蔥”及【前腔】凡二曲(第九出《行刺》)
    虛舟余猶及見之。且見其《玉玦記》手筆,凡用僻事,往往自為拈出,今在其從侄春元繼學處。此記極為今學士所賞,佳處故自不乏。獨其善用類書,未免開餖飣之門,啟晦塞之路,不能不為之惜也。(忠按:此條修訂後入《三家村老委談》,今輯入《曲論》,見《集成》第四冊,頁237)
    記前有自作一序甚佳,今不傳。
    ○《五倫記》   明丘文莊作
    中呂【漁家傲】“起微末忝官侍從”一曲
    此闋坊本題作【漁家傲】,按譜甚不合,不知何故,姑存之以俟再考。此闋後尚有一闋,與此闋亦復不合,故剪去之。
    ○《連環記》  明王雨舟作。
    南呂【二犯朝天子】“白玉連環製作工”及【前腔】凡二曲(十五出《歎環》)
    首曲眉批:沈先生曰:“南曲不聞有【朝天子】,唯北有之,末後五句似【紅衫兒】,但前五句,不知何者是本調,何者是犯調。”(忠按:引文見沈譜《附錄·不知宮調及犯各調者》)
    ○《紅拂記》  明張伯起作
    正宮【錦纏道】“本待學鶚淩霄”至尾聲一套(第二出《仗策渡江》)
    首曲眉批:亦自豪宕可喜。“本待學”句旁批:“學”字不用韻,何也?“鶚淩霄鵬摶遠空”句旁批:宛然淩虛二字。
    【古輪台】曲眉批:此入中呂。
    ○又  仙呂【解三酲】“想那日琴調瑟弄”並【前腔】凡二曲(二十六出《奇逢舊侶》)
    伯起先生,余內子世父也。所作傳奇不下五、六種,而《紅拂》為最。原本《虯髯客傳》而作。惜其增出徐德言合鏡一段,遂成兩家門,頭腦覺多,與本傳亦不合。先生常欲改之,余亦慫恿之,而坊刻已行,遂不遑改;縱改之,世亦未必便從其後也。最可咲者,弇州先生之許《紅拂》也,曰“張伯起《紅拂記》有一佳句,曰‘愛他風雪耐他寒’,不知其為朱淑真詞也”云云。余一日過伯起齋中,談次,問此句在何折何闋內,茫無覓處。伯起咲曰:“王大自看朱淑真《紅拂》耳,似未嘗看張伯起《紅拂》也。”相與一咲。近見坊刻有《李卓吾批點紅拂》,大要謂“紅拂一婦人耳,而能物色英雄于塵埃中”,是賞《虯髯傳》中紅拂耳,未嘗賞張伯起紅拂也。知音之難如此。(忠按:此條修訂後入《三家村老委談》,今輯入《曲論》,見《集成》第四冊,頁237;“朱淑真詞”訂正為“朱希真詞”;又,“愛他風雪耐他寒”句在第十九出定場白中。)
    ○《長命縷記》   禹金
    南呂【香遍滿】“流光如夢”【懶畫眉】【東甌令】凡三曲(第五出《兵竄》)
    禹金《玉合》出,士林爭購之,紙為之貴久矣。然余實不能解也。傳奇之體,要在使田畯紅女,聞之而躍然喜,悚然懼。若徒逞其博洽,使聞者不解其為何語,安所取感愴乎?昔翟資政巽,喜作才語,雖對使令亦然。為中書舍人時,有庖者藝頗精,翟每向同官稱之。後稍懈,眾以嘲翟。翟呼使前,數之曰:“汝以刀匕微能,數見稱賞,而敢踈嫚如此,使眾人以責膳夫之罪還責女主,于女安乎?”左右皆匿咲,而庖者竟不解為何等語。余謂若歌《玉合》於筵前臺畔,無論田畯女紅,即學士大夫,有不瞠目視者能幾何哉!徐彥伯為文,多求新奇,以鳳閣為鷗門,龍門為虯戶,金谷為銑溪,玉山為瓊岳,芻狗為卉犬,竹馬為筱驂,風牛為焱犢。好奇者效之,號為澀體文章。此亦澀體樂府也。文章且不可澀,況樂府出於優伶之口,入於當筵之耳,不遑使反,何暇思維,而可澀乎?濫觴於虛舟,決隄于禹金,至近日之《箜篌》而滔滔極矣!若下臧先生嘗言之矣(忠按:見《元曲選序》)。然謂《玉合》白,終本無一散語,未及其曲也。至於禹金之序《長命縷》,則自言之矣。略曰:“凡天下喫井水處,無不唱《章臺傳奇》者,而勝樂道人方自以宮調之未盡合也,音韻之未盡叶也,意過沉而辭傷煩也。(紅筆原批:亦自知之。)茲作《長命縷》,調皈宮矣,韻諧音矣,意不必使老嫗都解,而亦不必傲士大夫以所不知。詞未嘗不藻繢滿前,而善為增減,兼參雅俗,遂一洗醲鹽赤醬、厚肉肥皮之近累。故以此為臺上之歌,清和悲適,聆者潤耳;即以此為帳中之秘,鮮韶宛篤,覽者驚魂”云云。渠意蓋以失之《玉合》,而以《長命縷》為桑榆之收也。余則以昔固失矣,今亦未為得也。(忠按:此條修訂後入《三家村老委談》,今輯入《曲論》,見《集成》第四冊,頁237-238)
    憶昔戊子歲(萬曆十六年,1588),余過婁江王逸季,逸季館余於弇園之文漪堂。時有和玉生者,玉峰人也,嚮與余有白頭之約,適有家難未果。不期而遇於弇園,喜出望外。主人亦甚喜,出觴豆飲余。甫布席而閽人以一刺進,主人狂奔出延。既入,則儼然禹金先生也。余又喜出望外。時《玉合》新出,禹金挾一冊示主人。時主人才名甚噪,然是佔畢伎耳,於樂府未有窺也,顧謂余歌之。余不能歌,第就傳中各拈一語為令行酒,快甚。酒中,有一傖父排闥入,頎然而長,粗鄙特甚,面□毛矗矗如蝟,大類胡賈。主人狎之。余問其姓,主人曰:不用知姓,第呼為七郎可也。問所長,主人曰:睹厥貌,無庸問所長矣。問其居址,七郎曰:余父號直淵,善丹青,居在郡城。終不言其姓。余與禹金目咲之。越兩日,各自別去。又半載所,使人特延置和玉生,則適人矣。問適何氏,則向所稱七郎,貌類胡賈者也。余聞之大駴,然未敢謂然。未幾,物色於郡城,果得之于桃花塢。余寓適在塢西,相去不數武而近,得以朝夕偵視之。則所謂七郎者,一無所事事,飲之食之,盡賴和玉生十指以供。茹辛甘苦,毫不屑意。夫和玉生果有意於脫藉,豈無風流調侃、繁華富貴其人,而必此傖父七郎也?余不得其解也。始猶謂其朝入莫出,而今且三十餘年矣,事之不可知有如此。章臺柳落于沙叱利手,賴許虞候而出。今雖有虞候何益哉!讀禹金《玉合記》,追憶往事,為之三歎,因識于此。
    丁巳歲(萬曆四十五,1617),余友章伯敬從皖城歸,手一冊惠余,則禹金所作《長命縷》也。詢禹金起居,始知已化為異物。不覺泫然。吳下以詞曲名者,就余所及交者,若鄭虛舟而後,梁伯龍、張伯起、孫禹錫、梅禹金、沈凝庵、顧橫宇,今皆次第往矣,可勝痛哉!乃余顛毛亦種種矣。但每以作詞,見疾於人,幾不免於虎吻。夫詞曲末技耳,上之不能博名高,次復不能圖顯利,不過拾文人唾棄之餘,供酒間謔浪之資,何與世人事,而見疾至是?昔子瞻以詩托諷,李定、舒亶輩,指而怨謗君父,王珪直以《詠檜》詩為不臣,欲服上刑,非宋祐陵神聖,寧有免法?余之作詞,直世棄無聊,假此以磨耗歲月耳,安所托諷,而亦遭李定諸人之螫毒邪?遂為燒卻筆研。既而閱《楚紀》:當肅皇帝幸楚,胡孝思 纘宗 為一律記事,其落句云:穆天八駿空飛電,湘竹英皇淚不磨。刻之石。後以他事坐罷家居者數載矣,嘗撲一貪令王聯。其人為戶部主事,以不職免,殺人下獄當死,乃指“穆天”、“湘竹”為怨望咒詛,奏之,捕下獄論死。孝思時將八十矣,了不怖慄,取錦衣獄中柱械之類八,為詩紀之,名《制獄八景》。眾爭咎掣其筆,曰:“君正坐詩至此耳,尚何吾吚為?”孝思澹然詠不輟。曰:“坐詩當死,今不作詩,得免死耶?”人服孝思意氣。因思死生禍福,不宰之讒慝,亦寧關乎口語,固自有天公主之,迺復理鉛槧如故。且禹金、虛舟數子,無讒慝不死耶?(忠按:此條修訂後入《花當閣叢談》卷三《錢侍御》跋,今輯入《曲論》,見《集成》第四冊,頁243-244)
    ○《春蕪記》     明 □□□
    仙呂【二犯傍妝台】“終日鎖眉峰”至【尾】一套(第三出《感歎》)
    《春蕪記》,悉為宋大夫玉。襄王之雲雨,宋玉之悲秋,俱是千古極佳事,傳中頗欠發揮,略無足取。且用韻無折不雜,間架開闔,淡然無味。聊錄一二不失韻者。
    ○《題紅記》   明王驥德作 字伯良
    南呂【香柳娘】“鎖香閨幾重”並三【前腔】凡四曲(第三出《詔入長門》)
    《題紅》,乃于祐之、韓夫人御溝紅葉事也。王伯良為屠長卿之友,長卿深許可此傳,謂“事固奇矣,詞亦斐然”(忠按:屠氏題敘見《古本戲曲叢刊》二集《韓夫人題紅記》)。今觀其詞,使事俏于禹金,風格不及伯起,其在季、孟之間乎?獨其結構如摶沙,了無聯屬,亦尠照應。每於喫緊關鍵處,嘽緩散慢,無絲理血脈之可尋,是又大不如伯起者也。
    王伯良曰:“周德清《中原音韻》,元人用之甚嚴,自《拜月》、《伯喈》始決其藩,傳中唯齊微之于支思,先天之於寒山、桓歡,沿習已久,聊復通用;更清之于真文,廉纖之於先天,間借一二字偶用,他韻不敢混用一字。至北調諸曲,不敢借用,以北體更嚴,存古典刑也。”(忠按:原文參見《古本戲曲叢刊》二集《韓夫人題紅記》之《重校題紅記例目》第二條,徐氏引用時略有刪節)夫詞曲之有《中原韻》,由《選》體之有古韻,近體排絕之有沈約韻也。詩不可越韻,詞曲獨可越乎?若曰自《拜月》、《琵琶》始,二傳之不可及者固多,奈何不思傚之,而獨傚其出韻,此何說也?若曰嚴於北而寬于南,尤屬可咲。體有南北,韻何嘗有南北乎?周君時特未有南詞耳。假周君而操觚為之,當又嚴如北耳。所謂為此道,不得不用此法也。且舍韻而作,又何難焉?(忠按:此兩段修訂後見《三家村老委談》,今輯入《曲論》,《集成》第四冊,頁238-239。徐氏以為南曲傳奇出於北劇之後,故以為周德清之時尚未有南詞,又以為南北曲之韻同。)
    “暗想當年”,亦是元詞,始終無一出韻。
    袁西野有一【清江引】小令,專譏不知韻而作曲者。雖真文韻,附錄於此:“沈約近來憔悴損,打不開糊塗陣。五言一小詞,四句押三韻,提來到口邊頭煞力子忍。”亦可為捧腹之助。但第二字錯用仄聲,改“侯”字何如?(紅筆小字注:約,入作上,叶杳)(忠按:此條錄自李開先《詞謔》,參《集成》第三冊,頁275。此條亦移入《三家村老委談》,今輯入《曲論》,見《集成》第四冊,頁239)
    ○《曇花記》  明屠緯真作
    南呂【香柳娘】“想星河路通”二曲(十五出《士女私奔》)
    緯真才名甚盛,海內寔宗師之,執文壇牛耳者三十年。然其不朽事業,固自有在,不在傳奇也。
    ○《張天師》
    仙呂【點絳唇】“夜色溶溶,桂花風動”一套(第一折)
    譜中(忠按:《太和正音譜》)載吳昌齡雜劇十種,而此種不載,臧晉叔不知何所本也。
    ○《情詞》  元□□□
    仙呂【點絳唇】 “漏盡銅龍,香消金鳳”至【賺尾】一套
      首曲眉批:章法、句法、字法,無不佳絕,熟玩之始得。
    康武功深愛此詞,謂:“飽滿非後人可逮,自是元人,自是高出一着。可惜尾中眼睛‘晴’字出韻,亦無可奈何。”今觀此詞,綺麗豔冶極矣,而丰神骨格,句句不乏;且有淩駕,有步驟,有開闔,詞情俱到,肉骨兩停,寔元詞中之極佳,不易得者。眼晴“晴”字,意欲改作“孔”字,未知妥否?(忠按:此套隋樹森所編《全元散曲》收錄,從《北宮詞紀》,署元于伯淵作,見313-315頁。所引康武功語,見明李開先撰《詞謔》,見《集成》第三冊,頁294)
    【天下樂】內“包彈”,本是“褒彈”。褒、包同音,故誤作包。褒者,褒美也;彈者,譏彈也。陳思曰:“僕常好人譏彈其文。”(忠按:見《與楊德祖書》)則所謂褒談者,即褒貶也。沈松陵何所據,而曰:“包待制好彈射人,故曰包彈。”吁!古來好彈射人者,豈獨一希文哉!安得此張打油、胡釘鉸之語也?(忠按:包氏好彈人之說,出宋·王懋《野客叢談》)
    ○《雙魚記》  明沈平與作
    商調【水紅花】“十年書劍任飄蓬”並【前腔】凡二曲(第四出《秣馬》)
    余向知沈先生有《雙魚》等記,佳於《紅蕖》,而海上尠習曲者,無從覓覽。丁巳(萬曆四十五年,1617)秋,于王、阿咸從道中並《埋劍》寄至。讀之,果勝《紅蕖》不翅倍之,以其漸近清真自然,無甚晦澀生硬耳。第《雙魚》前題曰吳郡宋幼平編,似不出先生手筆。豈先生名與宋廣平同,以幼平自命,作黃絹庾辭邪?
    元馬東籬有《雷轟薦福碑》雜劇,此記全然祖之。第劇中以為張灝、張浩,而此記作劉皡、留浩。按《韻瑞》中載此事:范希文守饒州,有書生上謁,自言饑寒。時盛精薦福碑直千金,范欲為打千本,紙墨已具,一夕雷轟。當時為之語曰:有客打碑來薦福,無人騎寉上揚州。初不言書生名姓,固不知是否張灝,亦不聞劉符郎有此也。
    今人亦有“時來風送滕王閣,運退雷轟薦福碑”之語。
    ○《埋劍記》   前人(忠按:明沈平與作)
    雙調【月上海棠】“我是六郡雄”一曲(第二出《看劍》)
    《埋劍》,為郭仲翔飛卿而傳也。唐睿宗時,姚雋蠻叛,詔李蒙討之。飛卿為蒙判官,蒙戰歿,飛卿被執,蠻責厚財乃聽贖。時有吳保安者,字永固,飛卿曾薦掌蒙書記。永固知蠻意在責財也,乃留雋州營贖之,而苦無貲,遂力居貨十年,得縑七百,間關萬倍,奉贖以歸。後保安客死彭山丞,喪不克歸。飛卿往,囊其骨,徒跣負之,歸葬魏州,服衰絰廬墓三年。飛卿後為嵐州長史,迎永固子,為娶而讓以官。(忠按:此處節自《新唐書》卷一百九十一《忠義列傳上·吳保安》)此傳篤于友誼,深可為紛紛輕薄者之戒。且借延陵掛劍事,名之曰“埋劍”,亦極佳。獨增出一珊瑚鞭,後用賣鞭得信,如賣香囊故事,未免拾人剩唾耳。
    飛卿,代公 元振 猶子也,當永固營贖飛卿時,代公已物故矣。贖之於代公在位之日易,贖之於物故之後難,此意傳中亦宜一發明之。
    卷二   江陽(第二冊)
    ○《西廂記·僧房假寓》
    北  中呂【粉蝶兒】“不做周方,埋怨殺法聰和尚”一套(第一本第二折)
    【脫布衫】眉批:【脫布衫】【小梁州】二調在正宮。
    【小梁州】“鶻伶睩老不尋常,偷晴望,眼挫裏抹張郎”傍批:連下三“眼”字而不覺其復,奇之。
    本宫【快活三】眉批:此又入中呂。
    般涉【耍孩兒】眉批:【耍孩兒】惟般涉調有,他調俱轉入,須另起腔。
    【二煞】“你撇下半天風韻,我拾得萬種思量”眉批:“撇”、“拾”二字如畫。
    此闋多用諧謔諢語,捏合入腔,處處精神,言言本色,非大手筆不能作,亦非俗眼所能賞。至于【哨遍】末三句與【二煞】、【一煞】末二句,排偶藻麗極矣,然是注情語耳,若夫“臨去”、“回頭”與“乍相逢”三語,非有萬斛才情不能為,自是絕代之語。後縱不乏作者,誰能模寫至是?
    ○《拜月記》
    南雙調【園林好】 “纔說起遷都汴梁”套(二十八出《隆蘭拆散》)
    【五韻美】眉批:【五韻美】元在越,可入雙調。
    【二犯六么令】眉批:第一、第二句是【六么令】,下四句不知犯何二調。
    【川撥棹·前腔】“我不道再娶重婚”眉批:“婚”字宜用韻。
    ○《琵琶記》
    南  正宮引【喜遷鶯】“終朝罷想……猿聞也斷腸”套(二十三出《宦邸憂思》)
    【雁魚錦】“思量那日離故鄉”眉批:“離”去聲。“和他攔擋”眉批:“和”字唱去聲亦可。
    沈先生曰:“後四闋,每闋末二句犯【雁過聲】。”(忠按:見沈譜卷四正宮過曲引此曲題注)是矣。但“思量”及“悲傷”二闋俱云二犯,而未明言彼一犯是何調。及查“思量”曲,【漁家傲】也。與《荊釵》之“明月蘆花”,《拜月》之“去國愁人”絕不同。“悲傷”闋,【漁家燈】也,與《荊釵》之“若提起舊日根芽”;“幾回”闋,【喜漁燈】也,與散曲之“幾番欲把金錢問”,亦絕不同,不知何也?唯“謾悒怏”至“自思量”,是【錦纏道】甚明。餘俟識者再訂。
    此套是本傳中極佳套數。然其精采處,獨在“幾回”闋數語。如“忽”字,“忙”字,“錯”字,“舊婦”字,“同”字,“朦朧”字,挑剔極佳。
    落句“猿聞”是成語,重在斷腸,不重在人與猿也。沈先生以為必京師有猿而後可,何執礙也?(忠按:沈譜卷四正宮過曲引此曲有注:“人但知只恐猿聞也斷腸,而不知江邊可說猿聞,在家中不可說猿聞。不然,必須蔡中郎當時養一猿在京邸,乃可耳。可笑,可笑。”)
    ○又  南  南呂【太師引】“細端詳”並【前腔】凡二曲(三十六出《書館悲逢》)
    二闋共十六句,而十六轉摺,揣摩想像,意態無窮。文法似從昌黎《吊田橫文》來,真神品也。
    按:本韻《荊釵》中唯“窮酸魍兩”(忠按:十九出《參相》【八聲甘州歌】)與“治家邦”(忠按:四十六出【錦廛道】)兩套耳。無論“窮酸”套鄙陋不足觀,“治家邦”俗師在在喜唱之,然玄妙觀相逢定非古本,即四曲何嘗有一語足采?是特去之,不欲以魚目溷珠也。
    ○《柳仙記》
    黃鐘【春雲怨】“月種雲根是何年”【三春柳】“無非鬼祟與魍兩”至【尾聲】一套
      【醉羅歌】眉批:此是仙呂。
    【春雲怨】、【三春柳】,查譜中用散曲“暗想嬌質”與“尋思最怕黃昏”,而與此二闋字句俱無差,但未有板。按,《拜月亭》內“聽說罷姓名家鄉”闋後“你啼哭為何因”三句,《舊譜》注作【三春柳】,與此句法絕不似,沈先生亦以為不可曉。(忠按:沈氏語見沈譜卷十七商調過曲引【鶯集御林春】《拜月亭》“聽說罷”曲後注。)
    ○《紅蕖記》
    中呂【大環着】“擁霓旌曉仗”至【尾聲】一套(二十七出)
    隊伍嚴整,旌旗華彩。
    ○《五倫全備》
    仙呂【傍妝台犯】“暮秋光,東籬采采正含芳”並三【前腔】凡四曲
    方訝沈松陵逐韻換步,不意文莊公已先之。每闋第六句,句法與他【傍妝臺】不同,不知何也?
    ○《浣紗記》
    大石調【念奴嬌序】“澄湖萬頃”至【尾聲】 套(第三十出《採蓮》)
    此折詠採蓮,亦飽滿可諷。前四闋可稱合作矣。獨【古輪臺】內“恨不得”句太率,而“雙雙被底”與前“顛鸞倒鳳”亦覺稍犯。至“野外數聲雞唱”, 洞房內豈聽得野外之雞?意欲改作“聽絳幘雞人三唱”,聊識此。
    ○  中呂【朝天子】“劍氣懵騰牛斗傍”並【前腔】凡二曲(三十九出《行成》)
    次闋勝於首闋。首闋少“虞兮虞兮奈爾何”意。吳之亡,亡於釋越,不亡于伐齊。戲為改之:“笑吳王,當初誰遣放越王,竟種此火殃。”一笑。(忠按:原作“笑吳王,當初誰遣到齊邦,卻淒涼故鄉。”)
    ○《長命縷》
    商調【金索掛梧桐】“雲嬌戀瑣窗”【浣溪紗】【劉潑帽】【秋夜月】【金蓮子】凡五曲
    【浣溪紗】眉批:此下入南呂。
    ○  仙呂入雙調【惜奴嬌】“南紀中江” 至【尾】一套(十四出《宴芳》)
      采石上控楚蜀,下扼淮揚,寔是雄鎮。此作大能發揮其勝概,第嫌太實,乏玲瓏之趣。梅先生不作常語,固其天性。則然乃曰“《玉合》沉而《長命縷》顯”,吾不信也。
    ○《竊符記》
    【六犯清音】“瑤空虛朗”【九回腸】凡二曲(第六出《如姬感恩燒夜香》)
    此折前闋用南呂、仙呂、商調,後闋用仙呂、南呂、雙調雜成者,沈先生以前闋不足法,豈以其宮調錯亂邪?(忠按:沈氏語見沈譜附錄引【六犯清音】曲眉批)後闋始自伯起先生“一從他春絲牽掛”。【九回腸】之名,當亦自伯起命之。
    前闋第三句“匣”字該用韻。(忠按:原文作“似寶鏡臨妝開匣”)
    ○《灌園記》
    商調【集賢賓】“秋來景物皆勝賞” 至【尾】一套(十三出《後識法章》)
    高華之色,溢于眉睫,金石之聲,利於齒牙,務頭處往往得佳字佳句,即此便是詞之上乘。何必搜奇抉異,牛鬼蛇王,始詫為過人也?
    ○《曇花記》
    雙調【新水令】“一朝揮手謝君王” 至【尾】一套(第八出《雲遊遇師》)
      【江兒水】眉批:“漁竿上”下,少六字一句。
    南北詞無一人獨唱者,此大失體。
    ○又  仙呂入雙調【步步嬌】“紫陌青驄驅輪鞅”至【僥僥令】一套(三十七出《郊行卜佛》)
    【五更轉】眉批:此是南呂。
    【三學士】眉批:此亦南呂。
    【解三酲】眉批:此是仙呂。
    【人月圓】眉批:此是大石調。
    此折詞俱流暢,獨宮調錯亂耳。
    ○《彩毫記》   明屠緯真作
    正宮【傾杯玉芙蓉】“上國名花壓眾芳”套(十三出《脫靴捧硯》)
    《倩女離魂》(楔子)內【賞花時】首闋云:“他是個嬌帽輕衫小小郎,我是個繡被香裾楚楚娘。恰才貌正相當。俺娘向陽臺路上,高築起一堵雨雲牆。”次闋云:“可待要隔斷巫山窈窕娘,怨女鰥夫廝順當。不爭你使着一片黑心腸。你不拘箝我可倒不想,你把我越間阻越思量。”
    關漢卿《玉鏡臺》(第一折)內【六么序】首闋云:“這女子兀的不消人魂魄、綽人眼光,說神仙那的是天堂?則見脂粉馨香,環佩丁當,藕絲嫩新織衣裳,但風流都在他身上,添分毫便不停當。見他的不動情,你便都休強,則除是鐵石兒郎,也索惱斷柔腸。”次闋云:“我這裏端詳、他那模樣,花比腮龐,花不成妝;玉比肌肪,玉不生光。宋玉襄王,想像高唐,止不過魂夢悠揚,朝朝暮暮陽臺上,害得他病在膏肓。若還來此相親傍,怕不就形衰力化、命喪身亡。”
    戴善夫《陶學士風光好》(第二折)內【一枝花】闋云:“我也曾將宣使迎,不似這天臣強,果然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他多管是鐵石心腸,直恁的難親傍。一鼻凹衠是雪霜。無情的付粉何郎,冷臉的畫眉張敞。”【梁州】闋云:“他則是慣受用玉堂金馬,不思量月戶雲窗。則他那古撇心甚的喚做鳴珂巷?空那般衣冠濟楚、狀貌堂堂,卻為甚偏嫌妓女,怕見婆娘?莫不他淨了身不辨陰陽?人道這秀才每個個披猖,偏怎那洞庭湖柳毅傳書,謝家莊崔護謁漿,賈充宅韓壽偷香?想我往常、伎倆,播弄的子弟如翻掌,這個鐵臥單我怎窩藏?我自尋思出這個風流俏智量,須要今夜成雙。”
    ○《陳摶高臥》    元馬致遠作
    雙調【新水令】“半生不識曉來霜”套(第四折)
    谷子敬《度城南柳》(第四折)【新水令】闋云:“恰攜的半堤煙雨過瀟湘,有心待栽培九重天上。誰相從朝不見影,到晚要陰涼,重教我立盡斜陽,臨岐處謾凝望。”【駐馬聽】云:“體態輕狂,柳絮隨風空自忙;芳魂飄蕩,桃花逐水為誰香?你是個入天臺逞大膽莽劉郎,掃蛾眉下毒手喬張敞。賺神女恨襄王,送的下巫峽,你卻在陽臺上。”
    ○《夏景》  明劉東生作
    正宮【端正好】“青藹藹柳陰濃”套
    此套宮商甚諧。
    ○《雙魚記》
    雙調【鎖南枝】“我想青樓夢”並【前腔】凡二曲(二十出《微服》)
    沈先生謂【鎖南枝】第四句該用六字句法,以今人喜作五字句與下句相對為非。(忠按:見沈譜卷二十雙調過曲引此曲牌後注)而此二闋“騎寉”與“絲韁”二句俱五字。沈先生又曰:予向來亦蹈此失,今始知非。豈即謂此耶?
    卷三  支思(第三冊)
    ○《西廂記·錦字傳情》
    北  仙呂【點絳唇】“相國行祠”套(第三本第一折)
    【元和令】“散相思五溫使”眉批:“五溫使”,一本作“氤氳使”,非。“使紅娘來探爾”句眉批:“爾”,坊本作“你”,非韻。
    嚴儀卿論詩云:“須是本色,須是當行。”詞曲亦然。故涵虛子有所謂“宗匠體”。“紙窗濕破”一闋,相思情事景況,無所不有,可稱當行極矣。“金釵門扇”闋,讀之令人神飛魂絕,【上馬嬌】以下,語語滑稽。至於“隻身獨自”、“昨夜彈琴”二語,縱令淳于鼓吻,東方搖舌,未便到此。
    “憔悴”一闋,佳致在小對,得力在結語。“筆下”、“弦上”,二語若犯重。
    ○又《尺素緘怨》
    北  中呂【粉蝶兒】“從到京師”套(第五本第二折)
    【白鶴子】“洗蕩巢由耳”眉批:巢由比擬,何關本題,曷不用牧犢子高、相如琴事較切乎?
    【朝天子】“自從到此”眉批:“從”字該用韻。
    【賀聖朝】眉批:此與上闋【朝天子】俱欠調妥。“其間”云云(忠按:指“其間或有個人兒似爾”句),尤是累句。
    【耍孩兒】眉批:此下俱草草欠整,□關生才盡乎?

此折詞大都應轉前十七出,然頗少情至語,通前徹後,才得“心頭橫躺”一語耳。或愛其“春風秋雨”句,然是白傅詩。“孤身”、“一日”二句亦是成語。“雨零風細”語亦有韻。其餘無足采。
    此折詞元在可選不可選之間。第支思一韻,聲近齊微、魚模,《琵琶》諸記,靡不犯之。此折不借一韻,是以收之。
    王實甫、關漢卿,俱詞林宗匠。今觀《西廂》後四出,系關所補,其才情學問,曾不堪與王作衙官,設在饗廟,當不免堂廡之隔,惡得並稱曰王關?丹丘先生之評王也,曰:“如花間美人。”又曰:“鋪敍委婉,深得騷人之致,極有佳句。若玉環之出浴華清,綠珠之採蓮洛浦。”其評關也,曰:“如瓊筵醉客。”又曰:“觀其詞語,乃可上可下之才,蓋所以取者,初為雜劇之始,故卓冠前列。”然則在當時已自有軒輊矣,豈曰王關乎?(忠按:此條部分入《三家村老委談》,今輯入《曲論》,見《集成》第四冊,頁241-242)

關漢卿有《溫太真玉鏡臺》雜劇甚佳。《金線池》、《謝天香》亦並可觀。視王實甫之《麗春堂》,難為伯仲矣。
    元人製作之多,無如關漢卿,雜劇有六十餘本。實甫止十三本,《西廂》一記,已獲驪珠矣,又安用多乎?
    《琵琶》、《拜月》、《荊釵》,俱無純用支思韻者。
    ○《紅蕖記》 明沈吏部作  諱璟 號凝庵
    雙調【風入松】“你疾忙趕去報連枝”套(第十二出)
    沈先生著作甚富。其為詞場所最賞者,靡不首屈指《紅蕖》。余不謂然。《紅蕖》詞極贍,才極富,然至當行本色,不能不讓他作。即如【風入松】一折,用韻處不無可恨。如“賣一個擁護恩私”,又“行船客”句、“為官者” 句,俱不成語。蓋此韻最慳,未免為其所拘耳。下越調較勝,錄之。

昔人評劉孔昭賦,如疥駱駝,伏而無嫵媚。余謂《紅蕖》亦然。沈先生嚴于法,故時時為法所拘,不能調暢耳。(忠按:此二段刪改後移入《三家村老委談》,今輯入《曲論》,見《集成》第四冊,頁240)
    ○    越調引【祝英台近】“雨肥梅,風折筍”套(四十出)
    讀此數闋,益歎“相國行祠”之不可及,髯仙六【駐雲飛】,亦自楚楚可愛。
    ○《玉玦記》
    大石調【催拍】“仰蒼天照臨罔私”套(十三出《設誓》,首曲牌名汲古閣本作【急板令】)
    本韻索之傳奇中,無不與齊微混押,絕少純用者,不得不採及於散詞。有元人二套極佳,遂錄於後。(忠按:即下《題情》套)
    ○《題情》
    南呂【一枝花】“鶯穿殘楊柳枝”套
    康武功深愛此詞,謂其“韻窄而字不重,句高而情更欵”。且從前至後,得對處無句不對,無對不穩,絕高手段。惜不知作者姓名,妄謂絕似張小山筆。(忠按:所引康氏語,見明李開先作之《詞謔》,見《集成》第三冊,頁294;此處徐氏引《詞謔》而讀得不夠仔細,原書實承前套,同為張小山作;《全元散曲》頁994從《詞謔》,署張小山作。)
    ○《閨思》  無名氏
    雙調【新水令】“枕痕一線界胭胭”套
    《玉清庵錯送夗央被》,不知作者姓名,(第一折)有佳闋【油胡蘆】云:“甚風兒吹你個姑姑來到此?荒忙將禮數施。自從我繡夗央幾曾離了繡床時?我着這金線兒妝出夗央字,我着這綠絨兒分作夗央翅,你看那枝纏着花,花纏着枝,直等的俺成就了百歲姻緣事,恁時節才添上兩個眼睛兒。”又佳句云:“耽閣了二十一、二,好前程不見俺稱心時。”又句云:“熬永夜閑描花樣子,捱日長頻紝繡針兒。”又句云:“瘦形骸削了四肢,小腰身爭了半脂,寬掩過羅裙褶,輕鬆了帶圍兒。”
    關漢卿《謝天香》(第一折)內佳句云:“你道是金籠內鸚哥兒能念詩,原來越聰明越不得出籠時,早知道則做個啞猱兒。”
    康德涵云:“世稱詩頭曲尾,又稱豹尾必須急並響亮,含有余不盡之意。作詞者安得豹尾?滿目皆狗尾耳。況所續者又非貂邪?”德涵所取佳尾十二闋內,劉廷信《南呂·尾》一闋是本韻云:【雁兒】“寫西風亂似蒼頡字,對南浦愁如宋玉詞。正春陽,又秋至,多寒溫,少傳示,惱人腸,聒人耳,醉人心,墮人志,則被你攛斷出無限相思,偏怎生不寄俺有情分故人書半紙?” (忠按:此段文字出明李開先作之《詞謔》,見《集成》第三冊,頁356-357)此尾固佳,至於前錄《西廂》中“沈約病多般”闋,何嘗不絕?
    ○《瀟湘雨》 元楊顯之作
    南呂【一枝花】“不甫能蟾宮折桂” 套(第二折)
    《瀟湘雨》末出一【醉太平】小令,亦是本韻,云:“我道你是聰明的卓氏,我道你是俊俏的西施,怎肯便手零腳碎竊金貲?這都是崔通的妄指。解下這了金花八寶鳳冠兒,解下了這雲霞五彩帔肩兒,都送與張家小姐妝台次,我甘心倒做了梅香聽使。”雖詼諧,亦可喜。
    卷四  齊微(第三冊)
    ○《西廂記·長亭送別》
    北  正宮【端正好】“碧雲天”套(第四本第三折)
    【上小樓】眉批:【上小樓】以下至【四邊靜】,俱中呂調。【耍孩兒】又【般涉調】。“卻元來比別離”句眉批:“別離”, “離”字句,“情”字屬下。曲末注:比,邦□切,不可作匕字讀。
    【朝天子】 “暖溶溶玉杯”眉批:“杯”一作“醅”。
    【三煞】“別離意”眉批:“意”一作“計”,佳。
    【煞尾】“大小車兒”眉批:“大”字下略讀。
    實甫《西廂》十六折,無一折不精工。而此折尤瑰瑋精特,麗彩逼人。前二闋以賦體作詞曲,中九首用論體,【耍孩兒】以下,復用賦體。平平實實,奇奇峭峭,泛覽一過,毛髮俱開。如“曉來誰染”二句,“下西風”二句,又“落日山橫翠”,又“青山隔送行”五句,又“四圍山色”二句,俱景語之極佳者。如“一聲去也”四句,“柳絲長”五句,“長吁氣”二句,“合歡未已”一闋,又“須臾對面”二句,又【快活三】一闋,又“未登程先問歸期”,又【五煞】、【三煞】,又“異鄉花草”二句,俱情語極佳者。如“蝸角”三句,“眼中流血”二句,“來時甚急”二句,“量這些大”二句,俱俊語之極佳者。奇絕處如登泰嶽觀日出,光芒射目;又如登峨眉觀積雪,斗壁摩崖,插天而上,而靈光照澈,砭人肺腑。如此伎倆,那得不千古!
    “年少呵”一闋,徐文長批云:“偽而俗。”是真癡人前說夢。此何等事,何等時,而講道學乎!或曰文長能為《四聲猿》,乃不能賞此闋,何也?余咲曰:文長之《四聲猿》,劉孔昭之《六合賦》也。有《四聲猿》,便當不識王實甫矣。雖然,坊間所刻文長《西廂》,寔是贗筆,乃閶關內書肆中老學究專以批抹搏酒食者所為,奈何冤我文長也。
    ○《拜月記》
    中呂【漁家傲】“天不念去國愁人助慘淒”套(十三出《瑞蘭逃軍》)
    “受苦危”句眉批:“危”坊本作“時”,非韻。
    【剔銀燈】“安身在何地”眉批:“地”坊本作“處”,非韻。
    ○     雙調【銷金帳】 “黃昏悄悄”套(二十九出《驛中相會》)
    按:本韻《拜月》中尚有“髻雲堆並自驚疑”(忠按:第八出《瑞蘭自敍》【錦纏道】)等套,獨恨其借用支思,姑另錄。
    《琵琶記》凡支思、齊微、魚模三韻,靡不通借,無純用者。故雖“浪暖桃香”(忠按:第四出《蔡公逼試》【一剪梅】)、“長吁氣”(忠按:第十出《蔡母嗟兒》【憶秦娥】)等套非不絕佳,不得不抑置別錄。
    《荊釵》於三韻,亦同《琵琶》。如“長安四月花正飛”(忠按:二十七出《憶母》【雁魚錦】)、“一從科第鳳鸞飛”(忠按:三十五出《時祀》【新水令】)等套,縱無雜韻,亦難入選。
    ○《紅蕖記》
    商調【字字錦】“當初戲水漪” 至【尾聲】一套(三十九出)
    齊微韻極寬,而用者極易犯支思,以沈隱矦詩韻嬈之也,即此折,亦直取其用韻之嚴耳,初不以其辭也。“電覽霜威”,是刀筆人諛官長惡談,以當雅詞,可乎?沈先生作《南曲全譜》,其持論不翅詞家南、董,而自運乃如此,信乎知行兩途也。大率通記諸作,俱黯淡無色澤,叩其音,中金石者甚尠。蓋意近則逃之乎難辭,辭庸則逃之乎僻事,殊妨詞家本色,不敢貴耳而依違眾喙也。或曰:沈先生尚有《雙魚》、《義俠》等傳,極稱當行,君自未睹其佳者耳。余家貧乏書,寔未見此幾種。俟借得覽時,如果佳,便當尸而祝之,何暇惜此老腕乎?
    ○《李亞仙花酒曲江池》  元石君寶作
    仙呂【點絳唇】“春日遲遲”套(第一折)
    此折敘景處如雕瓊鏤冰,光彩奪目。【鵲踏枝】後尚有【醉劉員外】五闋,刪去不錄。
    此韻北劇最多,合璧亦罕,間有佳句及佳闋,不忍棄置,姑錄于後。《玉鏡臺》(第三折)云:“人說道誰家女被溫嶠娶為妻,落得個虛名兒則是美。”【粉蝶兒】闋云:“怕不動的鼓樂聲齊,若是女孩兒不諧魚水,我則索自拖拽,這一場出醜揚疾。安排下丹方一味,他若是皺一對雙眉,我則索牙床前跪他一會。”又句云:“則索空閒中偷覷,怎好整頓兒觀窺。”又句云:“盡教溫夫人瀽到一兩甕香醪在地,澆到百十個襖子須心回。”《青衫淚》(第三折)句云:“冰壺天上下,雲錦樹高低。”又句云:“這江是遞流花草武陵溪,死囚風月藍橋驛,直恁的雁來稀。莫不衡陽移在江州北。”又句云:“生被這四條弦,撥俺在兩下裏。”又句云:“比及楊柳岸秋風喚起,人已過畫橋西。”又句云:“離愁恰似茶煙濕,歸心更比江流急。”又句云:“直趕到五嶺三湘,管教他乾相思九萬里。”又【撥不斷】闋云:“但犯着喫黃齏者不是好東西。想着那引蕭娘寫恨書千里,搬倩女離魂酒一杯,攜文君逃走琴三尺。恁秀才每那一椿兒不該流遞?”《倩女離魂》(第三折)內【迎仙客】闋云:“日長也愁更長,紅稀也信亦稀,春歸也奄然人未歸。相別也數十年,相隔着幾萬里。為數歸期,則那竹院裏刻遍琅玕翠。”【紅繡鞋】闋云:“去時節楊柳西風秋日,如今又過了梨花暮雨寒食。則兀那龜兒卦無定準枉央及;喜珠兒難憑信,靈鵲兒不誠實,燈花兒空報喜。”【普天樂】闋云:“想鬼病最關心,似宿酒迷春睡。繞晴雪楊花陌上,趁東風燕子樓西,拋閃殺我年少人,辜負了這韶華日。早是離愁添縈系,更那堪景物狼藉。愁心驚一聲鳥啼,薄命趁一春事已,香魂逐一片花飛。”又句云:“眼見的千死千休,折倒的半人半鬼。”又句云:“愁縈遍垂楊古驛絲千縷,淚添滿落日離亭酒一杯。”又句云:“我則道春心滿紙墨淋漓,原來比休書多了個封皮。”《王粲登樓》(第三折)內【十二月】闋云:“幾時似賓鴻北歸,倒做了烏鵲南飛。仰羨着投林的倦鳥,堪恨舞甕的醯雞。方通道螢能夜飛,鴻鵠志燕雀爭知。”【堯民歌】云:“真乃是鶴長鳧短不能齊,雕鶚鸞凰不共棲。挽鹽車騏驥陷淤泥,不遇孫陽未能嘶。只爭個遲疾,英雄志不移。試看我有一日登鼇背。”【迎仙客】闋云:“雕簷紅日低,畫棟彩雲飛,十二玉闌天外倚。望中原,思故國,感慨傷悲,一片鄉心碎。”又句云:“劍花羞澀馬空嘶。”又句云:“山林鐘鼎俱無濟,直恁般命矣,幾時得頂天立地居人世,好便似睡夢裏過了三十。”又句云:“怎肯與鳥獸同群,豺狼同列,兒曹同輩?(眉批:兒曹同輩,一作雞鶩同食,亦好。)兀的不屈殺五陵豪氣!”又句云:“恨離愁不趁漢江流,怨身世難同野雲飛。”又句云:“空學得擅天才,無度饑寒計。”又云:“熬殺人淡飯黃齏”,“百忙裏尋不着上天梯。”又句云:“鞭蘸乾一江漢水清波漲,馬吃盡二月襄陽綠草齊。”(忠按:此二句僅見於元刊本,上文“劍花”二字亦同元刊本。此處引文實從李開先《詞謔》來,參《集成》第三冊,頁298)
    已上四折,俱該全錄,奈老腕怯書,聊摘其尤佳者,識此以備遺忘。
    ○《玉玦記》
    仙呂【皂羅袍】“落子聲遲瑤砌”並三【前腔】凡四曲(第三出《博弈》)
    四闋潔淨精微,聲和調叶,且不用一襯墊字,極是佳作。第純用故事填塞,遂少玲瓏之趣。井陘、邯鄲亦不切象戲。吁,元人之法亡矣,非我虛舟作俑而誰?
    ○     正宮引【破陣子】“殘暑方歸篋”一套(十九出《赴試》)
    羔羊、襦袴以比贈衣,暮夜以比贈金,俱欠切。
    ○《寶劍記》
    仙呂入雙調【四朝元】“關山遙憶”並三【前腔】凡四曲(三十一出)
    用韻甚嚴。
    ○又  【梧桐葉】“從別後信音稀”並【前腔】凡二曲(三十一出)
    按譜並無【梧桐葉】,止有【梧葉兒】,字句又絕不相同,不知當入何宮調。或亦是商調未可知。
    ○《玉合記》
    黃鍾【醉花陰】“寶閣雕欄鳳城裏”一套(三十七出《還玉》)
    刻意修詞,情旨反晦,禹金之短也。君平此事,向曾見有《金魚傳》抄本,《玉合》大率祖之。其奪歸柳氏折亦用南北。雖無甚大學問,然覺有一種生氣,讀之能令人毛豎髮指。
    ○《春景》  元無名氏
    仙呂【點絳唇】“花信風微”套
    春詞累百,無如此套肥腸滿腦。如金谷春歸,百花競麗,乍人眼刺,情搖不能自主。近于余阿威齋中睹一春詞,用時詞“昨夜春歸今朝夏”諸樂章,既不知腔,亦不識譜,小兒號嗄,讀之不覺失咲。詢其人,阿威竟不肯言,第曰: “尚有秋、冬二詞在後。”余咲曰:“觀止矣,雖有他詞,不能復觀矣。”(忠按:“花信風微”套,《全元散曲》據《詞林摘豔》卷四,謂出劉東生《月下老》雜劇,見〈補訂說明〉,頁1940)
    ○《閨情》  元毛舜丞作  號雙峰
    雙調【新水令】“碧紗窗外曉鶯啼”至【收江南】一套
    絕佳情詞,然似未完者。(忠按:舜丞,亦作舜臣,名良。《全元散曲》據《北宮詞紀》以為是明人,見頁1781注;又見《全明散曲》收錄,謂生平未詳。)
    ○《長命縷》
    羽調【排歌】“近甸紅新遙岑翠微”並三【前腔】凡四曲(十八出《禪逅》)
    非不字字推敲,然於本色愈遠。
    ○《曇花記》
    中呂【泣顏回】“拍手笑嘻嘻”至【餘文】一套(五十三出《西來悟道》)
    此詞極佳,然有幾出韻字,悉為訂正。
    ○《彩毫記》
    正宮【錦纏道】“別親知,走天涯” 至【尾聲】一套(三十七出《妻子哭別》)
    亦有一二借韻,悉為訂正。兼字句有長短未叶處,並為節文錄之。康德涵曰:“凡選詞中有拗節、生音、脫句、誤字,必費一番心力,為之改竄。豈但作詞為難,選詞亦豈易事哉!”(忠按:此語見明李開先作《詞謔》,見《集成》第三冊,頁331)
    白仁甫《牆頭馬上》(第一折)內【油葫蘆】闋云:“我為甚消瘦春風玉一圍?又不曾染病疾,迎新來寬褪了舊時衣,害的來不疼不痛難醫治,吃了些好茶好飯無滋味。似舟中載倩女魂,天邊盼織女期,這些時困騰騰每日家貪春睡,針線懶收拾。”【寄生草】闋云:“柳暗青煙密,花殘紅雨飛。這人兒和柳渾相類,花心吹得人心碎,柳眉不轉蛾眉系。為甚西園陡恁景狼藉?正是東君不管人憔悴。”又【么篇】闋云:“榆散青錢亂,梅攢翠豆肥。輕輕風趁蝴蝶隊,霏霏雨過晴蜓戲,融融沙暖夗央睡。落紅踏踐馬蹄塵,殘花醞釀蜂兒蜜。”
    《玉壺春》(第四折)內【新水令】闋云:“不明白硬撞入武陵溪,量你個野蜂兒怎調和蜂蜜?頹氣了惜花春起早,拽搨了愛月夜眠遲。強風情不曉事呆廝,誰着你將錢去買憔悴?”
    ○《雷轟薦福碑》  元馬致遠作
    雙調【新水令】“往常我望長安心急馬行遲” 【水仙子】至【尾聲】一套(第四折)
    【水仙子】後尚有四闋,多魯魚帝虎,不錄。(忠按:原有【川撥棹】、【七兄弟】、【梅花酒】、【收江南】四曲,此未錄。此劇今存《元曲選》本、繼志齋刊本,此處所錄曲文同繼志齋本)
    ○《埋劍記》
    大石調【念奴嬌序】“和風布暖,正仙桃蕊綻西池”至【餘文】一套(第四出《舉觴》)
    沈伯時曰:“壽曲最難作。切宜戒壽酒、壽香、老人星、千春百歲之類,須打破舊曲規模,只形容當人事業才能,隱然有祝頌之意方好。”(忠按:見宋沈義父《樂府指謎》“壽詞須打破舊曲規模”條)此折為郭代公慶壽詞,最為合作。【古輪台】前有代公白云:“我功名起於輪台之外,致有今日,可就唱一曲【古輪台】。”亦甚佳。

《雙魚》、《埋劍》,有《紅蕖》之博洽,而流麗過之。今人知賞《紅蕖》而不知賞《雙魚》、《埋劍》者何?相者舉肥,盲人可視,信然歟?
    卷五   魚模(第四冊)
    本韻在《西廂記》中第二十出《衣錦還鄉》(第五本第四折)“一鞭嬌馬出皇都”,關漢卿所補,通闋音味索然,故不錄。
    ○《琵琶記》
    南  正宮引【破齊陣】“翠減祥鸞羅幌”一套(第九出《臨妝閨歎》)
    【四朝元】與【雁漁錦】,俱《琵琶記》中最佳套數。但【雁漁錦】純用江陽韻,而【四朝元】則以魚模韻而借用支思韻。中思、漬、事、孜、士、辭、史、紫等八字,不無微恨,不無少遜【雁漁錦】。然是有數佳詞,何忍以數字棄而弗錄?
    沈先生欲以“愁緒”易引子中“思”字,果爾,即前八字亦何難易?已操管矣,尋復思之,秦錦雖敝,詎宜綴以絺綌?一笑擲之。
    ○     雙調【步步嬌】“只見黃葉飄飄” 一套(三十七出《張公遇使》)
    魚模顯是異聲,定該分為兩韻。沈隱矦分之而錯出,周德清合之而混叶。故凡用此韻者,未免有鴂舌之恨。至《洪武正韻》,始截然分而為兩,魚自魚,與居、諸、廬等字叶,模自模,與蘇、芻、無等字叶,而此韻始調。此二闋人知高先生用魚模韻,而不知其專用模字,不雜一魚韻也。然高先生非偶合也。其後《廬墓》諸闋與【銷金帳】諸曲俱然,則知非偶合矣。獨攙入支思太多,故另錄。
    ○《拜月記》
    南  正宮引【緱山月】“守正處寒爐” 一套(十一出《士女隨遷》)
    【玉芙蓉·前腔】“功名事本在天”眉批:“天”字該用韻。
    此下尚有一闋(忠按:【薄媚袞】曲),無從查入。
      又  南 南呂【五樣錦】“因緣將謂是五百年眷屬”一曲(二十七出《逆旅蕭條》)
    以下尚有一闋,恨坊板多訛,不錄。
    《拜月》諸曲應在《琵琶》前。
    ○《柳仙記》
    仙呂【聚八仙】“未具形軀,只為一槁木”至【尾聲】 一套
    按譜無【聚八仙】名,止有【拗芝麻】,乃《江流》中“崎嶇去路賒”,以二闋作一闋,不曾分斷,亦無板,與此字句俱無差。【聚八仙】,竟不知當入何調,但前有【金雞叫】,後有【拗芝麻】,俱系仙呂,故冠以仙呂云,姑俟識者辨之。
    此曲古色蒼然,非近時作者所能到。
    ○《紅蕖記》
    越調【庭前柳】“花萼未蕭踈”及【前腔】二曲、【章台柳】並【前腔】(第八出)
    愈用意愈沈着,亦愈遠此道。此後尚有幾闋,別無佳思,亦尠麗詞,剪去之。
    ○又  商調【高陽臺】“夜舫新涼,澄潭嘉月,貪看暮景一簇”凡四曲(三十五出)
    此折乃鄭、崔二子初相見,究問崔生,因詩獲婦緣故,寔傳中最喫緊關鍵,須得問答極分明方妙。通篇糊突,覓一警策語不可得。如人行黑屋中,覓一容光之隟不可得。書至此,不覺擲筆睡去,覺而識之。
    ○《度金童玉女》  明賈仲名作
    商調【集賢賓】“黃梅細絲江上雨”一套(第三折)
    谷子敬《城南柳》(第一折)佳闋【混江龍】云:“仙凡有路,全憑足底一雙鳧,翱翔天地,放浪江湖。東訪丹丘西太華,朝游北海暮蒼梧,暫離真境,未混塵俗,覷百年浮世似一夢華胥。信壺裏乾坤廣闊,歎人間甲子須臾。眨眼間白石已爛,轉頭時滄海重枯,箭也似走乏玉兔,梭也似飛困金烏。看了這短光陰,則不如且入無何去。則我這詩懷浩蕩,醉眼模糊。”【油葫蘆】闋云:“高聳聳雕闌十二曲,接太虛,層梯百尺步雲衢。一會價望齊州則索低頭數,只恐怕近天宮不敢高聲語。這樓襟三江而帶五湖,更對着君山千仞青如許,咱這裏不飲待何如。”【金盞兒】云:“這劍六合砌為爐,二氣鑄成模,呼的風、喚的雨、驅的雲霧,屠的龍、誅的虎、滅的[鬼生][鬼吾](內外合字,請造字),霜鋒如巨闕,冰刃勝昆吾;光搖牛斗暗,氣壓鬼神伏。”
    馬東籬《雷轟薦福碑》(第一折)云:“則這斷簡殘編孔聖書,常則是養蠹魚。我向六經中枉下了死工夫。凍殺我也《論語》篇、《孟子》解、《毛詩》注,餓殺我也《尚書》云、《周易》傳、《春秋》踈,比及道河出圖、洛出書,怎禁那水牛背上喬男女,端的可便定害殺這個漢相如。”又句云:“乾受了漏星堂半世活地獄。”又句云:“短檠三尺挑寒雨。”又句云:“寒儒則索村居,教伴哥讀書,牛表描朱。”又句云:“天公歟!小子何辜?黃金誰買《長門賦》?好不直錢也,者也之乎。”又句云:“這廝富則富腹中虛,是一個中選舉的鋤田戶。”
    又元人《南呂·情詞》一套極佳,惜不知作者姓名。錄其【梁州第七】闋云:“我為他畫閣中倦拈針黹,他為我曉窗前懶誦詩書。過時不見心中憂慮,琴閑雁足,歌歇驪珠,身心恍惚,鬼病揶揄。望夕陽對景嗟吁,倚危樓朝暮躊躇。覷不的水池中一來一往交頸夗央,聽不的踈林外一遞一聲啼紅杜宇,看不的畫簷前一上一下鬥巧蜘蛛。事虛,望孤,蜘蛛絲一絲絲又被風吹去,杜宇聲一聲聲喚不住,夗央對一對對分飛不趁逐,感起我一弄兒嗟吁。”(原夾註:“喚不住”上,似有脫落。)又【尾聲】:“幾時得柔條兒再接上連枝樹,暖水兒重溫活比目魚。那些兒着人斷腸處,窗兒外夜雨,枕邊廂淚珠,則我這一點芳心做不得主。”(忠按:此套《全元散曲》據《北宮詞紀》,歸徐琰名下;又謂原刊本《詞林摘豔》題“間阻”,注侯正夫作。見頁84-85)
    又商正叔【雙調】佳句云:“鎖閒愁朱扉半掩,約西風繡簾低簌。”又句云:“秋聲兒也是無情物,忽驚回楚台人去,酒醒時鸞孤鳳只,夢回時枕剩衾餘。”又句云:“翠竹響西風,蒼梧戰秋雨。”俱佳。又句云:“五眼雞做了丹山鳳雛。兩頭蛇做了南陽臥龍,三腳貓做了曹宗繡虎。”
    ○《明珠記》
    黃鐘【畫眉序】“金卮泛蒲綠” 一套(第三出《酬守》)
    又,南呂【賀新郎】“漂泊留潭潭府”並【前腔】凡二曲(二十二出《獲蔭》)
    又,南呂【三學士】“霧縠雲鬟”並【前腔】三曲(二十四出《郵迎》)
    又,雙調【錦堂月】“殘臘生姿”一套(三十出《雪慶》)
    已上四折,唯端陽(忠按:指二十二出《獲蔭》)折佳,餘只平平耳。
    ○《玉玦記》
    仙呂入雙調【六么令】“燕姬趙女,小桃紅深護幽居”並二【前腔】凡三曲(第六出《訪友》)
    此三小令最有致可喜。獨“戒焚如”三字,覺頭巾氣耳。詞曲忌用經史語,正此類也。
    ○《紅拂記》
    越調【祝英台】“把風塵經歷盡”(二十四出《明良遭際》)
    讀伯起詞,雖甚無大頭腦,然結構極精,遣詞極麗,自有一種快人處,在牙頦間如噉哀家梨。若《玉合》等記,不勝聱牙詰曲矣。惜乎老成既往,風流頓盡,欲覓一虎賁卒不可得,不能不追憶我伯起也。
    ○《心遠軒》
    南呂【一枝花】“不從方外遊”一套
    元人於本調本韻尚多佳套,不能盡錄,錄其尤者。《詠自娛》句云:“菊花枕滿頭,香霧氤氳,梅花帳滿面香氣馥鬱,蘆花被滿身香雪模糊。”又句云:“清溪道士為賓主,東里先生問起居。”《詠雲山圖》云:“青隱隱渾疑太華,白茫茫錯認蓬壺。黑黯黯難分吳越,綠迢迢不辨衡廬,雲連山遠近相逐,山連雲上下相續。可知道陸士衡醞釀做文章,王摩詰收拾在肺腑,狄梁公迤逗出嗟吁。”(忠按:以上諸曲為明初湯舜民作)《詠春思》【罵玉郎】闋云:“剛叫道才郎身去心休去,好教我愁似海、淚如珠,樽前無計留君住。魂飛在離恨天,身落在寂寞所,情遞入相思鋪。”又【尾聲】云:“你去呵,江流中須要尋一個彩船兒渡,宿臥處多將些厚褥來鋪。起時節遲些兒起,住時節早些兒住。茶飯上誰親哺?宿臥處誰蓋袱?宿時節揀一答老實的店房兒宿。”(忠按:此為元劉廷信所作《春日送別》)又《秋景》句云:“枯荷缺處添黃,衰柳雕時減綠,山楓老也塗朱。亂紛紛殘花病菊,滴溜溜敗葉凋梧,踈剌剌風搖翠竹,淅零零雨灑荒浦。”(忠按:此為【南呂一枝花】套之【梁州】曲;下引為【感皇恩】曲句。此數曲及下採茶歌),均為元劉廷信作)又句云:“半成不就夢兒回,半明不滅燈兒暗,半死不活影兒孤。”又【採茶歌】闋云:“雁兒往時,盼程途、奔江湖,且是娘悲悲切切鬧喧呼。今夜毛團為甚不言語?莫不是那答兒錯下了斷腸書?”又《春遊》句云:“芳草煙翠錦籠紗,梨花月瓊林捧玉,楊柳露綠線穿珠。”又句云:“綠楊影裏鳩鳴婦,紅杏枝頭燕引雛。”俱可觀。
    ○《題紅記》
    仙呂入雙調【惜奴嬌】“霜伏雲與”至【尾聲】一套(第八出《御苑躬桑》)
    亦覺肉勝。然是皇后親蠶,不妨敷腴綺麗。“錦衣香內鳴騶”,騶,音趨。《禮》云:車驅而騶。
    ○《伍員吹簫》  元李壽卿作
    南呂【一枝花】“撲碌碌撞開門外軍” 一套(第二折)
    嘗歎子胥一逋亡餓夫耳,而浣紗女與漁父邂逅之頃,非有相知之素,何以爭為之死,不暇顧問哉?蓋直道之在人,是是非非,不容泯滅。子胥遭無極之讒,見怒時王,奢、尚橫死,顛沛假命,見者腐心,聞者酸鼻。及其乞食之時,饑餓已極,大江在前,追者在後,呼吸存亡,風聲寉唳,儘是疑端。其不能不諄諄於浣紗女、漁父之囑,勢也,豈慮其以死自明哉!昔魏齊竄死,虞卿解印;季布逃亡,朱家甘罪。見義不為,古人所羞。東海張儉亡命,因迫望門投止,而當世重其名行,破家相容。其所經歷,伏重誅者以十數,連引收考者佈滿天下,宗親並皆殄滅,郡邑為之殘破。孔氏一門,兄弟母子爭為之死。是非直道在人,孰迫之而使然哉!雖然,是胡可責之今人哉。古人重義,故之死而不顧;今人惟利是視,利盡,則今日肺膽,明朝胡越矣,可望其捐城委爵、破族屠身乎?讀《伍員吹簫》劇,為之三歎。
    此是千古奇事,而壽卿之詞殊不稱。余嘗至金瀨,瀨旁巋然一廟,則浣紗女祠也。中有李青蓮碑記甚妙。壽卿豈未之見耶?【烏夜啼】內“芳草洲垂楊路下”,極好描寫。其悲痛憐惜之臆,乃曰“無人攀話,閑殺樵夫”。斯何時而暇與樵夫作計哉!丹丘先生評其詞“如洞天春曉”,又曰:“雍容典雅,變化幽玄,造語不凡。非神仙中人,不能致此。”壽卿所作雜劇有十種,余所見止此,殊覺過情。或他作不然也。
    【尾】中“忍不住痛,只為我斷送了你這漁翁和那一個抱石投江的浣紗女。”淡然無味,亦收不定。尾貴有涵蓄,欲盡不盡方妙。宜乎康德涵深歎合作之尠也。
    卷六  皆來(第四冊)
    ○《西廂記·月下佳期》
    北  仙呂【點絳唇】“竚立閑階” 一套(第四本第一折)
    【油葫蘆】“人有過必自責勿憚改”眉批:按譜,“勿憚改”上少三字一句。
    【村里迓鼓】“子建般才”眉批:“子建才”下少三字三句。
    【上馬嬌】“把人禁害”眉批:“禁害”下三字一句。
    此折多峭筆,多俊調,而其精彩煥發,處處似片霞散錦,勺水興波。至於見成語信口吐出,輕描淡抹,靡不入神,真詞場中射雕手也。【哪吒令】一闋,描寫密約時揣摩沉吟情事,無一語不入骨。而“數着腳步兒行”,尤為奇絕。他如“彩雲何在”六句,景語之極佳者。又“身心一片”二句,又“兜的上心來”,又“夫人行料應難離揣”(忠按:揣,引曲作“側”),又“可憐見為人在客”,又“羞答答不肯把頭抬” ,又“怎的不回過臉兒來”,又“半推半就,又驚又愛”,又“不知春從何處來” ,又“只疑是昨夜夢中來,愁無奈”,又“乍時”三句,又“下香階”三句,又結句,俱情語之極佳者。點綴呼應,亂墜天花,令人不暇應接,直亦令人無能名狀其神駿。
    ○《琵琶記》
    南  仙呂【風入松】“不須提起蔡伯喈” 一套(三十七出《張公遇使》)
    【風入松】“說着他每哏歹”傍批:哏,呵金切。“這磚頭土堆”眉批:堆,沈韻。
    【前腔】“他元來也只是無奈”曲眉批:“責”坊本作“罪”,非韻,從古本。“命該”一作“運乖”。
    沈先生曰:細查舊曲,凡【風入松】或一曲,或二曲,其後必帶二段,今人謂之【急三鎗】。未知是否,未敢遽題其名也。末後一曲,則止用【風入松】,更不帶此二段,不知何故。(忠按:見沈譜卷二十仙呂入雙調所錄此曲後注)
    或題作【風入松犯】。
    ○《荊釵記》
    南呂【懶畫眉】“紫簫聲斷彩雲霾”及【前腔】凡二曲(四十二出《親敘》)
    此二闋亦可無選。第求全璧于《荊釵記》中,良不易得。
    ○《紅蕖記》
    南呂【繡帶兒】“詩中語教伊怎解”套(三十三出)
    描寫處,神情尚欠相傅。
    ○《浣紗記》
    雙調【錦堂月】“台殿風微”至【尾聲】一套(二十一出《宴臣》)
    臥薪嚐膽,字詞中亦宜點出。
    ○《玉玦記》
    南呂【鎖窗郎】“想禡牙昔日登臺”並三【前腔】凡四曲(三十三出《詔封》)
    自沈約以“開來”與“回杯”同押,遂令詞家亦祖之,故純用本韻者極少。
    《王粲登樓》(第二折)內【端正好】闋云:“則有分鞭騾馬催行色,拂西風滿面塵埃。想昨朝風送煙波側,今日個落日在青山外。”又佳句云:“我比那買官的省些玉帛,似俺這求仕的費了草鞋,赤緊的好難尋紫袍金帶。”又有並嘲子弟妓女【雙調】,——或云袁西野作——【新水令】闋云:“戰風情謀略巧安排,打不破柳營花寨。無風聞樹響,不雨見花開。指着庭槐,黃襖兒穿不敗。”【駐馬聽】闋云:“你便有大手雄才,寶劍金貂索自解,他生的柳眉、花額,寶釵、金鳳向人歪,咬文嚼字善詼諧,輕歌妙舞多嬌態。這風流都待買,無錢呵枉結下相思債。”又句云:“老虔婆平地起高臺,小妮子背後捏泥胎。”又句云:“花街,絆腳索陽不壞;章台,漫天套怎地解。”又句云:“無錢呵,不禮之焉;錢少呵,答應而已;錢多呵,有理乎哉。”
    又《兩人誇乖》【朝天子】云:“買乖賣乖,各自有乖名兒在,使乖乖處最難猜。肯把乖來壞?乖賣與乖人,忒乖了誰買?買乖的必定乖。你說道你乖,我說道我乖,只怕乖乖惹得乖乖怪。”俱佳。(忠按:《兩人誇乖》,《北宮詞紀》題明陳所聞作。以上引《嘲子弟妓女》與《兩人誇乖》,均出明李開先作之《詞謔》,參見《集成》第三冊,頁278;283)
    ○《題紅記》
     【寄生草】“喜夜色空中盡見晨光陌上開”並二【么篇】凡三曲(十四出《南宮春試》)
    此三闋,首闋賦《日出東南隅》,次賦《飲馬長城窟》,末賦《烏生八九子》,俱樂府題,恐於傳奇無當。
    ○《靈寶刀》  明陳□□作
    南呂【紅衲襖】“敢待要走瑤池脫繡鞋”【前腔】凡二曲(三十三出《回營議撫》)
    先生諱與郊,浙人。《靈寶刀》,改《寶劍記》也,頗有佳處。此首闋似大言體,錄之。
    ○《雙魚記》
    中呂【普天樂】“把如來,金色清涼界”一曲(二十四出《獲報》)
    此改馬東籬《薦福碑》第三折。
    卷七   真文(第五冊)
    ○《西廂記·白馬解圍》
    北  仙呂【八聲甘州】 “懨懨瘦損” 一套(第二本第一折)
    【六么序·么】“那廝每風聞胡云”眉批:首句六字三韻,但與本調欠合。“一瞇裏博望燒屯”眉批:“一瞇裏”,坊本作“便待要”,非。
    【青哥兒】“母親且與我鶯鶯主分”曲眉批:“主分”,坊本作“生忿”,不明。一作“生分”,音奮,亦欠明,從古改。
    【賺尾煞】“果若有出師的表文嚇蠻的書信”眉批:徐文長欲改“嚇蠻”為“下燕”,甚佳。傍批:世傳太白醉書嚇蠻書。
    雲間何孔目元朗首賞此折,謂是《西廂》之冠。徐文長不謂為然。然通篇入得閒冷,接得緊峭,敘得完整。首二闋如初花媚日,弱柳梳風,自有一種依約態度。而“系春心”四句,秀異之色,侵人眉宇。“翠被”下,歷歷寫出心事,糊塗不糊塗,明白不明白。【六么序】以下,敍事中忽入議論,議論又忽入敍事,自設自難,且迷且悟,亦信亦疑,層見疊出,宛如互答章法,從白傅《琵琶引》中來。雖未必冠十六折,然亦未易是關君所能仿佛也。
    “風飄”句,成語也,而先之以“落紅成陣”;第十三折中“月明如水”,成句也,而先之以“彩雲何在”。益見此老錘爐之工。
    關漢卿補第十九出《鄭恒求配》(第五本第三折),亦是本韻。然多引措大語,意淺詞俚,幾於罵坐,無甚可采。寔開後人鄙俗門戶,宜為金在衡、顧玄緯所棄去也。
    玄緯又云:“記尾二篇多不雅馴,覺犁牛群虎,武夫混玉,偷韓壽下風頭香,何郎右璧廂粉,不妨排調之妙。”
    ○   《琵琶記》
    南  中呂引【滿庭芳】“飛絮沾衣”套(第七出《才俊登程》)
      【甘州歌·前腔】“半出紅粉”眉批:“半”,坊本作“露”,“半”字佳。(忠按:汲古閣本作“露”,陸貽典鈔本作“半”)“遙望霧靄紛”眉批:“望”平聲。
    ○又 南呂【香羅帶】“一從鸞鳳分,誰梳鬢雲妝”套(二十四出《祝髪買葬》)
      【前腔】一“珠圍翠簇”眉批:“簇”一作“擁”。
    【前腔】二“卻將堆鴉髻舞鸞鬢,與烏鳥報答白髮親”曲末紅筆小字注:“白髮”或作“鶴發”,白與烏相應,鶴與鴉、鸞鳥相應,皆通。
    既云“堆鴉髻舞鸞鬢”,又云“白髮”;既云“霧鬢云鬟”,又云“霜鬟雪鬢”,不厭重復。高先生換骨手也。使他人為之,不勝疊床架屋矣。
    ○又  仙呂【月雲高】“路途動勞頓,行行甚時近”並【前腔】凡三曲(三十一出《路途勞頓》)
    “空教我淚珠隕”眉批:“珠淚隕”,坊本盡作“望孤影”,出韻,非,從古本。(忠按:此處陸鈔本同“坊本”)“若是他不瞧”眉批:“他不瞧”或作“他不偢采”。
    許多轉摺,許多參錯,揣情決策,縱橫變化,絕奇文筆也。
    ○《柳仙記》
    中呂【好事近】“伉儷兩情,真擬向鹿門歸隱”至【尾聲】一套
    首闋是【泣顏回】,非【好事近】。中二闋,按譜俱有不同處。此是梅、柳初為夫婦,兩相對答之詞,極真,極古。
    ○《紅蕖記》
    南呂【春鎖窗】“黃金散,白髮新”並【前腔】凡二曲(第五出)
    首曲“可是庭門”下小字注:庭,平聲。
    此後尚有【針線箱】等四闋,益沉晦,去之。
    嘗戲評此二闋:首闋似染坊中日記帳,五色俱全;次闋似點鬼簿,陳人都起。不覺失咲。
    ○又  商調【二郎神】“誰相憫,向重泉把沉淪垂詢”至【尾聲】一套(十九出)
    首曲“橫波猶着緊”眉批:“波”字,改“枝”字佳。
    【啄木兒】曲眉批:此下轉入黃鍾。
    此折不俚不雅,不淺不深,方是當行大手段。寔本傳中第一義也。但死而復生,旦少幾句嬌怯語,生少幾句憐惜話。
    “甄家女”二句極俊雅,獨“身”字不若竟用“神”字佳;“錦陣難逃遁”句亦俊。“挨襯”,不若“幫襯”妥。
    ○《明珠記》
    南呂【宜春令】“承尊問,敢訴陳”至【餘音】一套(三十一出《吐衷》)
    此折首闋,坊本刻作【宜春令】,而“垂髻”二句殊不類。“當年”亦少四字,俗師遂改作“垂髻時竹馬同嬉,年相若貌亦相似”,不知“似”字當用韻者,真文中寧有“似”字乎?強欲紐作【宜春令】,故“當年”下,亦添出“親口”二字。竊意天池先生才高一世,著作極多,豈一【宜春令】而不知字句音律乎?是必犯他調者,一時不能查出,姑識此。(忠按:此作“垂髻時分膝下同嬉竹馬群,當年許成秦晉”。汲古閣本同“俗師”改本)
    ○《玉玦記》
    黃鐘【二犯三段子】“繩樞賤貧,分柴桑終掩此身”至【餘文】 一套(二十一出《對策》)
      【節節高】眉批:此二闋入南呂。
    首二闋坊本刻作【二犯鮑老催】(忠按:汲古閣本同“坊本”),細查前六句,明是【三段子】,止“文章似”四句是【鮑老催】,故訂為【二犯三段子】。“長安得意花如錦”,“錦”字出韻,特為改之。(忠按:【節節高】曲內句,改為:“馬蹄得意花飛襯”)毋誚我點金作鐵也。
    ○《長命縷》
    仙呂【寄生草】“俺是個花衚衕齊天聖”及【解三酲】 一套(十出《拒誘》)
    先人常談:與六院市語,切當處雖不妨點綴一二。似此連篇疊見,便令人厭看欲噦。禹金此詞,真所謂驢非驢、馬非馬,龜茲王乃騾也。禹金乃以訾章丘《寶劍》,人苦不自知,信哉。
    ○《紅拂記》
    仙呂入雙調【風入松】“昨朝靈石暫棲身”並【前腔】凡三曲(十三出《期訪真人》)
    清脫之甚,如其謦欬,如其丰神。
    ○《葛衣記》  明顧衡宇作
    商調【梧桐樹】“瑤台素雪消”至【尾聲】一套(第三出)
    顧學憲 大典 ,吳江人。所作《葛衣》、《清衫》等記。此詠梅套甚佳,堪與“窺青眼”詠柳曲並傳。獨通傳中諸曲無不出韻,故鮮妍處極多,而入選甚少。獨怪沈先生與顧先生同是吳江人,生又同時,又同有詞曲之癖,沈最嚴於韻,不與顧言之,何也?顧與張伯起先生亦最厚,豈其箕裘伯起而弁髦詞隱也邪?
    ○《曇花記》
    正宮【綿纏道】“我本是大丈夫”至【尾聲】一套(二十五出《魔難不屈》)
    首句傍批:“是”字該韻,伯起“本待學”誤之也。
    【古輪台】眉批:此是中吕。
    【古輪台】內“熾炭”,“炭”字該用韻。
    ○《彩毫記》
    【七犯玲瓏】“天寒白屋貧”套(四十出《汾陽報恩》)
    石君寶《曲江池》(第二折)內【一枝花】闋云:“俺娘眼上帶一對乖,心內藏十分狠,臉上生歹鬬毛,手內有握刀紋。狠的來世上絕倫,下死手無分寸。眼又尖手又緊,他拳起處又早着昏。那郎君呵,不帶傷必然內損。”【梁州】闋云:“恁便是吃人腦的風流太歲,剝人皮的娘子喪門,油頭粉面敲人棍。笑裏刀剮皮割肉,綿裏針剔髓挑觔,娘使盡虛心冷氣,女着些帶耍連真。總饒你便通天徹地的郎君,也不勾三朝五日遭瘟。則俺那愛錢娘扮出個凶神,賣笑女伴了些死人,有情郎便是那冤魂。俺娘錢親、鈔緊,女心裏憎惡娘親近,娘愛的女不順。娘愛的郎君個個村;女愛的卻無銀。”二闋寫勾欄,情態逼真。
    ○《埋劍記》
    雙調【風入松】“只是可憐謀勇郭參軍” 一套(十二出《敗聞》)
    此折純用本色,如行雲流水,與《紅蕖》諸詞,若出二手。
    卷八   寒山(第六冊)
    ○《西廂記·妝台窺簡》
    北  中呂【粉蝶兒】“風靜簾閑”套(第三本第二折)
    【普天樂】眉批:“忽的”句,自想此事,明言之邪,抑瞞卻也。“氳的”句,畢竟自不認錯。
    【脫布衫】眉批:王實甫常以正宮內【脫布衫】【小梁州】入中呂。
      【小梁州·么】眉批:《辰勾月》是院本傳奇,元人吳昌齡撰,托陳世英感月精事,舊解謬。
      【石榴花】“險被先生嫚”眉批:“嫚”,坊本作“賺”、作“撰”,俱非。
    【上小樓·么】眉批:起冷淡意。
    【滿庭芳】“消息兒踏着泛”眉批:“着泛”,坊本作“定犯”,欠明。
    此折首三闋寫困鬱之狀,宛然春愁模樣。【快活三】以下,正是深閨兒女子媟褻之詞。【上小樓】以下三闋,謔浪甚妙。【耍孩兒】五闋,駢言偶語,雜以訕笑,正自斐然。“日高猶自不明眸”五句,又“出幾點風流汗”,又【小梁州】一闋,非詞家之俊語乎?又“你不慣誰曾慣”,又“你的招伏”三句,又“拄拐”、“合唇”二句,又“牆高”、“花密”二句,非滑稽之妙境乎?又“一緘”、“滿紙”二句,非詩家之麗對乎?始極言傳書之危苦,好事之難諧,令其人觖望無措,然後示以答柬,而輕輕以“幾曾見寄書的瞞着魚雁”一句承之,不疾不徐,似喜似齶,文章至此,真有化工在手之妙。斵輪削堊,胡能喻此?
    ○《拜月記》
    南  大石引【東風第一枝】“宮日添長,壺冰結滿”套(十出《奉命和番》)
    首曲第二句腳批:“滿”不用韻。
    按:本韻《琵琶》中盡出入於桓歡、先天兩韻中,絕無純押者,故別錄,不欲混此。
    ○《荊釵記》
    雙調【錦堂月】“華髮斑斑”套(第三出《慶誕》)
    【醉公子】眉批:鄙俗。
    看《荊釵》不宜過刻,第取其調諧意古可也。
    ○《唐明皇秋夜梧桐雨》元白仁甫作
    北中呂【粉蝶兒】“天淡雲閑”套(第二折)
    【迎仙客】“香馥馥味正甘”句眉批:“甘”字去聲始叶。
    ○《月下追韓信》  元金志甫作  或云費唐臣作
    雙調【新水令】“恨天涯流落客孤單”套(第二折)
    【新水令】眉批:首句坊本作“孤寒”,犯下“斗牛寒”,從古本。(忠按:此處所錄作“孤單”)
    【沉醉東風】“星輝”二字圈點夾批:坊本作“回頭”。
    【七弟兄】“似禹門浪汲桃花泛”曲末夾註:“泛”字,若依沈韻,當閉口,不知如何押;下“帆”字亦然(忠按:指下曲【梅花酒】內“撐開船掛起帆”句)。
    【收江南】眉批:“我為甚倦怛”,坊本作“非是倦談”,可笑。
    武功康德涵深賞此折,末記云:“此套元刻有【水仙子】、【夜行船】,亦只平常。有尾聲,他刻皆不載,予為之刪其前而續其尾。”
    此折今載《千金記》內(忠按:見二十二出《北追》),坊板既多亥豕,而俗師傳唱,率意改之,幾不可解。如首闋:“山色暖”,改“暖”作“熊”;三闋“赧色羞顏”改作“皓首蒼顏”;四闋“有意”,改作“不言語”;五闋“說與那漢天子休心困”,“與”改作“着”,“休”改作“尤”;七闋“歸去懶”,改“懶”作“晚”;十闋“倦怛”已拈出。尾聲中又多增數語,雜亂無序,今悉從康武功本正之。(忠按:此劇元刻本今存,見《元刊雜劇三十種》;此所引康武功本及康氏語,均見明李開先撰《詞謔》,見《集成》第三冊,頁320;《詞謔》收此套,題費唐臣作。)
    《千金》一名《登壇》,明李方麓作。(忠按:《千金》為沈采作,向無異議,徐氏以其與李開先《登壇記》相混。故《曲論》亦謂:“李伯華開先《林沖寶劍記》,‘按龍泉’闋亦好,餘只平平。《韓信登壇記》,即《千金記》,本金志甫《追韓信》來,今似《追點將》全用之。”亦將此戲歸李開先名下。見《集成》第四冊,頁236。)
    ○香囊記
    正宮【劃鍬兒】“魚竿釣罷孤蒲岸”並【前腔】凡二曲(第七出《題詩》)
    後二闋出韻,去之。
    ○《紅蕖記》
    雙調【步步嬌】“雲盡湘潭空江晚”至【尾聲】一套(第十出)
    此等詞俱在可選不可選之間。但查聲音相近諸韻,自元人北詞而外,如寒山未有不混桓歡,甚且旁入先天,齊微未有不混支思,甚且旁入魚模者。故姑錄之以為式,寔非以其辭也。下【朱奴兒】及桓歡韻內【梁州序】俱然。
    ○又  正宮【朱奴兒】“歎遲暮親朋半殘”並【前腔】凡二曲(第二十二出)
    寒山、桓歡二韻,傳奇中純用者絕少,故又於北劇內錄其佳闋佳句。如元戴善夫《陶學士醉寫風光好》(第一折)內【點絳唇】闋云:“憑着我霧鬢雲鬟,黛眉星眼,尋衣飯。則向這酒舍詩壇,多少家喬公案。”又【混江龍】闋云:“悲歡聚散,一年間倒有百千番。恰東樓歡宴,早西出陽關。兀的俺引客招勤煙月牌,便是賣笑求食望夫山。迎新送舊,執盞擎飡,這些時心寔憚,怕的是羅紕錦破、鶯老花殘。”又句云:“也曾把有魂靈的郎君常放番,但來的和土鏟。饒你便會撒奸,徹骨慳,則俺這女娘每寄信的夗央簡,便是招子弟的引魂幡。常教他一縷兒頑涎濕不乾。”又句云:“看他冷丁丁沉默默是個無情漢,冬淩霜雪都堆在兩眉間,恰便似頭顱上掛着紫塞,鼻凹裏倘着藍關。”又句云:“這壁見退後來早心怒,那壁見向前去又惡心煩。好教我左右沒是處,來往做人難。”又句云:“放着滿眼芳菲縱心兒揀。”俱佳。
    《琵琶》之“新篁池閣”(忠按:二十一出《琴訴荷池》【梁州序】),《明珠》之“月眉攢,雲袖嚲”(忠按:第八出《閨歎》【祝英台】),詞非不極佳,俱以雜用三韻不錄。信乎作詞之不可不嚴於韻也。
    又元劇《岳陽樓》(第二折)內【一枝花】闋云:“猶兀自騎着個大肚驢,吃幾頓黃粱飯,今日個有緣游閬苑,可正是無夢到邯鄲。休笑我行步艱難,無症候妝些殘患。如今便岳陽樓來了兩番,空聽得江水潺潺,洗不淨愚眉肉眼。”【梁州第七】云:“我為甚不帶酒佯妝做醉漢?可便點頭來會盡人間。休笑我形骸土木腌臢扮,強如紫綬,勝似白襴。袖藏着寶劍,腹隱着金丹,消磨盡綠鬢朱顏。恰離了雲幌星壇,早來到綠依依採靈芝徐福蓬萊。恰行過高聳聳臥仙台陳摶華山,又過了翠巍巍老子函關。片帆、只彎、此間,正江樓茶罷人初散。則你這郭上竈吃人贊,則俺這乞化先生左右難,來尋你下榻陳蕃。”【賀新郎】云:“你看那龍爭虎鬥舊江山,我笑那曹操雄奸,哭的是霸王好漢。為興亡笑罷還悲歎,不覺的斜陽又晚,想咱這百年人則在這撚指中間。空聽得樓下茶客鬧,爭似江上野鷗閑。百年人光景皆虛幻。我覷你一株金線柳,猶兀自閑憑着十二玉闌干。”又句云:“早學得嚴子陵隱在釣魚灘,管甚麼張子房燒了連云棧。”
    ○《寶劍記》
    仙呂【甘州歌】“征輪莫挽”三【前腔】並【尾聲】凡五曲(二十一出)
    第四闋既云“秋將暮”,下便云“歲欲殘”,不通。
    ○《贈妓李素蓮》  元  □□□
    南呂【一枝花】“瑤池淡粉妝”至【餘音】一套
    中多湊語,不切素蓮題,亦以韻選耳。
    ○《硃砂擔》   東嶽太尉到森羅殿對案   元□□□
    正宮【端正好】“我將這帶鞓攙,唐巾按”套(第三折)
    備韻。
    卷九  桓歡(第六冊)
    ○《紅蕖記》
    南呂【梁州序】“鮫宮長夜,龍堆不暖”並【前腔】三曲至【尾聲】一套(二十一出)
    前四闋,沈先生所謂【梁州序】本調,與《荊釵》之“家私迭等”(忠按:第九出《繡房》)同,而以《琵琶》中“新篁池閣”(忠按:二十一出《琴訴荷池》)改作【梁州新郎】。蓋以“金縷唱”合頭是犯【賀新郎】,故以“新郎”二字別之。似矣,獨不思“清世界幾人見”六字,獨非【賀新郎】乎?與“家私迭等”中“休得要恁執性”何所別,而奈何於“家私迭等”闋,便去“新郎”二字也?請仍舊名,以【古梁州】別之何如?至於“晝長人困”句,去“也”字一板,自是卓見,俗師不可不知。(忠按:此處引沈氏語,見沈譜卷十二南呂過曲所錄注)
    ○《香綿》   元  □□□
    南呂【一枝花】“梨雲夢渺,謾柳絮春零亂”至【尾聲】套
    首曲“韓壽衣沾爨”附注:“沾爨”二字不明,疑誤。
    桓歡韻甚少,姑錄之。

他韻詞有佳極而不錄者,以韻雜也。唯桓歡、寒山、支思及三閉口,有則輒錄,不復計其詞之工拙。作詞者可益浪用韻乎哉!
    卷十   先天(第六冊)
    ○《西廂記·佛殿奇逢》
    北  仙呂【點絳唇】“遊藝中原”套(第一本第一折)
    【油葫蘆】眉批:“雪浪”四句,應作二句讀。
    【天下樂】“高源雲外懸”眉批:“高源”,坊本作“淵泉”。
    【元和令】眉批:“顛不剌”,一云美玉,一云美寶,一又云美人名,未知孰是。“不剌”二字,北人說話多帶,用作語助辭。
    【柳葉兒】眉批:去一“行”字,雅俗自別。
    此折為《西廂》首倡,如衣裳之有要領,時文之有破題,策表之有冒頭也。故篇中處處埋伏後十五折情節,如“粉牆”句便為跳牆張本,“透骨髓”句便為問病送方張本。總之,從“正撞着五百年風流業冤”生出來。故此一句為本折片言居要句,亦通本之吃緊句也。寥天之一,不知從何處生出來,謂之頂門一針可,謂之單鎗直入亦可,謂之開口見咽亦可。佛家所謂方丈室供諸天寶相,諸天寶相不多,方丈不小。此文章家極妙法門,而覽者不賞。至坊本概評之曰“湊語”,至“鐵石”句亦作此評,不知“秋波一轉”下,舍此句更當如何承起?所謂求解人不可得也。
    若論通折,首四闋豪邁之極,而“雪浪”二句,“滋洛陽”二句,尤極瑰瑋。【元和令】以下,描寫容姿,千古以下,宛宛鶯鶯在目;而“盡人調戲”三句,“宜嗔宜喜”、“未語人前”句,“半晌卻才言”句,“解舞腰肢”四句,尤登神品;【後庭花】以下,“眼角留情”、“腳蹤傳心”、“神仙歸洞天”三語,“東風搖曳”,“臨去秋波”等句,至矣哉!其情境之悉合也,其趣之橫溢而不可遏也。昔人見弱柳依風,便思張緒、玄度,余每讀此記,亦輒思實甫當年風流,當亦不減。
    王弇州於此折知賞“雪浪”、“滋洛陽”、“東風搖曳”數語,終是得其皮毛。(紅筆小字批:弇州此道寔有未解,觀其論務頭數語可見。)(忠按:王世貞《曲藻》:“北曲當以《西廂》壓卷。如曲中語‘雪浪拍長空,天際秋雲卷,竹索攬浮橋,水上蒼龍偃。’‘滋洛陽千種花,潤梁園萬頃田。’‘東風搖曳垂楊線,遊絲牽惹桃花片,珠簾掩映芙蓉面。’……是駢驪中景語。……只此數條,他傳奇不能及。”見《集成》第四冊,頁29;又,徐氏《曲論》有與上錄評語相近者:“王弇州取《西廂》‘雪浪拍長空’諸語,亦直取其華豔耳,神髓不在是也。語其神,則字字當行,言言本色,可為南北之冠。”見《集成》第四冊,頁242。)
    ○《拜月記》
    仙呂【上馬踢】“干戈動地來”一套(二十九出《驛中相會》)
    本韻《琵琶》中絕少純押者,如 “春夢斷” (忠按:第五出《南浦囑別》【謁金門】)與 “閒庭槐影” (忠按:二十一出《琴訴荷池》【一枝花】)等,俱極佳套數,以韻雜,不得不抑置別錄。因歎全璧之難。
    ○《香囊記》
    雙調【朝元歌】“花邊柳邊,燕外晴絲卷”及三【前腔】凡四曲(第六出《途敘》)
    沈先生訂正此當作【朝元令】,而舊本刻“令”作“歌”,姑仍之。譜中並無【朝元歌】,止有【朝天歌】;沈先生又以《荊釵》之“騰騰曉行”其第三、第四格換頭與第二不同,便以為遠過於《香囊》,不知此何足以定優劣也?《香囊》一體四隻,何嘗不佳?沈先生素不喜《香囊》,而不能訾其“花邊柳邊”之折,便以體格非之,亦太甚矣。
    “燕外”句,元是杜詩。舊傳得此苦無佳對,後忽於馬上得“東風”句,不覺喜而墜地。
    行路曲,如“飛絮沾衣”(忠按:《琵琶記》第七出《才俊登程》【滿庭芳】)與“花邊柳邊”,可無置喙矣。
    ○《洞賓三度城南柳》   明谷子敬作
    南呂【一枝花】“蠅頭利不貪”一套(第三折)
    此谷子敬得意作也。柳精遇呂仙而得度,遇子敬而得傳,幸哉,不朽矣!徐髯仙所作《柳仙傳》,即是一事。
    《李太白匹配金錢記》,喬孟符作,不能盡錄,聊錄其(第二折)佳闋佳句。【端正好】闋云:“武陵溪,韓王殿,須沒這五十文足色金錢。若金錢博得成姻眷,抵多少流出桃花片。”【滾繡球】闋云:“咱兩個廝顧戀,相離的不甚遠,轉過那粉牆東,可早玉人兒不見。似隔着蓬萊弱水三千,空有流相思畫橋水,鎖春愁楊柳煙。對着的都是些嘴古都乳鶯嬌燕,我這裏問東風桃李無言。空着我烘騰醉眼迷芳草,惱亂春心恨杜鵑,無計留連。”又句云:“我本是花一攢、錦一簇芙蓉亭有室的雙飛燕,都變做了山一帶、水一派竹林寺無情的並蒂蓮。愁如線,淚如泉,心忙煞,眼望穿,怎做得無緣又有緣。花也有重開,月也有圓,山也有相逢,石也有穿。須覓取鸞膠續斷弦。”又【滾繡球】闋云:“那裏有刺了臂的王仲宣,黥了額的司馬遷?那裏有警跡人的賈誼、子建?那裏有老而不死是為賊的顏淵?一個直不疑誣金在同舍郎,一個晉畢卓盜酒在瓦壅邊,一個韓壽曾偷香在賈充宅院,一個漢匡衡曾將鄰家牆壁鑿穿。那裏有偷瓜盜果韓元帥?那裏有鑽穴逾牆閔子騫?小生也負屈銜冤。”
    《兩世姻緣》(第一折)內【哪吒令】闋亦佳,云:“見一面半面,棄茶船米船,着一拳半拳,毀山田水田,待一年半年,賣南園北園。我着他白玉妝了翡翠樓,黃金壘了夗央殿,珍珠砌了流水桃源。”又句云:“浪包嘍難注煙花選,哨禽兒怎入鶯花傳?賺郎君不索桃花片。”又句云:“老妖精曾炒鬧了蟠桃宴,巧舌頭曾聒噪了森羅殿,黃桑棒曾磨倒了悲田院。”又句云:“渭河邊倚畫船,洛陽城啼杜鵑。最苦是相思病,極高的離恨天。空教我淚漣漣,淒涼殺花間鶯燕。散東風榆莢錢,鎖春愁楊柳煙,斷腸在過雁前,銷魂向落照邊。”
    《曲江池》內佳句云:“做虔婆的把千斤斧劈開腦袋,做小娘的將九股索套住喉咽。”又云:“玉粳牙休兜上野狐涎。”又句云:“鐵銚盌少去煎,銅磨笴再休轉,紙湯瓶不須紈扇,好將那水塌房皮解庫關閂的完全。”(忠按:此數句應為《曲江池》第一折之曲文,但核今存《元曲選》本《曲江池》,文字全別。徐氏所引,實出自朱有燉《曲江池》雜劇。)
    《玉壺春》(第一折)內詠春【寄生草】闋亦豔麗,云:“此春萬萬首詩難盡,此景千千筆劃不全。日暄暄芳草汀晴沙正暖夗央戀,露涓涓楊柳樓柔絲困擺黃金線,風翩翩杏花村粉牆亂落胭脂片,意默默玉闌干搧粉翅飛倦采香蜂,急煎煎翠池塘展烏衣忙殺銜泥燕。”俱極佳。
    ○《明珠記》
    正宮【刷子序】“追想錦堂別”至【餘文】一套
    此非天池陸先生筆也,乃梁伯龍補入第二十出《採蘋花燭》後者。生、貼此一敘自不可缺,才情亦足相當。坊間近刻亦已攙入矣。第有兩三出韻處,予為訂正,錄之。(忠按:此套汲古閣本《明珠記》未收。可參吳書蔭點校之《梁辰魚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頁443,題《無雙傳補》。)
    第二闋原作【虞美人犯】(忠按:此引作【山漁燈犯】),第四闋原作【針線箱犯】(忠按:此引作【朱奴兒犯】)悉從沈先生譜改正。
    ○又  【玉連環】“聞說滄江多隱地”一曲(二十九出《禁地》)
    此非以詞選也。此體不多見,故收之。“竿”出韻(此三字朱筆小字,應“江上持竿”句)。
    ○《浣紗記》
    黃鍾【獅子序】“頻年見國勢顛”一套(三十二出《諫父》)
    常戲評伯龍、虛舟二公詞:伯龍如南方人作漢語,非不咬嚼而時露蠻鴂;虛舟如宋人刻楮叶,極其雕鏤,三年始成,而終乏天然之趣。孰謂詞曲易言也。
    此折首闋“做鬼”二字,豈宜言之君父之前?次闋“做家園”,亦極可咲。
    ○《玉玦記》
    中呂【駐雲飛】“緩控金韉”並【前腔】二曲(十五出《定計》)
    此折前有丑唱【麻婆子】葉兒甚佳,云:“有錢有錢人爭羨,猗頓與我使半年;有才有才人爭羨,曹植見我走一邊。天生我好心偏,囊空不貯一分錢,腹中墨水無半點,和你貧富賢愚總妄言。”
    ○《暮春閨思》   元□□□
    雙調【新水令】“落紅滿地暮春天”套
    伯起《紅拂》、《竊符》、《灌園》諸傳中,本韻佳曲甚多。第無不犯他韻者,遂不得一選,惜哉!
    《灌園》中 “嬌娥心性偏” (忠按:十五出《君後制衣》【羅江怨】)與“生怕倚闌干”(忠按:十八出《後母授簪》)二套,極不能舍,意欲稍改之而未暇,或附別錄可也。
    卷十一  蕭豪(第七冊)
    ○《西廂記·齋壇鬧會》
    北  雙調【新水令】“梵王宮殿月輪高”套(第一本第四折)
    【沉醉東風】“只願得梅香休劣、夫人休焦、犬兒休惡”眉批:“梅香”三句,止該八字,多四字。
    【錦上花】“比及睡着”眉批:“睡着”下少四字一句。
    【碧玉簫】“情思你猜着,暢懊惱,響璫璫雲板敲”眉批:“猜”字下少三字一句;“敲”字下少三字一句。
    詞曲中唯詼諧語最難入,唯實甫處處以詼諧解紛,真口吐鳳而筆生花。此折如【喬牌兒】等三闋,無中生有,讀其詞而追想當日光景,不堪令人絕倒乎?至於首闋“香煙”二句,次闋“法鼓”四句,對既精工,詞復雄陡。“暗中禱告”之挑剔,“鶯囀喬林”之模寫,“怕人知道”之揣摩,神來矣,神來矣,伎至是乎!
    ○《拜月記》
    黃鍾引【絳都春】“擔煩受惱豈容易”至【尾】一套(三十五出《世隆成親》)
    【降黃龍】“銜環結草敢忘分毫”眉批:“忘”去聲。
    【黃龍袞】前有【撲燈蛾】二闋亦佳,以其別出中呂調也,剪去之。
    ○《琵琶記》
    南呂【二犯五更轉】“把土泥獨抱”並【前腔】凡二曲(二十六出《感格墳成》)
    二闋俱有佳思,佳句亦自不乏。獨恨其邊幅少狹,斤兩欠足。“形衰力倦”與下“心窮力盡”句,微覺犯重復。尚有“冤苦知多少”闋,去之。
    ○《柳仙記》
    仙呂入雙調【攤破金字令】“銜冤負屈萬苦憑誰告”凡三曲
    前有【海棠春】一引亦佳,失寫,補入:“雞聲未斷鐘聲到,兩般兒消磨昏曉。浮世空纏繞,大限催來怎躲,不見經霜枯草?”
    按譜云:此調首二闋前九句是【淘金令】頭,後五句不知何調;第二闋後三句似【桂枝香】,前亦不知何調;第三闋前五句是【五馬江兒水】,後五句不知何調。或又于此曲後合前“奴苦已能逃”五句,亦不知是否。
    譜中所取乃《彩樓》內“紅妝豔質”,今收尤侯韻中。
    ○又  南呂【番竹馬】“遠想十洲三島”凡三曲
    “縱做得人”與“不遇真仙”二句,俱疊唱一句亦可。
    ○《紅蕖記》
    正宮引【破齊陣】“萬種風流難按”、【醉太平】至【白練序】 凡五曲(十六出)
    【醉太平】“沈郎輕妙”眉批:“妙”字,改“俏”何如?
    此詞頗妙。然是散曲體,不是傳奇體,以乏本色語耳。大率作傳奇,於本傳喫緊要旨,須一步一回頭;散曲則橫說豎說,無所不可,要在濃纖豔麗而已。
    ○又  商調【金絡索】“誰不羨富豪”並【前腔】凡二曲(三十三出)
      【東甌令】“拚打死你個家生哨”句批:哨,梢上聲。
    此二闋才是本色。然“文王下馬”句,亦未免犯太文語之戒;第二闋“侵淩雪色”二句,為顯用成語,反使辭義欠暢。後尚有四闋,俱剪去。
    “家生哨”,謂忤逆而外向也。
    ○《龍泉記》
    商調【山坡羊】“聲哀哀狼呼猿嘯”並【前腔】凡二曲;
    又  仙呂入雙調【惜奴嬌】“露蕊霜苞”【前腔】【鬥寶蟾】【前腔】【錦衣香】【漿水令】凡六曲

此下尚有一尾聲,以其宋頭巾氣也,特剪去之。曲中平仄多有未叶處,未及勘正。“孟嘉”句,惡言“覆轍”二字,戲為改作“孟嘉傲涎吾能效”,聊為孟公吐氣。(忠按:此句原作“孟嘉覆轍吾重蹈”)
    ○《五倫全備》
    正宮【傾杯玉芙蓉】“步躡雲霄”至【尾】一套
    第二闋首句坊本作“撫字勤”,非韻,意必“動”字之誤,輒改之。(忠按:此錄作:“如今臨城邦撫字動”)
    ○《明珠記》
    商調【二郎神】“良宵杳,為愁多睡來還覺”套(二十五出《煎茶》)
    第二闋內“果然是萍水相遭”,坊本刻作“相逢”,不知此句應用韻,觀前闋“餘音猶嫋”,可知定為“遭”字之誤。
    ○又  雙調【新水令】“道人家在碧雲梢”南北合套至【北離亭宴歇拍煞】(三十二出《買藥》)
    此下尚有【清江引】一闋,大是蛇足,去之。
    南無【清江引】,北則有之,用於【煞尾】後,非體也。
    ○又  商調【集賢賓】“陰陰一去無昏曉”(三十九出《回生》)
    粘皮帶肉。若有蛻骨手段,決不為此。後有一【畫眉不盡】尾,益不成語,去之。
    ○《玉玦記》
    南呂【梁州序】“龍盤皇國……血沾嵇紹,擔荷桓康”並三【前腔】凡四曲(二十四出《傳旨》)
    首闋桓康,蕭齊將,有膂力,病虐者圖其像厭之。帝時有所怒,左右輒付康拉殺之。時人為之語曰:莫輈張,付桓康。用之此處殊不類。而且曰“擔荷桓康”,不知所擔荷者何事。虛舟喜用僻事,欲人不知,竟不顧其切與否也。嵇侍中應羞之為伍矣。(忠按:此處實用桓康擔荷救主事,原亦切題,因屬僻事,徐氏不知,故有此說。)
    ○《玉合記》
    中呂【好事近】“縹緲五雲高”至【尾聲】一套(第四出《宸遊》)

止因不知“本色”二字為詞中何物,所以愈修詞題旨愈失,愈濃郁天真愈遠。近新來作詞者鈞坐此病,不獨禹金為然也。
    【千秋歲】第二闋內“綺宴醒猶惱”,是何句法?
    ○又  正宮【傾杯玉芙蓉】“玉輅重歸萬國朝”並【前腔】凡二曲(二十七出《通訊》)
    首闋“留侯”下,次闋“江淮”下,俱還該有四字一句。
    ○又  正宮【玉芙蓉】“柔香蕙性調”套(二十七出《通訊》)
    此折乃君平通訊柳姬,千里緘書,略無寒燠深至語,一剗浮談可厭。至於【玉芙蓉】內“輕襞”四句,【雁來紅】內“芳芸”二句,尤極做作可厭。【朱奴兒】內“紫陌心挑”,是用秋胡事也,以“紫陌”字換卻秋胡,並隱卻採桑字面,不過欲人難猜耳,何異“宵寐匪寧”、“劄闥洪庥”乎?
    ○又  仙呂【羽調排歌】“霽雪長途,江梅野橋”並【前腔】凡二曲(三十六出《出山》)
    此自是雪中行路曲耳,干韓生、柳姬些娘事?移之他本,亦何不可?至於“因風起”對“向日消”,“銀盃覆”對“縞帶搖”,是又從三家村老塾師龍頭對類中抄下。
    ○《長命縷記》
    正宮【傾杯玉芙蓉】“弱態春纖不耐搖”【玉芙蓉】【前腔】凡三曲(二十五出《慕化》)
    俗而枯,了無情趣,了無色澤,僅得“閑行休喝”二語。然出自旦口殊不稱。【玉芙蓉】內“休誇錢樹時來暴” ,“暴”謂暴富也,剪去富字,便不成語,可咲。
    ○《紅拂記》
    南呂【一江風】“路迢迢,霜徑迷荒草”並【前腔】凡三曲(十二出《同調相憐》)
    昔人云:道得眼前句,便似會家吟。此詞是也。皖城、松陵不無少遜。
    ○《灌園記》
    南呂【太師引】“困蓬蒿,這磨折何時了”並【前腔】凡二曲(十六出《君後授衣》)
    此二闋情最婉篤,詞最流麗。獨第二闋“五陵年少”句,按五陵,漢高、惠、景、武、昭諸帝陵也,不應法章時便已有之。當時曾與伯起言之,伯起亦深以余言為然,而坊板已行,不遑改也。
    ○《葛衣記》
    雙調【新水令】“想益州當日論絕交”至【尾】一套凡十曲
    【收江南】內,查譜多“只怕又羞慚了月下老”一句。
    ○《彩毫記》
    雙調【新水令】“半空隱隱架銀橋”至【沽美酒帶太平令】一套(十五出《遊玩月宮》)
    【江兒水】“泥蓮花泥淖”末小字注:上“泥”去聲。
    【雁兒落帶凱歌回】“為甚這孤輪賓士”眉批:“輪”字,改去聲方叶。
    緯真之才,非末學所敢議。但詞家一要知腔,二要識譜。此二事尚且明,故此折平仄欠叶處甚多,一一為訂。獨【沽美酒】闋與【凱歌回】末二句仍舊,恐不便於歌也。此後尚有【清江引】一闋,特為抹卻。
    【凱歌回】即【得勝令】。
    ○又  南呂【一枝花】“我本是山林物外豪”至【尾聲】一套(二十出《乘醉騎驢》)
    此屠先生爰書也。先生才高名盛,為時所忌,登仕無幾,輒以罣誤被斥,躑躅吳越間,聲酒自放,憔悴以死,何異青蓮之迍邅乎?《彩毫》之作,意在斯歟?吳渤海 之鯨 嘗語先生曰:“青蓮千載後,金粟是何人?”先生咲而不答,意可想矣。雖然,青蓮之遭華令,未為窮也。若我明姚恭靖之遭長州尉,魏太宰之遭蕭山尉,則被辱矣。然猶可言也。至於盧柟之遭濬令,顧璘之遭王令,幾服斧質,慘不可言矣。因思古來文士,無不見忌于時,未暇論屈平、孫臏,即蔡伯喈、孔文舉、楊德祖、薛道衡輩,俱以才名見忌,至不得其死。石季倫云:“天下殺英雄,卿亦何為爾?”潘安仁云:“俊士填溝壑,餘波來及人。”杜少陵云:“世人皆欲殺,吾意獨憐才。”每讀至此,為之掩淚。許生 棐 曰:“擘書覆瓿,裂史黏窗,誰不惜之?士厄窮途、落冤穽,聞者不憐,遇者不顧,聽其死生,是賢紙上之草,仇腹中之文矣。哀哉,不倒置乎!”昔章仇劍南 兼瓊 為陳拾遺雪獄,高侍卿 適 為王江寧申冤,足為藝林立幟。近則張大司馬 佳胤 出盧次楩 柟 於濬獄,康德涵出李獻吉 夢陽 於制獄,大快人意。夫攜魚上砧,送蟹入釜,尚猶惻然,及坑才陷藝,唯恐不深,是何不忍於細,而忍於大乎?不忍於蠢蠢之物,而忍於斐斐之英乎?
    太白一生失着,唯不辭永王璘聘耳。然能識汾陽於躓蹶中而生全之,唐之宗社,卒賴斯人以安,功過不相凖邪?
    ○《秋夜梧桐雨》   元白仁甫撰
    正宮【端正好】“自從幸西川還京兆”一套(第四折)
    悲歌慷慨,令人欲絕。寫雨處尤覺神王,楊顯之《瀟湘雨》殊不能及。
    此《梧桐雨》第四折也。或謂元取士有填詞科,若今括帖然,取給風簷寸晷之下,故一時名士,雖馬致遠、喬孟符輩,至第四折往往強弩之末。(忠按:此說見臧晉叔《元曲選序》)若此折越更陡健,何云弱乎?若下臧先生所以置不謂然也。獨康德涵知選仁甫中呂折而竟遺此,竊所不解。(忠按:明李開先《詞謔》選中呂折而不及此;徐氏以此書為康海作,故云。)
    ○《倩女離魂》  元鄭德輝作
    仙呂【點絳唇】“捱徹涼宵”一套(第一折)
    【天下樂】內疑有錯誤,恨不能正,姑從臧晉叔本錄之。
    卷十二   歌戈(第八冊)
    ○《西廂記·夫人停婚》
    雙調【五供養】“若不是張解元識人多”一套(第二本第四折)
    【慶宣和】眉批:諕,呼嫁切。
    【得勝令】眉批:扢搊搊,一作骨篘篘。
    【喬牌兒】“啞謎兒”句眉批:“謎”,“迷”去聲;“黑閣落甜話兒將人和”眉批:“黑閣落”,猶背地無人處。
    此折俱用襯墊虛字作結構,點綴提掇,靈通圓妙。如“兩下裏相思都較可”,則以“從今後”三字領之;斯時意興匆匆,自謂姻緣萬無一失,不意做妹妹哥哥也,故以“誰承望”三字領之。姻緣既無望,則相思當再起,故以“而今”、“久後”四字點醒,而以“恰才個咲呵呵,都做了淚痕多”結之,仍用“從今後”三字喚起相思模樣。處處着力,處處針線,正如天馬行空,神龍戲海,無從而睹其蹤跡也。若夫“碧紗窗”一闕,描寫嬌養喬態;“粉頸低垂”及“眼倦開”,曲鬯幽情;“門兒外”句,俏極飄舉;“玉容寂寞”二句,偏工麗對,尤一篇之警策。
    ○《紅蕖記》
    南呂【三換頭】“只為名韁利鎖,煩惱比天來大”並【前腔】凡二曲(三十二出)
    二闋俱集舊曲句以成,錄之以備一體,非必盡以辭佳也。
    ○又  雙調【好事近】“風日景清和”至【尾】一套(二十五出)
    此韻純用者最少,即元劇三、四種,亦無足取。記有時詞北【山坡羊】二闋,雖非傳奇,亦非整套,然其詞極佳,特附錄此,便覽觀焉。其一云:“傻酸角我的哥,和塊黃泥兒捏咱兩個。捏一個兒你,捏一個兒我,捏的來一似活托,捏的來同床上歇臥。將泥人兒摔碎,着水兒重和過,再捏一個你,再捏一個我,哥哥身上也有妹妹,妹妹身上也有哥哥。”又一云:“你情性兒隨風倒舵,你識見兒指山賣磨。這幾日無一個蹤影,你在誰個家裏把牙兒嗑?進門來床兒前快與我雙膝兒跪着,免的我下去采你的耳朵。動一動就教你死,那一那惹下個天來大禍。你好似負桂英王魁也,更在王魁頭上壘一個兒窩。哥哥,一心裏愛他一心裏愛我,婆婆,一頭兒放水一頭兒放火。”兩闋句讀長短多少俱未勘。(忠按:此條錄自李開先《詞謔》,前一曲參《集成》第三冊 “詞謔” 第二十七條,頁286;後一條參“詞謔”第二十八條,頁287)
    ○《浣紗記》
    越調【綿搭絮】“東風無賴又送一春過”並【前腔】凡二曲(二十五出)
    復揀得元詞《村田樂》一套,其形容田家景象,可稱逼真。第惜不知作者為誰,用韻又極穩妥,必是馬、鄭諸公之筆。節錄於後。【滾繡球】闋云:“歎光陰疾似梭,想人生能幾何?轉回頭百年已過,急回首兩鬢斑皤。光陰轉眼,那日光彈指過。送了些乾崢嶸苟貪圖貧呆貨,有兩句古詩兒你自評跋:俺如今相隨故友年年少,你看那郊外新墳歲歲多,一枕南柯。”又【滾繡球】闋云:“則不如種山田一兩坨,栽桑麻數百棵。驅丁奴使牛種播,住幾間無憂愁草苫莊窠。墾土將犁耙拖,趁時將黍豆割。養春蠶葉桑忙剉,看山妻上布織梭。醜三姑緊緊將綿花紡,村大姐慌慌將麻線搓,一弄兒農家家活。”又【倘秀才】闋云:“閒時節踈林外磁甌瓦缽,剩摘下些生桃硬果,晚趁斜陽景物多。聽水聲流浪急,觀山色嶺嵯峨,與俺那莊農會合。”又【滾繡球】:“聽張撇古唱會詞,看李邨哥打會訛,挺王留訕牙閑嗑,李太公信口開合。趙牛表躧會橇,史牛斤嘲會歌,強沙三舞會兒曲破。俺這裏雖無那玉液金波,瓦盆中濁酒連糟,飯卓兒上生瓜帶梗割,直吃得樂樂酡酡。”【倘秀才】云:“若還是無酒時渾醅再醱,無按時摘幾個生茄兒醬抹,直吃的醉如泥任腳搓。舉頭山隱隱,摑手笑呵呵,倒大來快活。”【塞鴻秋】云:“醉時節咲引兒孫和,醉時節麥場上閑突磨。醉時節轆軸上喬衙坐,醉時節納被蒙頭臥。酒醒覺來時直睡到參星錯,不聽得五更人馬街頭過。”【耍孩兒】云:“收成時黍豆盈倉垛,年終來不缺了半合。耕奴織婢忙篩簸,把柴門緊緊扃合。早晨間豆粥吃三碗,到晚來虀湯做一鍋。暖坑上隨時坐,守着俺山妻稚子,餵養些孽畜驢騾。”【五煞】云:“到春來綠依依柳吐煙,紅潑潑桃噴火。粉蝶兒來往穿花過,黃鶯出谷尋新柳,紫燕歸巢覓舊窠。時雨降天公賀,慶春澤齊敲社鼓,賽牛王共擊銅鑼。”【四煞】“到夏來玩野塘十里長,賞紅蓮百步闊。青浦翠蓋紅蓮破,雖無彩舟畫舫遊池沼,也有短棹溪艇泛淺波。故友來相賀,繞溪邊活魚旋打,沿邨務濁酒頻那。”【三煞】“至秋來碧天雁幾行,黃花開數朵,滿川紅葉胭脂抹。青山隱隱連顛嶺,綠水漪漪渲碧波。新藕連根剉。紫團蟹味欺錦鯉,嫩黃雞肥勝白鵝。”【二煞】“到冬來朔風遍地刮,彤雲密佈合,紛紛雪片錢來大。須臾霄漢飄白蕊,咫尺空中舞玉蛾。冬景堪酬和。茅庵下寒梅雪戰,矮窗前瘦竹鳴珂。”此詞押韻,無一不佳;田居之樂,描寫已盡。定是東籬、實甫之流,惜不知其姓字。(忠按:此為元薛昂夫作,參見《全元散曲》718頁。)
    又有二謔詞深有致。一《詠瘧》【叨叨令】云:“熱時節熱的在蒸籠裏坐,冷時節冷的去冰淩上臥。顫時節顫的牙關錯,疼時節疼的天靈破。兀的不害殺人也麼哥,兀的不害殺人也麼哥。寒來暑往都經過。”又《暑夜》【寨兒令】云:“二鼓過,戰睡魔,翻來覆去沒奈何。狗蚤成羅,壁虱成窩,蚊子似篩鑼,兩隻手如切如磋,兩隻腳如琢如磨。渾身上都咬破,一雙眼幾曾合。哥,難道說安樂值錢多。”(忠按:此二谑词錄自李開先《詞謔》,前一曲參《集成》第三冊 “詞謔” 第四條,頁273;後一條參“詞謔”第八條,頁274)
    ○《題紅記》
    仙呂【點絳唇】“鐵馬金戈,問甚艱城百座”【混江龍】凡二曲(二十一出《潢池兵動》)
    “盤陀”,馬上飾也。杜詩:星躔寶校金盤陀。(忠按:出杜甫《魏將軍歌》)
    ○《賺蒯通》   元□□□
    越調【鬥鵪鶉】“每日點火般調和”套(第三折)

《賺蒯通》,明淮陰矦不反也,大旨甚佳。查丹丘先生《古今無名氏雜劇》一百一十本,而此在其中。煞語多剽擬,詞欠宏肆。愚以為決非元人手筆也。
    卷十三  家麻(第八冊)
    ○《西廂記·乘夜逾牆》
    雙調【新水令】“晚風寒峭逗窗紗”套(第三本第三折)
    此折妙在安放。首三闋以綴景婉麗為工。【駐馬聽】闋,尤為佳勝。其前四句,與賀方回詞不妨並傳。而“不近喧嘩”與“自然幽雅”八字,尤為賀詞襯起,妙不可言。至於一闋中,曰楊柳,曰牡丹,曰荼蘼,曰苔徑,使他人為之,不勝堆垛矣,此老不覺,是化工也,非畫筆也。【沉醉東風】闋,可謂景中人、人中景;“摟得慌”三句,情趣盎溢。【喬牌兒】“紅紙”、“綠莎茵”,兩喻俱工;“性兒溫存”四句,幫襯語,入個中三昧矣。【錦上花】一闋,嬉咲怒駡,儘是文章乎?【清江引】“香美娘”是排兒名。“花木瓜”,木瓜之花者,看得吃不得也;即如諺所謂描金石炮,好看而無所用。【雁兒落】闋,一面責備,一面出脫;“文學海樣深”五字,暗暗聳動鶯鶯。總之,為生解圍。余戲謂極善說分上者也。“騙馬”,或謂北人以哄婦人為騙馬,未知是否?“精皮膚”句,妙謔。文勢至此,情詞兩竭矣。而【離亭煞】“再休題”二句,陡健突起,真有萬鈞力。且句句就生語番出:“猜詩謎”句,是呼生之詞;因生以杜家自命,故亦以杜家謔之。[个个个](三字一上二下合,音其)拍下一連十四句,一句緊一句,氣味沉雄,絕類魏武樂府。
    ○《荊釵記》
    中呂【榴花泣】“覷着你花容月貌勝嬌娃”【漁家燈】並【前腔】凡三曲(三十二出《遣音》)
    此折前尚有“守官如水”一闋,俱措大爛書袋中語,剪去之。
    沈先生曰:“此調後三句與【剔銀燈】同,但前六句又不似【漁家傲】,不知何也。”(忠按:此為沈譜卷八引【漁家燈】曲注中語)
    ○又  南  仙呂【八聲甘州】“春深離故家”套(四十一出《晤婿》)
    【解三酲】“把家書暗地套寫”眉批:“套”字平聲乃叶。
    ○《玉簫兩世姻緣》  元喬夢符作
    北  越調【鬥鵪鶉】“翡翠窗紗鴛鴦碧瓦”套(第三折)
    【東原樂】眉批:【東原樂】止該“碧油幢下”止。此必是另一闋,當再考。(忠按:此下為【拙魯速】曲,徐氏所錄,二曲連書。此套實據《詞謔》之“詞套”第七條移錄,見《集成》第三冊,頁305)
    ○《李太白匹配金錢記》  元喬夢符作
    仙呂【點絳唇】“則我這琴劍生涯”至【尾聲】一套(第一折)
    此折前數闋極佳,後亦不免強弩之末。
    《秋夜梧桐雨》第二折,幸蜀前三闋最佳,附錄於此。【新水令】云:“五方旗招颭日邊霞,冷清清半張鑾駕。鞭倦嫋,鐙慵踏,回首京華,一步步放不下。”【駐馬聽】云:“隱隱天涯,剩水殘山五六搭;蕭蕭林下,壞垣破屋兩三家。秦川遠樹霧昏花,灞橋衰柳風瀟灑。煞不如碧窗紗,晨光閃鑠夗央瓦。”【沉醉東風】云:“父老每忠言聽納,教小儲君專任征伐。你也合分取些社稷憂,怎好任別人把江山霸?將這顆傳國寶你行留下,剿除了賊徒救了國家,更避甚稱孤道寡。”
    《詩酒揚州夢》(第三折)佳句云:“平壓盡越女吳娃。從頭髻至鞋襪,覓包彈無半掐。”又句云:“受用些成頓段暮雨朝雲,拜辭了有拘束玉堂金馬,快活煞無程期秋月春花。”又句云:“錦機織就傳情帕,翠沼栽成並蒂花。”又句云:“行一步百樣嬌,笑一聲萬種妖,歌一曲千金價。”
    《倩女離魂》(第二折)內佳闋【鬥鵪鶉】云:“人去陽臺,雲歸楚峽。不爭他江上停舟,幾時得門庭過馬?悄悄溟溟,瀟瀟灑灑。我這裏踏岸沙,步月華,覷着這萬水千山,都只在一時半霎。”又句云:“想倩女心間離恨,趕王生柳外蘭舟,似盼張騫天上浮槎。”
    《竹塢聽琴》(第二折)內佳闋【上小樓】云:“枉將那計謀用煞,抓不盡棋中奸詐。總不過是蝸角虛名,蠅頭微利,蟻陣蜂衙。放着一片打劫的心,則與人爭高論下,直待揭局兒死時才罷。”
    《灌夫罵坐》,不知誰作,決非元詞,亦得一 【那吒令】闋云:“想當日放衙,坐諸生絳紗,三千人一答,比孟嘗君不差。到如今掃榻沒人來吃茶,果然是世情兒爭冷暖,人面也着高下,盡別抱琵琶。”又句云:“若要上林裏求棲樹,到不如杜陵東學種瓜。俺自到城邊較射扶桑掛,俺自向爐邊縱飲蘭陵酢,俺自去枕邊穩放槐南假。”(忠按:此為明葉憲祖作,有《脈望館鈔校古今雜劇》本。)
    ○《玉玦記》
    中呂【石榴花】“尤雲殢雨,堪咲似飛霞”並【前腔】【泣顏回】【前腔】凡四曲(二十二出《改名》)
    此四闋深為時所賞可。然細玩之,得四“家”字押腳勝耳(忠按:四曲末句依次為:恐明朝又屬豪家;使劉郎歸去無家;應歸百姓人家;髡鉗自賣朱家),余多可議。如三闋“填臆”句,何其醜粗。“子陽”亦擬非其倫。“艾豭”出《左氏》,以之比鴇子則可,其可比昝喜乎?至於第四闋“黃台”句,尤其可咲。李鄴侯諫廢太子《誦黃台瓜詩》云:“一摘瓜尚好,再摘令瓜稀;三摘猶自可,四摘抱蔓歸。”未聞昝喜有子為李媼所戕,而云“抱蔓無歸”,何紕繆之甚也。大率虛舟病坐好填塞故事,其駴俗眼以此,其壞詞體亦以此。
    ○《春夜歸思》  元無名氏
    南北  中呂【粉蝶兒】“三弄梅花”套
    又《題小腳》【一枝花】闋,亦不知作者為誰,云:“香纏疊雪紗,錦襯淩波襪,底裁楊柳葉,尖蹙牡丹芽。行過堤沙,印下對相思卦,窄弓弓可喜殺,鳳頭兒不勾輕拿,虎口裏剛剛半紮。”又佳句云:“偏宜向紫霄宮裏把青鸞跨,花萼樓前將寶蹬蹅,畫板秋千把彩繩兒壓。”又《詠秋千》佳句云:“翠帶舞低風外柳,絳裙驚落雨前霞。”又句云:“玉纖高舉彩繩輕制,畫扳雙蹅。”(忠按:《詠秋千》系元朱庭玉作,參《全元散曲》頁1209)
    又,濟南劉天民函山,以副使罷官,一小令甚佳,不記何調,云:“這功名要怎麼?生被他迤逗煞。從來無有半點兒差,平白裏結下個大疙瘩。天和地是個傻瓜,鬼和神是個啞叭。張果老跌下驢,孫伯陽落下馬。”(忠按:天民,一作天明,此為其所作【北雙調胡茄十八】《罷官作》小令三首之二,見《全明散曲》頁1343。又,今題明李開先作《詞謔》“濟南函山劉天民,以副使罷官,憤憤不平,作三【胡十八】”云云,即徐氏所據。見《集成》第三冊,頁284。)
    ○《玉合記》
    中呂【榴花泣】“陽關一曲幽恨寫琵琶”並【前腔】【尾聲】凡三曲(十七出《言祖》)
    【前腔】“離腸棖觸斷無些”眉批:山谷詩云:莫若囂號驚四鄰,推床破面棖觸人。
    此折尚有【急板令】諸曲,借車遮韻太多,特剪去。此亦有一二借韻,悉為改正。“棖觸”二字欠明。棖音橙,恐非當。必是“掁觸”,見《涅槃經》,音撐。(忠按:此條並眉批,修改後入《三家村老委談》,今輯入《曲論》,見《集成》第四冊,頁238。)
    ○《閨憶》
    正宮【刷子序犯】“雲雨陰巫峽”並【山漁燈犯】【普天樂犯】【朱奴兒犯】凡四曲
    首闋【刷子序】,一名【汲煞尾】;次闋舊作【虞美人】,又作【漁家傲】,俱非。末闋“詀啼”出元詞,詀音添。四末句俱犯【玉芙容】,唯首闋“黛眉”四字,亦當作【玉芙容】唱,板當點在“懶”字頭及“畫”字底;今俗師俱點在“黛”字、“畫”字頭,俱非。
    ○《春蕪記》
    中呂【泣顏回】“金屋遍奢華”並【前腔】凡二曲(十八出《報仇》)
    《春蕪記》,不知為誰作,筆亦頗清,但無不出韻者,此二闋亦為改二韻。
    ○《漢宮秋》  元馬致遠作
    仙呂【點絳唇】“車輾殘花”至【賺煞】一套(第一折)
    後【金盞兒】曲不成語,氣脈亦覺散慢。
    卷十四   車遮(第九冊)
    ○《西廂記·草橋驚夢》
    北  雙調【新水令】“望蒲東蕭蕭寺暮”(第四本第四折)
     【步步嬌】“欹珊枕把身軀趄”眉批:趄,千謝切,音且,去聲;身斜也。
     【攪箏琶】“翠裙三四摺”眉批:摺,詹入聲。
     【錦上花】“掉不下的思量”眉批:掉,徒吊切,音调。“左右亂踅”眉批:踅,寺劣切。音旋,入聲。
     【慶宣和】“將香羅袖兒拽”眉批:拽,延結切。
     【喬牌兒】“將衣袂不藉”眉批:藉,音寂。“腳心兒管踏破也”小字注:管一作敢,亦可。
     【甜水令】“猶自較爭些”眉批:些,寫平聲。
     【水仙子】“硬圍着普救寺下鍬钁”眉批:鍬,此遙切,悄平聲;钁,其月切,音掘。“指一指化作膋血”眉批:膋音聊,腸间脂。又曲末夾註:膋,俗本作“醟”,非。醟有二,音詠,酌酒也;音藑,酗酒也。了不相涉。
    此折是一部小《西廂》,亦是一部小《莊子》。其關節曾不足為通傳有無重輕,然不得此,則已前十五出便索然矣。畫家能畫形,不能畫影,終非神筆。此則畫影手也。顧長康畫裴叔則,頰上益三毛,曰:裴有識具,正此是其識具。看畫者尋之,定覺益三毛如有神明,殊勝未安時。(忠按:顧長康以下,出《世說新語》巧藝第二十一)頰不必有毛也,益之而反勝,知此而後可以語文。《草橋驚夢》,益毛手也。寧非千載傑思乎?首闋敘旅人景況,“暮雲遮”三字最有味;“馬遲”二句尤俊爽可喜。【步步嬌】闋敘昨宵歡愛,【落梅風】闋寫今夜淒涼,兩處相形,大堪淚下。“助人愁”三句,奇麗刺目。【喬木查】二闋,純是空中佈景,而寫情益真益盡。獨【攪箏琶】闋,按譜既不同,即以本傳第七出之“他怕我是陪錢貨”,與第十一出之“打扮的身子兒詐”較之,亦不合,斷然是兩闋,而失去一排名也。金白嶼求其說而不得,便欲裁去“愁得來陡峻”四句,成何文氣?矧去之亦不合譜乎?“寬掩翠裙”句,奇逸可賞。【錦上花】一闋,字字奇絕。前八句每四句一對,譜中所謂連璧對也;亂而不亂,整而不整,是直以文為遊戲矣。【清江引】“暮雨”、“曉風”,舉盡日之光景;“今宵”句,柳耆卿詞。此一段是旅境。【慶宣和】四闋,宛似夢中模糊之語;“卻元來是姐姐”,尤妙入神。凡夢多由因想而來。普救之圍,杜將軍之救,皆往事也,亦心事也,即夢中亦不能忘,故以【水仙子】一闋演入之,可謂奇幻之極。且恍惚搶攘之狀,描寫無遺。此一段是夢境。【雁兒落】二闋,摹寫夢覺亡聊之景,令人淒斷。下疊字無一不響。“玉人何處”一結,尤是老手。譬之廟堂之上,眾樂齊舉,翕如競奏,而玉磬一擊,繁聲盡斂。此第三段是覺境。尾中“舊恨”、“新愁”,又為後日張本。總之,此一折也,謂之空中景可也,謂之隔牆花亦可也,已無不盡之情。區區及第,何與人毛髮事,而漢卿必欲為蛇足、為狗尾乎?讀《西廂》至此,不能不斂衽服膺吾實甫。
    嘗戲謂董解元之有王實甫,文、武之有姬旦也;王實甫之有李日華,司馬子長之有褚先生也。
    ○《拜月記》
    南  商調引【二郎神慢】“拜星月”至【尾聲】一套(三十五出《瑞蘭拜月》)
    首闋作引,從沈先生論也(忠按:見沈譜卷七商調引子引此曲注)。其言“凡引皆作慢”,良是。“姓蔣,世隆名”三句,今人唱多一板,是不知“是我男兒”四字應帶過也。“意似虺蛇”二句,今人以為犯【皂羅袍】;論唱法,又似【沉醉東風】“為爹淚漣”二句(忠按:此為《琵琶記》第五出《南浦囑別》曲文),然不同調,未知是否。又“搶來”句與【黃鶯兒】有何別?不敢強解。
    《西廂》之草橋,《拜月》之拜月,二記之精神,悉萃於此。其才力鈞,結構鈞,用韻亦鈞。然有不同者,草橋折如蜃氣結樓,高華絢目,而不能核其起滅;又如天馬脫羈,橫絕四海。拜月如孤猿嘯月,澈人心膽。總之,非食煙火人所能作也。
    《琵琶記》中凡歌戈、家麻、車遮三韻,靡不通用,出之唇吻間,殊不耐聽。自非韻雜,則“容瀟灑”一折(忠按:《琵琶記》三十四出《兩賢相遘》【二郎神】曲),豈不與“拜新月”相儷哉!惜哉,高先生以尋宮調為末節也。
    ○《柳仙記》
    黃鍾【恨更長】“世上人忒腳趄踢”並【天仙子】凡二曲
    按:此二樂章,譜中所收者,【恨更長】迺散曲之“這悶懷和誰論”;【天仙子】則詩餘中“水調數聲持酒聽”,宋張三影所作,俱不知板,其字句與此折毫不若。第【天仙子】譜中以五句作一闋,而髯仙以十句總一闋。今中分之,前後字句兩停,用韻俱合,其為兩闋亡疑。獨沈先生以為當作引子唱,而髯仙列於【恨更長】之後。豈有過曲在前,引子在後者乎?且【恨更長】之前已有【玩仙燈】引子矣,此後又別無他曲,其為過曲亦亡疑。髯仙於此道極精,未可輕於訾議。沈先生想未見《柳仙記》耳,見則當不採及詩餘也。(忠按:此處所駁沈氏語,見沈譜卷十四黃鍾過曲錄【天仙子】曲注)
    ○《紅蕖記》
    仙呂【醉羅歌】“春盡春盡花俱謝”一曲(二十六出)
    濟南劉天民函山作一【叨叨令】極佳,記此備覽:“只為着舌頭尖、口嘴多,弄的你聲名裂;脖子強、腰肢挺,搬的你腳跟趄;眼目空、手策高,擠得你官階劣;面貌衰、容顏改,枉把你鬍鬚鑷。兀的不惱殺人也麼哥,兀的不惱殺人也麼哥。再休題心性靈,機關大,情熱腸。”(忠按:參見謝伯陽《全明散曲》頁1342。又,今題明李開先《詞謔》引此曲注云:“【叨叨令】一曲,是亦劉函山作。所刻《酸咸拘肆》,遺而未備,聊記於此。”即徐氏所據。見《集成》第三冊,頁288)
    ○《盼望》  元無名氏
    南呂【一枝花】“難摘鏡裏花”至【尾】一套
    又元人詞有佳句云:“生被那醫不活害不死病乜斜,把不住拿不定恨轉踅,抬不起放不倒身瘦怯。”又句云:“空將那辨吉凶蓍草數番揲,無靈驗羊腸幾遍結,托幽思花箋不須寫。”又句云:“看不得的花開花卸,見不的燈昏燈滅,捱不的無明無夜。”俱佳。
    ○《警世》  元馬東籬作
    雙調【夜行船】“百歲光陰一夢蝶”套
    《玉玦》內馮五郎入馬折用東籬此曲,改入南腔,錄後。
    商調【集賢賓】“光陰百歲如夢蝶”套(見第二十九出《商嫖》)

東籬先生之作,周德清以為古今絕唱,取以為式。且謂其無重押,無襯墊字,非尋常作者可及。虛舟取以改入南腔,亦甚佳,略無牽合扭造痕跡,不妨並美。大江以南歌者每不便於北調,故非改南不傳。獨以此為馮五郎入馬之曲,殊無為。(忠按:馬致遠曲文及評語,錄自明李開先《詞謔》之“詞套”第一條,參《集成》第三冊,頁292)
    李生日華,取《北西廂》改為《南西廂》。雖便於唱,而強扭入腔,往往羼牙棘吻。長句不能約之使短,雖數十字必欲攛搶以赴板;短句不能演之使長,必欲促板以應字,而曲之體幾壞盡矣。俗師反欲歌之,可笑。
    ○《玉合記》
    越調【憶多嬌】“看你容滿月膚勝雪”凡四曲(三十一出《砥節》)
    “玉杵”二語可咲。(忠按:指【鬥黑麻】第二曲“若要玉杵邀盟,就把金鎞刺血”二句)
    ○又  商調【高陽臺】“幻世投簪,浮名脫屣”至【尾聲】一套(三十二出《卜居》)
    此在禹金詞中,堪稱彼善。故有脫韻,不憚改正,錄之。
    ○《長命縷》
    商調【二郎神】“東風怯”一套(二十出《抒幽》)
    禹金之學《拜月》,其猶文中子之學《論語》乎?(又紅筆小字雙行注:愈似愈遠。)
    ○《傷秋》  元□□□
    越調【鬥鵪鶉】“綠柳凋殘,黃花放徹”至【尾聲】一套
    詞意俱多重復,才得【聖藥王】內“氣長吁”兩語耳。
    ○   《離恨》  元□□□
    越調【鬥鵪鶉】“送玉傳香,撩蜂撥蠍”至【尾聲】一套
    如此大套,無一字不佳,無一韻不妥,真神品也。惜不知作者姓名,酷似馬東籬口吻。(忠按:此套《全元散曲》無名氏內收錄,見頁1844。)
    機運彀中,趣遊局外,弄丸手也。三復之,不能去手。
    世稱“暗想當年”套,以其韻險才博,遂為情詞之冠。視此闋,不知誰當伯仲。
    ○《離恨》   元□□□
    仙呂入雙調【步步嬌】“暗想當年”至【尾聲】套
    此套今人唱,尚有【豆葉黃】一闋云:“歎嗟歡娛事能幾些,痛切,相思病無了絕。朋友每知疼熱,負心的早回寧貼。待舍,想着你嬌豔模樣教我怎生樣舍?待撇,想着你至誠心教我怎生樣撇?”按:《雍熙樂府》中無此闋,且與《拜月》內“一身眼下見在誰行”,字句絕不同,定是後人增入,故不錄。但樂府以【桃紅菊】與【園林好】合為一闋,按譜,【桃紅菊】止五句,“也傷我”為【園林好】無疑。樂府本一南一北,查北詞內,語多重復,“簫聲喚起”闋,已收入南譜,亦疑是後人增入,故不錄。
    ○《靈寶刀》
    仙呂入雙調【二犯江兒水】“這兩日梅花香射” 一曲(三十五出《團圓旌獎》)

此陳先生取章丘《寶劍》中“梅花清瘦”改作者也。比擬纏擾,遣詞澀滯。不意羅浮美人,遭此毒劫。
    卷十五   庚青(第九冊)
    ○《西廂記·牆角聯吟》
    北  越調【鬥鵪鶉】“玉宇無塵”套(第一本第三折)
    【紫花兒序】“沒揣的見俺可憎”眉批:沒揣,猶云不意中。
    語景,則“玉宇無塵”四句,“夜深香靄”二句,“撲剌剌”三句,“碧澄澄”二句,又【拙魯速】一闋;語致,則“風過處”三句,“遮遮掩掩穿芳徑”二句,“拜罷也”二句;語態,則“臉兒上撲堆着可憎”二句;語情,則“香煙人氣”二句,俱精絕。“蒼苔露冷”,頗稱淒切。“相思再整”,亦有照應。“酬和天明”,繾綣貪羨,三復更奇。
    “怨不能”闋,淒涼時想快樂境界,人情類然。
    【鬥鵪鶉】首句該用韻,“塵”字非韻。
    ○又 《紅娘請宴》
    中呂【粉蝶兒】“半萬賊兵”套(第二本第三折)
    【醉春風】“薄衾單枕有人溫”眉批:“溫”字元不用韻,非借押。
    【脫布衫】眉批:【脫布衫】【小梁州】二調在正宮。
    【上小樓】“將軍嚴令” 眉批:“令”字下,少四字一句。
    【么】“不會親鄰” 眉批:“鄰”字不用韻。曲末小字批註:“避眾僧”句該四字。
    【四邊靜】“何曾慣經” 眉批:“何曾”一作“可曾”,佳。
    【二煞】“心下十分順” 眉批:“順”字不用韻。  
    此折極好生髮。夫人欲悔盟,不直教人去辭,或贈以金帛,乃請來赴宴,癡心男子,豈不喜出望外!故篇中極力摹寫,如“寶鼎香濃”三句,【四邊靜】闋,【耍孩兒】四闋,言今日之歡慶,正為下文觖望張本。處處科諢,言言俊雅,【上小樓】闋,詼諧極矣。“來回”闋,分明寫出一傻角兒顧影自好情狀。“今宵歡慶”闋,周德清云:“務頭在第二句及尾。‘可曾’,俊語也。”(忠按:此語出《中原音韻》)落句亦收得住。此下有生白數語,亦極佳可觀。
    “勿得推稱”與後“莫須推託”,稍重復。
    ○《琵琶記》
    大石調【念奴嬌】“楚天過雨”套(二十七《中秋望月》)
    【念奴嬌】前腔第三曲“光瑩瑩”眉批:瑩,縈定切。“月下歸來飛瓊”眉批:瓊,渠營切。
    【古輪台】前腔“兩情暢詠”眉批:詠,為命切。“但願人長永”眉批:永,於憬切。
    ○《荊釵記》
    商調【黃鶯兒】:“半世守孤燈”一曲(第六出《議親》)
    此闋後尚有三闋,韻雜不錄。
    ○又  羽調【勝如花】“辭親去別淚零”一曲(二十八出《哭鞋》)
    此闋下尚有三闋,韻雜辭俚,不錄。
    ○《紅蕖記》
    仙呂入雙調【朝元歌】“銅鞮幾聲”(第三出)
    【朝元歌】 眉批:沈先生已訂此當作【朝元令】,而此復作歌,何也?(忠按:沈譜卷二十錄【朝元令】注:“或作【朝元歌】,非也。”)
    ○   又  商調【四時花】“春態暗關情”諸曲(十三出)
    【集賢賓】“願你為交甫”眉批:“為”去聲。
    此出為傳中最關目處。詞亦好,牽強處亦時有之。沈先生病在以次闋步前闋韻,故往往急於得韻,不得不扭合其詞,且並其意而病之矣。至於“嚴妝嫩臉”四字,尤屬可笑。以嫩臉讚美人,已醜粗矣,況可冠以“嚴妝”乎?十“影”尤駭,張子野三影便能不朽,沈先生乃欲七倍勝之邪?(忠按:【四時花】末二句作“是竿影帶影,絲影手影香影”,【前腔】末二句作“趁雲影漢影,山影水影船影”,共十“影”字。)
    北詞如《玉鏡臺》、《揚州夢》、《兩世姻緣》等劇,俱是此韻,不能悉錄,聊錄其佳句、佳闋。《玉鏡臺》(第二折)內有句云:“掿着春纖算有幸。”又云:“似這等酥密般搶白,折莫發作半生?我也忍得四星。”又云:“做一頭海來深不本分,使一場天來大昧前程。”又云:“不藉妝顏色花難並,宜環佩腰肢柳笑輕。一對不倒踏窄小金蓮尚古自剩。天公恁也忒世情,怎教他獨佔人間第一等?”《揚州夢》(第四折)有句云:“向着酒葫蘆着渰不曾醒,但說着花衚衕我可早願隨鞭鐙。”又云:“喜的是楚腰纖細掌中擎,愛的是一派笙歌醉後聽。你個孟嘗君妒色獨強性,靠損了春風軟玉屏,戲金釵唬嚇了冠纓。”【沉醉東風】闋云:“休想道唯吾獨醒屈平,則待學眾人皆醉劉伶。澆除了湖海愁,洗滌了風云興。怕孤負月朗風清,因此上落魄江湖載酒行,糊塗了黃樑夢境。”《兩世姻緣》首闋【集賢賓】云:“隔紗窗日高花弄影,聽何處囀流鶯。虛飃飃半衾幽夢,困騰騰一枕春酲。趁着那遊絲兒恰飛過竹塢桃溪,隨着這蝴蝶兒又來到月榭風亭。覺來時倚着這翠雲十二屏,恍惚似啜露飛螢。寸腸千萬結,長歎兩三聲。”【逍遙樂】闋云:“猶古自身心不定,倚遍危樓望不見長安帝京。何處也薄情,多應戀金屋銀屏。想則想於咱不志誠,空設下磣磕磕海誓山盟。吃緊的關河又遠,歲月如流,魚雁無憑。”【上馬嬌】:“我覷不的雁行弦斷臥瑤箏,鳳嘴聲殘冷玉笙,獸面煙消閒翠鼎。門半掩悄悄冥冥,斷腸人和淚夢初醒。”
    ○《明珠記》
    【七犯玲瓏】 “秋雲淡淡橫,淒涼父子情” 及【前腔】凡四曲(十九出《宮怨》)
    首曲“飛霜下雹”眉批:“雹”借作去聲。
    此四闋亦清,但覺情思易竭,底裏盡窺耳。若以《明珠》本色字面在內點綴,便應不至空踈若此。其一二脫韻處,已悉為竄去矣。
    詞隱先生曰:“此調舊譜所無,創自祝希哲。但【梧葉兒】三句全不似,不知何故?又將商調與仙呂相出入,亦非體。”
    按:沈先生以此收入附錄,故余亦不敢妄置何宮調。雖然,希哲“新紅上海棠”,故自佳也。(忠按:祝氏之作題《四時題情》,為南南呂【七犯玲瓏】四曲一套,參見《全明散曲》頁774;沈譜附錄收祝氏曲,並有注,略如上引。)
    ○《浣紗記》
    南呂【金絡索】“三年曾結盟”並【前腔】凡二曲(二十三出《迎施》)
    首曲“聞君滯此身”紅筆小字注:“身”字不用韻。
    次曲“區區負此盟”紅筆小字注:“盟”字不必韻。
    南呂【梁州序】“三邦齊會”並【前腔】凡二曲(三十七出《同盟》)
    此下尚有【節節高】、【尾聲】,有出韻,不錄。“勁翮”句似指雁,不應在“黃花清秋”下,便無着落。(忠按:原文作“黃花時候,清秋風景,勁翮長空馳騁”)
    ○《玉玦記》
    仙呂【甘州歌】“東南勝景,控武林都會”套(十二出《賞花》)
    此詞甚佳。有西湖,便合有此詞。四“青”字,四“明”字,亦甚俊。白璧微瑕,在結語收不住耳。
    ○又  仙呂入雙調【玉胞肚】“蜂媒曾訂”並三【前腔】凡四曲(十六出《訪姨》)

四小令極俊潔可喜。獨“心中自省”二句合頭無為。(忠按:合頭作:“心中自省,人生大夢信無憑,蠻觸徒然有戰爭。”)
    ○又  仙呂入雙調【園林好】“念昔日魚龍未明”至【尾聲】一套(三十二出《陽勘》)
    郭元振資財四十萬與人治喪,無所悕,用此亦欠切。(忠按:此對【川撥棹】曲 “元振從今有令聲”一語而發)
    ○《長命縷》
    仙呂入雙調【朝元歌】“春殘廣陵,細柳隋堤”並【前腔】凡二曲(第二出《南渡》)
    此等詞于禹金傳中不可多得。然秦京周鼎,漸遠驟遷,俱不相黏屬。
    ○《奕棋》  元□□□
    南呂【一枝花】“黃金罷酒籌”至【尾】一套
    袁西野有《敗奕》詞極佳,當與此參看。錄齊微韻中。
    元詞中又得《離恨》一尾聲甚佳,云:“痛恨西風太薄幸,透囱紗吹滅銀燈。到少了個伴人愁瘦身軀憔悴影。”(忠按:此系侯克中黃鍾【醉花陰】套之尾聲,參《全元散曲》頁280-282)大率尾聲最難於緊峭,世人作詞至此,每每忽之,何也?
    ○《彩毫記》
    仙呂入雙調【步步嬌】“鈿合秋光釵痕冷”一套(三十四出《蓬萊傳信》)
    【五更轉】眉批:此是南呂。
    【解三酲】眉批:此是仙呂。
    【三學士】眉批:此是南呂。
    宮調錯亂,緯真慣用之,何也?豈為“昨夜春歸”散曲所誤邪?結句亦無力。
    ○《凍蘇秦》  元□□□
    仙呂【點絳唇】“我又不會下賤營生”套(第一折)
    讀《凍蘇秦》,不覺泫然淚下。天之困厄文人也,其何如哉!
              
    卷十六   尤侯(第十冊)
    ○《西廂記·堂前巧辯》
    越調【鬥鵪鶉】 “則若你夜去明來”套(第四本第二折)
    每讀《西廂》至此出,未嘗不為生、鶯兩人危之,謂此事定決撒了矣。及讀至“夜坐時”闋,不覺頤為之解。“先行”、“落後”兩語,是姦情事極佳招伏。【禿廝兒】二闋,斬截痛快。“文章魁首”,着其才伎之相匹,利誘之也;“世有便休”,追其恩誼之當報,理諭之也;“參辰卯酉”,見事勢決當遂成之,勢禁之也。至“到底干連自己骨肉”句,則不能不竦然動容,剔然改慮,而為之心折矣。譚言微中,可以解紛,信然歟?“月明才上”闋,文勢如決溜,是埋冤,是調戲。至“那其間”句,詼諧極矣。【調笑令】中“窗兒外”二句,亦極盡當時景況。而首闋純用常語入腔,殊覺斐然。
    ○又《泥金報捷》
    雙調【集賢賓】 “雖離了眼前悶”套(第五本第一折)
    【後庭花】眉批:【後庭花】二闋入仙呂。
    首二闋俊俏婉麗,善寫怨女心曲。“心上”、“眉頭”,“這番最陡”,即情語之妙;“山明水秀”,“蒼煙”、“衰草”,即景語之妙。【掛金索】一闋,於描情之中,務裁豔句,雖為王元美所賞,然是餖飣之詞,殊欠自然。“西廂月底”以下,悉是湊砌語,底裏易竭,邊幅亦窘。大抵此一闋也,漢卿非不竭蹶模擬實甫,而愈擬愈失,愈近愈遠,愈似愈非,不但學問之淺深,亦由天資之利頓。蓋實甫秀而麗,漢卿質而俗;實甫握珠吐璣,滔滔莽莽,漢卿摶沙弄泥,復傷率易。王元美評邊庭實詩,謂如五陵裘馬,千金少年,吾藉以評實甫。其評楊用修文,如繒彩作花,無種種生氣,吾藉以評漢卿。然元美於此道殊憒憒,故【掛金索】一曲,遂能博賞,不知此但睹其皮毛耳。試咀之,神理索然,如搖鞞鐸。故漢卿所補四折,止錄其二,余悉為彼藏拙。不知我者以我為詞家之商君,知我者以我為九方歅也。(忠按:王世貞《曲藻》謂:“漢卿所補商調【集賢賓】及【掛金索】‘裙染榴花……’,俊語亦不減前。”見《集成》冊四,頁31)
    【醋葫蘆·么篇】內“晚妝樓改作至公樓”,是成何語?可咲。
    眉頭、心上,詩餘:“今朝眼底,明朝心上,後日眉頭”(忠按:此出張孝祥《眼兒卜》詞);又李易安詞:“才下眉頭,又上心頭”。“人比黃花瘦”,亦易安詞;“新啼痕間舊啼痕”,秦少遊詞;“悔叫夫婿覓封侯”,王龍標詩。董玄宰評書云:“右軍如龍,北海如象。”書畢,不覺失咲。總之,《西廂》止該至“草橋驚夢”折止。作一過牆枝看可也,惡用引繩批根乎?
    ○《琵琶記》
    雙調引【寶鼎現】“小門深巷”套(第二出《高堂稱壽》)

此慶壽之鼻祖也。今人作傳奇者,不論關目若何,第二出十九慶壽,遂成惡套,令人欲噦。不知《琵琶》之用慶壽者,要見父母年俱八十,伯喈遠宦為非耳,豈泛泛以無所關係者湊出數乎?不獨慶壽為然。《琵琶》有逼試,則亦有逼試;有行路,則亦有行路,若似乎一定不可易者。此何說也!況壽詞純用頭巾祥瑞語,湊成一片,全無本色切題語,即以甲本移之乙本,亦無不可。可咲可厭。此折四用“惟願取”,無不本色。又“心驚去年”與“明年知他”等句,俱有關鍵。“卑陋”一闋,外、淨矛盾,大旨已略可睹矣。故觀慶壽,未嘗不恨高先生之作俑;讀壽詞,又未嘗不服高先生之獨詣也。落句“良籌”,俗本俱作“謀”,出韻,不敢從。第沿習已久,必有議其非者。(紅筆小字注:“謀”,忙逋切,與“謨”同音,在魚模韻)
    ○又  越調引【祝英台近】“綠成陰,紅似雨” 套(第三出《牛氏規奴》)
    “春晝”曲內“空房”,坊本俱作“繡房”,“空”字應下“清冷”為勝。但第一闋“婦人”、第三“任他”、第四“蕊宮”,俱用仄聲發調,則“繡房”當兩存之。
    引子當作【祝英台慢】,近詞過曲也。
    ○又  雙調曲【三仙橋】“一從他每死後”(二十八出《乞丐尋夫》)
    第二闋“父母”,“母”字用沈韻,權作“麰”上聲唱,若依沈先生作“模”上聲,則不叶矣。第三闋“誰來祭祝”,坊本作“誰來拜掃”,非。
    語語述,語語飜,有境必窮,有造必詣,高先生真神筆哉!
    ○《紅蕖記》
    仙呂【八聲甘州】“只是我英雄不自由”並【前腔】凡二曲(十一出)
    此後尚有【排歌】二闋,中有句云:“乾坤遠,日夜浮。”按:浮,房逋切,收魚模韻中,當作扶唱。沈先生極嚴于用韻,而自犯之,何也?
    詩韻浮、謀俱收尤侯韻,中原韻俱收魚模。
    ○《杜牧之詩酒揚州夢》   元喬夢符作
    仙呂【點絳唇】“錦纜龍舟”套(第一折)
    康武功曰:趙松雪至揚州,有為其樓索對語者,即席書一聯云:春風閬苑三千客,夜月揚州十二樓。主乃撤席間銀器充贈。篇中【混江龍】正推演此意。(忠按:此引文實出明李開先作之《詞謔》,見《集成》第三冊,頁346)
    ○《千金記》
    正宮【錦纏道】“把英雄,都付之淮水流”一曲(第八出《受辱》)
    首句旁批:“雄”字當用韻。
    ○《綄紗記》
    商調【二郎神】“休回首”套(二十七出《別施》)
    又正宮【雁過聲】“追思浣紗溪上游”套(三十四出《思憶》)
    刻劃無鹽,益增西子之美。
    梁長於此記之末,有《范蠡扁舟》一折,用雙調南北詞。後【錦衣香】、【漿水令】乃楊鐵崖所作,雖有出韻,然是極佳之詞。近見坊刻,不知何人易去矣,都不成語。可咲。因憶元范子安有《范蠡歸湖》詞,與新易者俱用尤侯韻。若欲去梁詞,不若竟用子安詞也。因節錄於後。【新水令】:“越王台無道似摘星樓,少不的又一場武王伐紂。兵交吳越境,月滿洞庭秋。賺的歸休,拂破布袍袖。”【駐馬聽】:“楚尾吳頭,雪浪雲濤萬頃秋。家前院後,煙蓑雨笠一扁舟。往常我強兵富國霸諸侯,到如今山妻稚子都三口。任去留,五湖明月常相守。”【沉醉東風】云:“黃蘆岸白蘋渡口,綠楊堤紅蓼灘頭。雖無刎頸交,卻有忘機友。點秋江白鷺沙鷗,傲殺人間萬戶侯。不識字的煙波釣叟。”【撥不斷】云:“蟹劈紫石榴,橙剖軟金甌。釣得這錦麟來活納入青蒲簍。綠蟻香浮斑竹篘,紅姜細切白蓮藕。醉後呵,直睡到煙寺鍾響,漁浦榔鳴,江村月落,海窟潮來,才是我酒醒時候。”【慶東原】云:“鑄我做黃金像,養我在白玉樓,不合煉金鎔早准了西施奏。往常我談天來,今日個閉口;往常我拿雲來,今日個袖手;往常昂首來,今日抽頭。費糧食眾軍驕,薄稅斂黎民瘦。”【雁兒落】云:“疑怪這游魚兒不上鉤,卻元來腦背後蛟龍鬥。不如俺歸湖有見識,眼睜睜見死無人救。”【得勝令】云:“輕撥轉釣魚舟,看了這霜降水痕收。一任教西施喚,再休想搬回壯士頭。休休,非熊兆文王候,則不如垂鉤,釣西風渭水秋。”(忠按:據《錄鬼簿》,范子安名下無此劇;此劇為趙明道作,亦僅存此折,《盛世新聲》、《雍熙樂府》等皆收全套,字詞與此間異。徐氏所引實出《詞謔》,見《集成》第三冊,頁318-319)
    梁長知用鐵笛道人詞,而不知用子安此詞,亦所不解。
    又有一市井豔詞【山坡羊】亦甚佳。云:“熨斗兒熨不展眉尖折皺,竹掤兒掤不開面皮黃瘦。順水船兒撐不過相思黑海,千里馬兒也撞不出四下裏牢籠扣。俺如今吞了倒須鉤,吐不的咽不的,何時甘休?奴為你夢魂裏撾破了被角,醒來不見空拖逗。淚道也有千行嚛,恰便似長江不斷流。休休,閻羅王派俺是風月場行頭;羞羞,夜叉婆道你是花柳營對手。”(忠按:此條原出明李開先作之《詞謔》,參《集成》第三冊,頁288)
    ○《玉玦記》
    【羅江怨】“盈盈陌上頭”套(第七出《憶夫》)
    采桑四闋,極俊麗可喜,獨恨四結句押四“婦”字,是詩韻。余不忍棄其詞,為改“偶”字,非得已也。終不若“婦”字妥。(忠按:原四結句依次為:怕忘了秋胡婦;愧殺癭瘤婦;羞見我機中婦;空歎了邯鄲婦。徐氏均易“婦”作“偶”字。)
    按:此出虛舟止此四闋,前一【薄幸】引子,近見坊刻於【香遍滿】後增【好姐姐】【香柳娘】【尾聲】各一闋,語意重復,真狗尾也。【好姐姐】亦是仙呂入雙調,非南呂也。僅得一句云:“低處相扳雲鬢兜”。(忠按:汲古閣刊《六十種曲》本有此新增三曲,並標“新增”)
    ○《玉合記》
    仙呂【醉扶歸】“歎西歸難把秦烏守”一曲(第九出《絅約》)

“南棲”句,以《選》詩有“越鳥巢南枝”也。如此用法,竊所未解。第三句為欲對“苦李”,不勝牽強。
    又  雙調【二郎神】“分飛久,記當年在紅樓罷繡”至【尾】一套(二十九出《嗣音》)
    可惜才華,全然不知作法。似一片頑氈,雜亂不知頭緒。
    又似暴富貧兒,尚不曉着衣吃飯。
    ○《題紅記》
    仙呂入雙調【玉蘭花】“昨宵織女會牽牛”並【前腔】凡二曲(三十四出《堂上詢紅》)
    此伯良新創體,末二句絕似【風入松】,未知是否。
    卷十七   侵尋(第十冊)
    ○《西廂記·倩紅問病》
    越調【鬥鵪鶉】“則為你彩筆題詩”套(第三本第四折)
    【鬼三台】“足下其實啉休妝[口吞]笑”眉批:“啉”, 蘆禁切;“[口吞]”,他禁切。
    【綿搭絮·么】眉批:“管教恁”下,少前“體態溫柔”七字一句。

崔家紅娘,原非盧家赤腳,嘴尖舌快,頭頂上安眼。張先生不合與他賃鋪蓋,撥動他嘲謔念頭。既曰“布衾”、“瑤琴”,又曰“鴛央”、“翡翠”,已足相形矣,而猶未也。至“凍得來戰戰驚驚”,又“不解脫和衣兒更怕甚”,窮措大寒酸景象,被他一口說盡。
    【調笑令】末句,星家以年頭為伏吟,對宮為返吟,云:返吟伏吟,涕淚淫淫;“乾相思好撒[口吞]”,古本作“撒哏”,猶言使狠也;“干”字還該作“乾”。【鬼三台】內,“啉”,訓“貪”;或云:開口為啉,欠通。[口吞],訓“撒”,“休妝[口吞]”,猶云勿決撒也。“得了個紙條兒當做回文錦”,下五字坊本作“恁般綿裏針”,不若古本佳;獨犯首闋第二句,姑兩存之。【綿搭絮】,坊本作“眉黛遠山鋪翠,眼橫秋水無塵”,“塵”字出韻,從古本訂正。
    ○《荊釵記》
    正宮【漁家傲】“莫不是明月蘆花沒處尋”一曲(三十四出《誤訃》)
    後一闋有出韻,不錄。
    ○《柳仙記》
    大石調【催拍】“愛寒梅披洗素襟”一曲
    眉批:此闋平仄多不叶。
    《柳仙記》,大率本谷子敬《三度城南柳》劇來。其開闔關鍵,略無足取。第其詞頗蒼古,樂章亦多有他傳奇所無者,故不憚錄之,以備譜之所遺。髯仙著作極富,惜少傳者。此記盡洗鉛華,獨存本色,恐難入時人眼也。
    ○《紅蕖記》
    中呂【尾犯序】“羞恨不能禁”並二【前腔】(第十七出)
    此折以備韻存。
    ○《蕭淑蘭情寄菩薩蠻》  元賈仲名作
    雙調【五供養】“肌削玉,釧松金”套(第三折)
    此亦錄以備韻。《蕭淑蘭》四折,三用閉口險韻,然似廉纖韻較勝。
    ○《明珠記》
    【罵玉郎】“心上人兒掌上金”一曲(三十七出《授計》)
    按:【罵玉郎】,譜中所不載,唯北《太和正音》有之,字句略不同。他傳奇中亦不多見。止南《西廂》內有之。天池與日華同時,日華何足法,而天池乃祖之耶?當別自有本耳。
    ○《綄紗記》
    【宜春令】“千年恨,數載心”並【前腔】凡二曲(三十一出《定計》)
    ○又南呂【繡帶兒】“清秋轉又西風”並 【前腔】凡二曲(三十一出《定計》)
    四闋是書生不得志語,殊乏先主撫髀氣概。
    ○《竊符記》
    雙調【鎖南枝】“我空有烏獲勇”並【前腔】凡二曲(十九出《侯生臨行薦朱亥》)
    吳人絕無閉口音,此二小令獨楚楚,故錄之。
    卷十八   監咸(第十冊)
    ○《西廂記·白馬解圍》
    正宮【端正好】 “不念法華經”套(第二本第二折)
    【滾繡球】“煎燂”句眉批:“燂”音“淡”。
    惠明此氣概,堪與戰钜鹿之西楚王,撞鴻門之樊將軍而三之。實甫此文,亦堪為钜鹿、鴻門二段史記之續。其勇往直前之氣,直令河可馮,虎可暴,千載而下,讀之凜凜有生氣。且通篇以險韻成文,無一不妥。其構詞也,不襲前哲一語、往藉一字,純以本色獨運,真奇觀也。嘗疑實甫風流蘊藉士,能為軟語,當必不能為壯語,讀此,豈不令人心折?安得銅將軍、鐵綽板,奏之酒酣耳熱之際,一鼓我衰颯之氣,而紓我塊磊不平之憤也。
    【白鶴子】內“壯行者”句,極是佳謔。【耍孩兒·一煞】內,末三句甚難解。蓋因坊本以“你休將”三字,訛作“我將你”,遂至不通。今從古本。
    ○《紅蕖記》
    正宮【刷子序犯玉芙蓉】“追悔已無極”一套(二十九出)
    此亦存以備韻。通折五闋,無一闋佳,無一韻妥,纆搪澀滯,通而不通。大率沈先生詞,意近則求艱於辭,意遠則不復顧理,乃其不用意者反得之,後韻【剔銀燈】是也。
    此詞前後俱元詞,置之中間,可謂前慚實甫,後愧君寶、仲名。(忠按:王實甫之《西廂記》已錄於前,後為題元石君寶作之《花酒曲江池》黃鍾【醉花陰】 “好教我怨綠愁紅”套;題元賈仲名作之《蕭淑蘭情寄菩薩蠻》越調【耍三台】“姐姐命親分付”套,均無批語。)
    ○《閨恨》  元無名氏  
    黃鍾【醉花陰】“歲月匆匆易傷感”套
    此亦以韻慳得選。
    以元人詠閒居南呂中【梁州】闋云:“流水繞一邨桑柘,亂山圍四壁煙嵐,顛峰倒影,澄波蘸。遙岑疊翠,遠水揉藍,鳶飛鷺落,魚躍深潭。偃怡場水府山岩,安樂窩土洞石龕。景不嫌物少人稀,食不厭茶渾酒淡,家不離水北山南,有何不堪?籃輿至水輕舟濫,稼穡外得時暫。閑飲漁樵酒半酣,闊論高談。”又佳句云:“乾坤向漁父波中渰,日月在樵夫肩上擔。又句云:潦倒終身無憾,晦跡韜光繭內蠶。”(忠按:此出元無名氏《道情》“公行天理明”套之【梁州】【三煞】;參《全元散曲》頁1814)
    卷十九   廉纖(第十冊)
    ○《紅蕖記》  
    中呂【剔銀燈】“今日裏靈鵲噪簷”並【前腔】凡二曲(第二十出)
    余選詞於《紅蕖》獨多,非愛其詞也。沈先生部伍甚嚴,用韻亦慎,且十九韻皆備。今人作傳奇,俱不肯備韻。無論監咸、廉纖,每每混押;即三閉口韻,往往以侵尋與真文、庚青通用,以監咸、廉纖與寒山、桓歡、先天通用。作者不知辨別,歌者訛以傳訛,遂令開閉混淆,詞韻不講。然則沈先生之《紅蕖》,又寧非傳奇中之白眉乎?姑識此于末韻,以告後之作詞者,知謹於用韻云。
    ○《春思》  元無名氏
    黃鍾【醉花陰】“羞對鶯花綠窗掩”至【尾聲】一套
    又元詞【滾繡球】闋云:“溜秋波情意忺,並香肩語話兒甜。你為我夗央債此生少欠,我為你歲月擔盡力拈黏。我因你魚書兒修了又修,你為我龜卦兒占了又占。想則想爭想似更風流苦年雙漸,猜則猜休猜做沒出豁今日江淹。則為這蠅頭蝸角頻勾引,非干是鳳友鸞交廝棄嫌,辜負了等等潛潛。”又句云:“莫說道喚不醒呆莊周蝴蝶夢甜,怎知道醫不可癡倩女揶揄病染?休猜俺山海恩情似水底鹽。”(忠按:此曲出元無名氏《相憶》“常想着狎粉綺羅香”套,參《全元散曲》頁1789-1790)
    又句云:“繡房中歲月躭,描不就杏花梢孔雀翠相攙,剪不成撲柳絮蝴蝶粉亂糝,畫不成啄稻穗的鵪鶉嘴細噉。”(忠按:此出元曾瑞《懷離》“行色匆匆易傷感”套之【出隊子】曲,參《全元散曲》頁502)
    ○《長命縷》
    南呂【三換頭】“只為狼鋒拋閃”並【前腔】凡二曲(二十八出《遷覲》)
    以韻錄。
              (1998年據過錄本初次整理成文;後數核《續修四庫全書》所收影印本,並三核原鈔本,2004年冬閱定。)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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